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当我缓缓的睁开双眼的时候,我看见那熟悉的木板和陈设。我电脑桌的野百合还在,有淡淡的花香渐渐扑鼻而来。我慢慢的调整好自己孱弱的呼吸,然后用我的双手强撑着起来,半坐在床上。我只觉得前面没有关紧的窗户里进来丝丝冷冽的寒风,吹得我不由打了几个寒颤。早上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我不禁像打了霜的茄子般一蹶不振,滴滴眼泪从我的脸颊落下。一股无名的怒火渐渐在我胸膛升起,我发誓要使我伤心痛苦的人遭受百般煎熬。说着,我就打点好自己,出了校园。慢慢消失在灯红酒绿的霓虹云翳里。
在轰隆作响的夜场,我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闷酒。闪烁的镭射灯有点晃我的眼睛,但是我已经无心再留意周边所有的一切,我只想快点用酒精麻醉好我自己,只要醉了就不会再伤心。旁边的电话一直嗡嗡的响着,我不想理会这些迟到的虚伪的关心。就这样,我在喧嚣的人海里渐渐凋敝自己原本鲜活的心。
“哎,这不是范哥吗?怎么今天有心情来到夜店喝酒?”我转身望去,只朦胧中看见了金雷。我应付的回答一下就没有再看他,他也比较忙,穿梭在各个舞池和包厢,仿佛他那雅痞的外貌和不羁的性格都是在这里养成的。去洗手间的时候,我看见在里面打电话的徐浩然,他在极力的乞求着什么。语言卑微,言辞恳切。我知道这肯定是和魏晓嬛有脱不开的关系的。看到我的时候,他很惊讶。就像是在热带的雨林里看见了头花白花白的北极熊一样。我们没有说话只是简简单单的相视一笑。这是两个满腹心伤的男人特有的交流方式。直接了当。
出来的时候,我们两个相互坐在高跷的木凳上,继续着我们的伤心转化之旅,我不清楚我未来的方向在哪里,现在我的境地就是半悬在高空的稻草人,上不去,下不来。能做的就只是随着西风尽情摇摆。我们一杯接着一杯的慰藉着彼此千疮百孔的的灵魂,我想把这浓烈的酒精变成蚀骨的迷香,使自己在跌进下一个万劫不复的悬崖时不至于那么痛苦,或者是把别人推进去的时候不至于那么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放下旁边已经熟睡的徐浩然,自己一个人孤身迈着轻飘飘的脚步在向着学校走,今天的路在我的脚下有点晃动和偏离。我努力克制自己越来越来不听指挥的双腿,尽量使自己走的更稳定些。当我走到我们宿舍楼的时候,我看着紧锁的大门,顿时无奈的情绪转化成莫名的躁动。我哄哄的用双手瞧着宿舍管理员的门,一会儿她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那个我万分厌恶的大饼脸。“要死啊,你敲什么敲,你知道现在多少点了?”我挥动我的双手,傻傻地做着各种滑稽的不具名的动作,宿舍管理员的头也随着我的动作一伸一缩的。被我唬的不清。“阿姨,你不要问那么清楚,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就不要再给我添堵了,你要不给我开门,我今晚就在你家门口,你信不信。”宿管用手不停扇着周围的空气,无奈着拿着钥匙给我开了门。她可能觉得再和我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所以还是见好就收的好。
我在一楼爬楼梯的时候就踩了一个空,整个人顺着滚下好几个台阶,背部和脚裸剧烈的疼痛使我清醒不少,我就那样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黑暗的楼道里,不停着喘着粗气。我多希望就这样让我永远躺在黑暗里,因为有些事情只要看不见,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后续情绪在裂变,在放大。眼泪,再一次随着眼睑流到耳朵里。还有溅落到地下的,微微泛起滴答滴答的声音,它在祭奠,今天魂不守舍,不在状态的我。
我到寝室的时候,他们都还没睡。借着微弱的手机光和手电筒,他们渐渐看清满身灰尘,满嘴酒气的我一瘸一拐的走向自己的床位,瞬间都炸开了锅。张一白的叫声最尖锐。“哎呀,范哥,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打你电话你怎么都不接?”他迅速的下床来搀扶我,我微笑着安慰着他“我没事,就是酒喝得有点高,刚才上楼的时候摔了一下。”李伟端着一杯开水放在我床头的茶几上,今天的他一本正经。没有闹,没有笑。我多少有点不适应。我看着刘斌窝在被窝里没有动。瞬间悲伤的情感再次泛滥,淹没了我所有脆弱的心的空间。我知道未来的很长时间,我们两个的关系都要因为今晚而改变了。
我安慰着李伟和张一白早点休息。自己拿着洗澡的简单东西向着浴室走去,我在想现在这样的场面才是最真实的,不久以前的那些都是不知道哪位天使姐姐给我的恶作剧。我自己在冗长的走廊里静静的走着,温热的水从我头上倾斜而下,我背后和小腿上的血瘀痕也在温水的作用下慢慢显现。很疼,疼得我都弯不下腰来清洗自己小腿的伤口。我又一次失声痛哭,是的,哭吧。为了今天那个颓废不堪的自己,我凄厉的哭声搀和着淅淅沥沥的水声不停地传到外面。不停传到此刻在门外手里拿着干毛巾犹豫着不敢进来的刘斌的耳膜里。
他的眼角也渐渐湿润,和着我里面的节拍。他对我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解释,只是现在的我们,不仅仅是隔了一扇门,我们心理上的距离也是越走越远。他只是想让我知道:今天早上的拥抱只是因为魏晓嬛的腿突然扭伤不得已的行为;看见我晕倒心里很慌张的感觉;以及我不接电话是绝望紧张的心情。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他只能用眼泪,这样咸涩心碎的液体来对我作无言的回应了。
谢谢你,在那个我人生最绝望的夜晚,曾经陪着我一起,隔着墙,背对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