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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夕阳“喜”落

树林深处,黑暗之中,月光之下,草地之上,全富贵如豹子一般穿梭其中,稀疏俏白的长发依然在风中飘摇,好不潇洒。他速度极快,脚步所到之处,视线跟上之时,只剩下与身体摩擦后的树叶摇摇曳曳。他左右穿梭,身形如影,照这样的情形来看,老人脱险逃走似乎近在咫尺。只是,天不遂人愿,只见飞速奔跑的老人瞬间刹住脚步然后向右方向几乎九十度折去。饶是如此,前面拦路的黑衣人反应也是迅速非常,射过来的子弹贴着老人的后背划过,留下一道血痕。老人根本没有在意背后的伤口,速度丝毫不见减慢,他以蛇形步伐穿越于树木之间,将将躲过了背后追来的一条条弹道。虽然处在被追击的位置,但是老人没有半点吃亏的样子,蛇形步伐飞奔的老人逐渐将后面直线追击的黑衣人甩开。

同样的情形又发生了,老人又是将身子右折九十度继续飞奔,好在这次的黑衣人反应慢了一些,连续开了几枪都没有打中。前面飞奔的全富贵看似潇洒,实际情况却着实不怎么好受,他眉头紧皱,心思飞转,不断在心里盘算着……

除了盛壕、老刘还有那个小火,剩下的黑衣人总共二十个。刚才那个老刘受伤时,盛壕留下四个人,这四个人说是照顾老刘,但肯定是留下来寻找全然的。好在老子事先埋好炸弹,老刘留在车里也许会捡一条命,其他四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那个司机小火一看就不是等闲之人,中途又带走了六个人,刚才遇到的两个拦击者必是这六人之中的,剩下的十个人刚才在坟头炸的差不多了,不死也是重伤。只是刚才看到盛壕那小子竟然反应如此之快,竟然没有炸死他,实在是可惜啊,不过他应该伤的不轻,不会冒险来追。仔细算来,正在围剿老子的一共七个人,抛开六个毛贼不提,那个小火就是个难对付的角色,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老人暗叹一声,强打精神一边躲避着后面的追击,一边探索者前面的路。

其实早在全然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老人便自己给自己算了一卦,卦曰“朝日险升,夕阳喜落”,当时没看懂,还大骂这民国时编写的卜卦书的作者。今天如此看来,朝日是指年轻人,“朝日险升”说的是全然有惊无险离开了村子;夕阳便是老人,“夕阳喜落”便是死了。为什么是“喜落”呢?想到这个卦的解释,老人不免暗暗骂道:“这他妈什么卦啊,谁他妈要死了还高兴啊!”虽然如此,但是老人还是希望这卦是准的,毕竟全然那臭小子是脱身了,自己这么大年纪也活不了几年了。以现在情形看来,自己倒是快死了,也不知道全然那臭小子到了县城了没。

老人思维活跃,脚步也不见放缓,折折转转,穿穿梭梭,后面已经是四个人在追了。一遇到敌人就右转逃跑,这样下来,老人等于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原地了。这时,听到枪声的小火终于赶了过来,恰好碰到了迎面飞奔过来的全富贵,全富贵看见小火,丝毫没有犹豫,又是右转九十度继续奔跑。小火刚要提步追赶,却又急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全富贵身后追来的四个黑衣人。自己明明命令四人各自守住逃离树林的要道,现在四人为何一起追击全富贵。想到此点,小火暗自思忖,并没有加入到追击队伍里,而是在全富贵的侧后方沿着跟全富贵逃跑方向平行的方向追着他。全富贵回头一瞥,看到小火的追击方式,不由暗道一声“不好”,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识破了自己的计划,刚刚产生的一点喜悦瞬间被浇灭。

小火小心的控制着与全富贵的距离,用意不言而喻,他是想拖垮全富贵。全富贵毕竟老了,与自己这些年轻人比耐力终究会落败。全富贵当然也想到了这点,眉头越皱越紧,自己终究是小瞧了此人。“看来只有退而求其次了!”老人在心中感叹,他边思考着边回头计算着自己与敌人的距离,小火一直不紧不慢的在侧后放跟着自己。

终于,全富贵绕过一颗大树后面,后面几人怕跟丢了,马上加快速度。就在此时,全富贵从树后一闪而出,朝四人扔过去一个黑色物体,四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轰的一声,四人瞬间化为齑粉。全富贵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扔完炸弹的瞬间便向侧方急跳。这一系列动作十分迅速,但无疑是非常冒险的,他知道小火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所以动作十分连贯。饶是如此,小火还是开枪打中了全富贵的胳膊,显然开枪时都计算了一个提前量。全富贵又是心惊又是后怕,倒地以后他并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也从后腰处掏出了手枪,靠着杂草和灌木的遮挡逐步向小火靠近。

为何到现在才想到掏枪,说来全富贵还真是有些汗颜,自己身手了得,这枪法却是不敢恭维。要是老早便掏枪进行枪战,对方要是知道了自己的枪法这么次,那追起来可是肆无忌惮,自己说不定早就被射成刺猬。这样的话更是不利于自己的脱身,倒不如关键时刻再拿出来得瑟一下,至少还能保持神秘感。

果不其然,小火看到全富贵拿出了手枪,立刻躲到了就近的树后。这便给了全富贵机会,他迅速起身,边向小火射击边靠近他。他可没指望能射中小火,只是靠着子弹的掩护,给对方压力,使他不能露头,以遍求得近身搏斗的机会。

小火也不是善类,很快便发现了全富贵的企图,他当然不怕与一个白发斑白的老人近身搏斗,只是自己枪法了得,有这等优势为何不用。于是闪身斜跳,迅速向老人连续开枪,从起跳到落地这短暂的时间内竟能连开六枪,此人对枪的运用可谓是炉火纯青。好在全富贵早有准备,小火起跳之时,老人也正好向着相反的方向跳去,两人几乎同时落地。全富贵抓住机会,迅速爬起来弓着身子边开枪边向小火冲去,小火反应只是慢了一点,便陷入了被动,他翻滚着躲避着老人射过来的子弹。

终于,小火脱离了密集却不精准的弹雨,右手一撑地,顺势从地上滚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半跪的姿势,抬手便欲开枪。恰在此时,全富贵刚好赶到,一脚踢掉了小火举起的手枪。“砰”的一声枪响,全富贵左臂竟然又中了一枪,这一枪自然不是小火开的。全富贵和小火同时一愣,不过两人都是聪明之人,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缘由——剩下的最后两个黑衣人终于赶来了!

全富贵也不抬头,根本不在乎左臂的两个血窟窿,右手掀开裤腿,拔出匕首便向小火刺去。小火顺势后仰倒地,右脚踢向全富贵的左臂伤口。两人动作几乎同时进行,但是脚当然比手长,匕首还没到达对方的胸口,全富贵肯定会被踢飞。全富贵没有让这种情况发生,他身体向右侧翻,利用身体的重力,匕首直直往小火胸口刺去。小火见势不妙,踢出去的右脚瞬间弯曲,用膝盖顶向老人的伤口,最终,匕首刺中小火左臂。

全富贵暗道一声“可惜”,他丝毫不敢停顿,拔出匕首便向小火脖子抹去。动作如此之快,不只是因为他的反应迅速,还是因为他想速战速决,因为他已经听到身后的“沙沙”的脚步声了,要是让他们三个形成合围,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必须在两个黑衣人到达身边之前先解决了小火。小火冷静异常,岂能没想到此点,顶开全富贵后,双手不断地往前推地,好使身体向后移动。全富贵忍住伤口的疼痛,身体向前倾去,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小火的脖子。可惜,在追逐战中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左臂又带伤,再加上小火的奋力躲避,全富贵准头受到了影响,匕首只是在脖颈下的锁骨处留下一道伤口。

全富贵暗叹一声,人不服老不行啊,他没有继续刺向处在劣势的小火,而是向右迅速翻滚,然后又是向左一个侧翻。此时,小火已经站了起来,全富贵要的就是这样,小火要是不站起来,后面的两个黑衣人就会肆无忌惮的开枪。他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两个黑衣人也有着极烂的枪法上面,所以先是左翻右滚使得后面的黑衣人无法锁定目标,然后再跟站起来的小火交错扭打,使敌人更加不敢乱开枪。

为今之计,只有如此。虽然这样不免陷入一对三搏斗的不利局面,但总好过一对三的枪战。老人心中不断盘算着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自己如何才能脱险。救兵是没有的,总不会有天兵天将吧,难道这三个家伙还能良心发现不成?思来想去,似乎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活命,自己戎马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难道这次真的要栽在这几个无名小辈的手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不提全富贵与三人如何英勇搏斗,且说全然跋山涉水终于到了县城。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全然虽然被爷爷灌输了不少现代文明事物,各类书籍也是看了不少,但毕竟都是书本上的东西,与实际事物还是有些差距的。全然目不暇接,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又是惊讶又是激动。这可是他头一次见到这么繁华的场面,一个小县城就这样,到了大城市那还了得。只是全然心忧爷爷的安危,也没有太多心思放在这些新事物上面。而且身负家族使命,他必需尽可能快的到达上京,所以他必须先放下这些在全然看来需要花时间好好消化的新鲜事物,必须先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全然没有住旅店,这也是爷爷提前吩咐过的,他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胡同,确定周围没有人后,将身上的背包往地上一扔,倒头枕着背包便睡。他不是不担心会被仇家找上来,只身上穿的是爷爷的中山装,是故意用来掩人耳目的,爷爷虽然没说,但自己早就猜到了况且盛家的人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自己又在这么一个犄角旮旯里睡觉,即便是盛家的人看到自己大多也会以为是个叫花子。最不济是被他们给认出来,再进行一场恶战,生死那可就由命了。那也没招啊,自己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既然没有,还不如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天亮后再坐火车去上京。只要到了上京,自己便算是暂时安全了。

想着想着,全然进入了梦乡,等到醒来之时,已是泪流满面。他是在惊恐和愤怒中醒来的,他梦到爷爷被一群黑衣人暴打凌辱。梦中的爷爷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他倒在血泊里,双手无力的挣扎,嘴里不断地呼喊,全然却一个字也听不见。全然十分着急,想要去救爷爷,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他无助的快要哭了,却没人能够帮助他。突然,爷爷挣脱开众人的束缚,从血泊中爬起来像全然扑了过来……

“啊!爷爷!”全然口中大喊着醒来,他粗重的喘着气,汗水已经湿遍了全身。等到全然回过神来,天边早已泛起了鱼肚白,他从怀里掏出旧式老怀表看了看时间,已是早上五点多钟了。现在买好了票上车,明天这个时间便能到达上京,只要到了上京,盛家难不成还会明目张胆的来杀自己?.

全然一边盘算着,一边收拾起背包向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大梦惊醒的他虚弱无比,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三个人,这三个人也是在听到全然大叫才注意到全然的。

然而,他们的出现却无意中破坏了全然的整个计划,使全然的进京之路彻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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