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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颤音

两人吃饱喝足,罗倩说道:“我们该先去哪儿调查呢?”

凌影说道:“先要找到龚俊和华庆昌,将我们昨夜的计划告诉他们,然后开始行动。”

罗倩说道:“就是搜山对吧?听上去工程很浩大的样子。”

六层到五层的旋转电梯上,凌影说道:“对不起,没能履行诺言,陪你多看一会儿。”

罗倩嫣然甜笑,说道:“这样走马观花,也很开心呀。”

三层下到二层的时候,果然发现玻璃门也关着,凌影按了一下墙边的按钮,门应声而开。

罗倩说道:“VIP的感觉可真好。”

底层和二层出离的平静,来到227室,龚俊和华庆昌还在里面忙碌,地上的尸体已被处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用粉笔标注了他们倒下时的具体位置和身形轮廓,地上血迹也已被清理干净。

凌影问道:“请问尸体怎么安置了?”

龚俊说道:“三层厨房空出一个多层冷柜,彻底清洗后暂时存放了四具尸体,等待吊桥建好后验尸官的到来。”

罗倩顿时一阵反胃,心道:“尸体放在厨房,我的天哪,幸好我做了VIP,不然哪里还能吃下三层的东西?”

凌影说道:“可是这样一来,死亡时间再也无法推断。”

龚俊说道:“即使把他们留在这里,三天以后尸体腐烂,验尸官一样推断不了。”

凌影说道:“说得也是。”

龚俊说道:“所以大侦探,这次就看你能不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了。”

凌影说道:“我会尽力的。”

说及自己的计划,龚俊说道:“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不错的侦探,但我们也不是平庸的警察,今天上午,叶梓轩小姐就已经号召了所有二层的住客,现在午餐过去,男男女女都已经在探索整座锦屏山。”

凌影说道:“男男女女都去了?难怪这么安静。”继而说道,“听说乐萱的手机上出现了很不利于倩倩的短信,两位没什么要问我们的吗?”

龚俊说道:“手机号码完全不对,引诱别人来杀自己,又让尸体留在自己房间,还带着警察进房间去看,这个栽赃实在有点幼稚。”

凌影说道:“谢谢你们的信任。”

龚俊说道:“先别谢我,毕竟人命关天,必要的时候,我随时会找你们问话。”

凌影说道:“我明白。”

龚俊说道:“大侦探,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凌影说道:“我想先去四层陈列室看看。”

龚俊点点头,说道:“请便。”

来到四层,打开陈列室的电源,里面的景象一目了然,昨天悬挂着的尸体已被处理干净,只是在对应的地面位置画了一个圆圈,原本倒在地上的木椅也被放回原处。

罗倩却只对室内任意摆放的小提琴赝品充满兴趣,凌影看出她的心思,说道:“倩倩你去看吧,只要别离开这间房间就行。”

室内包罗了全世界各式各样品种的小提琴,罗倩欣喜的绕着陈列橱窗走了一圈,橱门都没有合上,但她身为外人,没有将手伸入触摸。

两边的陈列橱窗看过之后,罗倩来到内侧的陈列台前,一下子明眸雪亮,陈列台的正中央,竟然裸露着一把Cremona名琴。

罗倩知道,在提琴制作史上,唯一能与Cremona名琴并驾齐驱的,似乎只有德国的斯坦纳琴。

Cremona是意大利的一座小城,自古以艺术之乡闻名,而Cremona时代正是由Amati家族的繁荣而开始,创始者是贵族出生的AndreaAmati,优裕的家境使得他可以花费大量时间与金钱,四处搜购最好的提琴制作材料并精工细制,因此,他制作的提琴名声远扬,法国宫廷弦乐团的全部乐器都向他定制,被称为“皇室提琴”。

但Amati家族最杰出的艺术家是Andrea孙子NicolaAmati,他制作的提琴,音色如夜莺般清澄明澈,在当时被称为“莫扎特小提琴”,这些后世被称为“大型Amati”的小提琴,至今仍是提琴收藏家搜寻的至宝。

NicolaAmati的盛名不仅来自于他制作的精美提琴,更因为他培养了一批跟他同样优秀,甚至超越了他的提琴制作大师,其中就有这次传位仪式的主角——Stradivari的制作者AntonioStradivari。

对于Cremona名琴还有这样一段历史,1937年,正处于法西斯统治下的意大利为了纪念AntonioStradivari逝世两百周年,也为了粉饰太平,举行了一系列音乐节,其中Cremona希望举行一场Cremona名琴展览会,结果,全世界超过两千名收藏者都宣称自己拥有真正的Cremona提琴,为了鉴别真伪,Cremona邀请了一批专家进行鉴定,并为真品颁发证书,虽然最后,真品——尤其是Stradivari琴的数量令人惋惜的少,但其中很多赝品是与大师同时代的Cremona其他提琴制作者的仿制品,它们的音色同样也很动人,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一句传言:“在当时的Cremona,要制作出一把坏的提琴简直是不可能的。”

终于,罗倩无法按捺内心的好奇,伸手拿起这把做工精美的赝品小提琴,尝试着拉动了一下琴弓,果然音质纯正、明亮而又含蓄,忽然间她想到什么,回头发现凌影也正看着自己,歉然说道:“Sorry,忘了你在查案。”

凌影微微笑道:“没关系,你随意就好。”

罗倩说道:“可是这样不会影响到你么?”

凌影说道:“不会的。”

罗倩说道:“那我就为你表演一首与恶魔有关的曲子吧。”

凌影奇道:“与恶魔有关?什么曲子?”

罗倩笑而不答,奏出了一曲由意大利著名的小提琴家、杰出的教育家、严肃的学者和雄劲深沉自成一格的作曲家塔蒂尼创作的《魔鬼的颤音》。

关于这首曲子的来历,有一段颇为传奇的故事,传说塔蒂尼经常梦想学到世上最神奇的小提琴技巧,于是有一次在梦中向魔鬼出卖了灵魂,用来交换琴技,于是魔鬼给他演奏了一段优美的曲子,梦醒之后,塔蒂尼凭记忆把这首曲子记了下来,由于曲中有很多优美而又极具难度的颤音,所以叫做《魔鬼的颤音》。

这是一首小提琴奏鸣曲,使用g小调,分为三个乐章,篇幅不长,仅十七分钟左右,但因有大量的高难度的颤音而变得技巧性,难能可贵的是同时保持了极强的可听性。

第一乐章是慢板,0:00~4:00,演奏速度很慢,小提琴的旋律充满哀伤,有点幽怨,几个较强较长的音甚至有点哭诉的味道,不过第一乐章基本没有出现颤音。

第二乐章是快板,4:00~7:15,一开始便是几个强音,颇有气势,接着旋律便川流不息的进行下去,表现出勇往直前的毅力和锐气,同时,乐曲开始了大胆的动机跳跃,凌影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节奏的差异,情不自禁的朝罗倩看了一眼。

他并没有听过这首曲子,在罗倩演奏第一乐章的时候,他也只是自顾自的查看房间摆设,以及看看地面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脚印留下,但是听到第二乐章,他开始感觉到这把赝品Cremona小提琴在罗倩独奏下发出的乐声,时而如舞者般急速的跳跃,时而强奏,时而悠扬婉转,显得如此千姿百态,而不时出现的颤音也如同敲击的钟声一样,拍打着自己的心灵。

快板结束,进入第三乐章一开始的慢板,7:15~8:35,抒情的旋律好像是狂欢后的感叹,又稍微带点颓废,但8:35之后,便是慢板段落和快板段落多次交替进行,慢板庄严雄浑,快板生动活跃,高频率的双音,将狂欢与悲伤两种情绪诡异的糅合在了一起,凌影虽未听过这首曲子,但他同样拥有高超的琴技,知道这一段的演奏难度极大,更有甚者,三个快板段落中还各有一段颤音,先后用D弦、A弦和E弦奏出,演奏出夸张而又神秘的旋律。

这时凌影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而曲调也进入了乐章最后的小提琴华彩段,乐声从双音发展到三个音甚至四个音的和弦,在双音部分,有时上面是颤音,有时下面是颤音,充分显示出罗倩华丽的演奏技巧,而在抒情部分,这一段华彩给人一种悲壮的感觉,小提琴的顿弓造出声嘶力竭的哭喊的效果,让凌影的内心为之震动。

十七分钟,本该是《魔鬼的颤音》结束的时候,但此时的罗倩完全没有从先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而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出现了更高频率的泛音演奏,音域的跨度亦随之变得越来越宽广,随着乐曲的进行,低音部分慢慢淡出,高比例的高音让人更加心潮澎湃。

凌影知道小提琴独奏的最高音是在a4,罗倩在c4~a4这六个海豚音阶上奏出了大量的颤音,光是音准就已经超过自己,难得的是每一个颤音都点到即止,却又恰到好处,两人交往半年有余,直至今日,凌影方知未婚妻对小提琴精熟至斯。

就在罗倩第四次奏出a4上的颤音时,伴随着“嘣”的一声,乐声戛然而止,竟是Cremona小提琴的E弦经受不住极限高音的颤动,被生生绷断,便在这时,陈列室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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