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家在茅野乡一处小山丘上用木头栅栏围了一座小山寨,用来防备流民野武士,安室家的居所就建在栅栏里面。
平出有信很久以前就听说过安室大和守久幸其人,知道他是茅野乡的地头,年纪比有信长一辈,不过并未见过本人。
有信一骑两人不一会就到了茅野乡,很容易就找到安室家的山寨下,山寨内的院子中,正有一名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武士与一名年长他两三岁的武士正在执木刀练习刀术。呼喝声不绝于耳。
有信抱着神奈子翻身下马,对着山寨内呼喊道,“安室殿在家吗?我是诹访赖重的手下平出有信,有要事求见安室殿。”
两名少年闻言停了下来,那名年纪略小的少年走近寨门,回道,“是平出家的平出有信吗?”
有信点头,“正是,你们是?”
少年微微沉吟片刻,回道,“在下工藤彦左卫门尉佑丰,这位是在下的兄长工藤长门守昌佑,因为父亲直谏触怒了主公被处斩,我们兄弟为了不使家门断绝便逃离甲斐来此投靠安室大和守。”
逃离甲斐,那就是武田信虎的手下了?工藤是甲斐的名门,要是有信没记错的话,这两位应该就是历史上武田四名臣之一的内藤昌丰与其兄工藤昌佑了,他们兄弟出自甲斐名门工藤家,因为父亲直言犯谏,被信虎无端斩杀,全家被灭,直到天文十五年,在晴信主政七年后被晴信召回继续出仕武田家,因为昌丰能力出众,在武田信繁死后便以副将的身份取代信繁成为晴信的副将,深得晴信的赏识,并让是工藤家次子身份的昌丰继承同样是甲斐名门的内藤家。
不过不是说是在关东流浪吗?怎么会出现在诹访?莫非是历史有了改变?或者说日本史书上有些也是瞎蒙的?这一点倒是很有可能,日本的史书与中国的不一样,很多地方口径不一,甚至自相矛盾。不过既然让有信在这里遇上了他们,不管是什么原因,自然是要结交一番,最好是能让他们不回甲斐,等晴信和赖重主政时,诹访和甲斐可是要死磕的。
有信想起工藤佑丰的来历后,更不敢轻视二人,他扶着神奈子一边往寨门走去,一边说道,“原来是甲斐的名门工藤之后,令尊的事情我曾听人说过,真是非常遗憾!”
工藤昌佑感激的向有信略微行了个平辈礼,说道,“大和守正在房屋内休息,我去唤他出来。”说罢走向房屋。
佑丰看了一眼一瘸一拐全身依扶着有信的神奈子,眼神征询的看向有信。
有信哦了一声,反应过来,笑道,“这位是守矢神社守矢赖真大祝之女,神奈子公主。”说罢拍了拍神奈子的肩膀。
神奈子会意过来,有气无力的向佑丰行礼,“守矢神奈子见过工藤大人。”
工藤佑丰脸比较嫩,红红的回了一礼,问道,“神奈子公主的脚怎么了?”
神奈子似乎长时间骑马,加上失血,脸色依然很苍白,精神也很差,有信代为回复道,“刚才被蛇咬了,在下刚替她包扎了伤口,不过流了很多血,精神很差,这次跟着我来这里,也是因为距离安室庄近一些,让安室殿帮忙烧些开水清理伤口。”
工藤佑丰上前伸手摸了摸神奈子的额头,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去办吧,我甲斐时曾经跟人学过捕蛇,身边正好备有蛇药,可解绝大部分的蛇毒。刚好可以取来给公主敷用。”
神奈子本来想挡开佑丰伸过来的手,不过实在是浑身无力,连手臂也无力举起。有信正愁如何救治神奈子,虽说没有发烧,不像是有毒的蛇,不过她的精神越来越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闻言大喜,“那就太好了,佑丰殿。”
工藤佑丰回屋烧水取药时,安室大和守久幸与昌佑一起从正厅走了出来。
“赖重公子属下平出家平出有信见过安室殿。”
安室久幸大约四十岁左右,留有短须,体形比较瘦小。他哈哈一声,上前拍了拍有信的臂膀,笑道,“有信,可是赖重公子有事情吩咐下来?这位女子是?”
久幸的祖辈一直是诹访的地侍,在现任总领与大祝诹访赖满的祖父与父亲,被当时诹访神社的大祝诹访继满诱杀之后,他的曾祖父没有跟随投降继满,而是继续跟随幼主赖满,联合千野、矢崎、小阪、福岛等几家诹访家分家围攻大祝继满,并最终打败继满,扶佐幼主上任总领。内战结束后,赖满就将原为茅野乡地侍的安室家提拔为诹访家武士,不过战后不久久幸的曾祖父就死了,因为在世时经常是在外作战,对后代疏于管教,而一家数辈包括妻子方的亲戚都是农民,在他过世后,家中便未出过勇猛的武士,如今安室家在茅野乡的势力也是因为依赖着赖满的感激与信任。
有信回道,“这位是守矢家的公主神奈子。”
神奈子有气无力的向久幸打了个招呼,久幸吃惊的说道,“是生病了吗?”
有信将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又说到佑丰已经前去烧水取药,让久幸不用担心,待解释完后,方说回到今日来的主题,“今日城内举行了评议,因为深泽两家私下与小笠原氏接触,又拒绝向宗家交出人质,大殿决定出兵诹访西北深泽两家,赖重公子受命领两千兵卒担任先手,明日出阵。这次出阵茅野乡也需要派出兵卒,并且明日一早大家便要赶到上原城集结。”
安室久幸嗯了一声,连忙回道,“明白了,茅野乡的足轻征召就放心的交给我吧,我马上去安排。昌佑,你替我招待一下有信。”
“好的。”
安室久幸在接到传达后,马上风风火火的赶去征召足轻,留下工藤昌佑招待平出有信。
“昌佑殿,刚刚见你与令弟在练习剑道,剑道非常精妙啊。”有信称赞道。刚刚看到昌佑与佑丰二人用木刀劈确树木,虽然招式平平无奇,不过力道很大,速度很快,一看便知是经过长期训练,有信自然不吝赞赏。
“我们兄弟前两年曾经跟随过一位新当流的弟子,练习剑道的方法也是从他那里学来,这几年在外面游历,空闲之时就会努力练习一下剑道,以备以后能用上。”昌佑笑着回复。
有信跟昌佑闲聊几句,了解到他们与安室家是远房的亲戚,这要追塑到久幸的祖父一代,他的正室正是出自工藤家,工藤家的亲族大部分在甲斐,而他们不敢待在甲斐,逃离之时便想到先来投靠安室家,再做打算。
两兄弟已经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估计感觉出安室久幸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待在他下面也很难有重振家名的一天,因为诹访家与武田家已经达成和议,武田家叛臣的身份令他们很难直接出仕诹访家。所以目前也正在打算是不是要离开这里,出去游历。
平出有信懊恼的挠挠头,怎么办?若是招揽,肯定是级别不够,一个是大家的关系不如安室家这么亲,第二个实力很弱小,没有诹访家这么强大。若不招览,说不定两兄弟马上就要出走关东,以后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招揽机会了。
“昌佑若是不嫌弃的话,要不就和令弟一起去平出庄略作停留,再作打算?”有信最终还是递出了橄榄枝,为了显得关系近些,把称呼也去了个殿字。
工藤昌佑闻言倒是一愣,似乎是没料到有信会邀请他去做客,半晌,说道,“安室家收留我们兄弟是有义理在,有信收留我们兄弟,不怕总领怪罪吗?”
“对于工藤家和你们兄弟在武田家所遭受的待遇,诹访的武士们都深感不公,我又与你们兄弟一见如故,想必大殿不会轻易怪罪,你们先在平出庄做客,一有合适的机会,我便将你们引荐给赖重公子,只要二位努力奉公,相信公子一定会为二位再兴工藤家昔日的荣光。”有信画了个饼给工藤昌佑,希望能先让他和昌丰留下来再说其他的。
工藤昌佑虽然心中对于有信的话半信半疑,不过他们目前的境遇不佳,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而且有信能这么说也让他心中深受感动。
在目前来说,他们兄弟仅仅只是两位年仅十几岁又失去土地的武士,这种武士在这个乱世之中多如牛毛,失去土地的武士比农民还不如。即便是现在收留他们的安室久幸也仅仅是因为有亲族的义理在,才不得不收留他们。他实在找不出有信要欺骗他们的理由。
“有信是想邀请我们兄弟做平出家的食客吗?”昌佑非常感动的回复。
“是的,昌佑,即然大家一见如故,希望能够有机会经常与二位交谈,若是你们愿意去做客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有信心底当然希望他们能出仕平出家,不过目前来说可能性不大,所以也不提起。
“你如此有诚意的邀请,我们兄弟当然愿意,至于出仕赖重公子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非常感谢有信的盛情。”昌佑发自内心的道谢。
有信点点头,这时去烧水的工藤佑丰招呼二人入房,水与蛇药都已经配好,有信搀扶着神奈子,与昌佑三人进入房内。佑丰的表情与动作较之昌佑更显得沉稳、老练,“有信殿,这蛇药白色的内服,黑色的外敷,这里有三帖,一天用一次,可保解绝大部分蛇毒。”说罢将手中的蛇药递给有信。
有信接过蛇药,笑道,“幸好有佑丰在,那我就先给公主上药了。”说罢便将神奈子平躺在地板上,松开伤口的包扎处。
工藤佑丰稍稍对有信讲解了一下该怎么外敷,就与兄长走出房门,留下二人在房内换药。想必是工藤昌佑要将去平出庄做食客的事情与弟弟佑丰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