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锯木，又是找石头，又是多番不断试验这个‘天牙皿’出品好东西的可能性，这让沐晓天一直忙碌到半夜，他现在已是筋疲力尽，又饿又累，喝了几口水，颓然的坐在地上，四周摆放着十几款各种各样，熠熠发光的精致木器，这些木器里有船，有鱼，有花，有豸，有兽，有海，有岛，各类题材的木器作品四散，洒落在各处。
在这堆东西里，唯一不见了的是那堆他之前一块块搬进来的天青石块。而银针木还余二十几根。
因为没有天青石了，不能再放到天牙皿中产生进化，不得不先扔在一边。
“看来，果然是十成中不到一成！”沐晓天心中暗叹：“根据刚才的试验，可能这天牙皿出品那极品木器的一成机率的一点零头也没有。”
他试过，连续投入三十份次银针木和天青石，却只收获了两个成品，九份残次的木头尾料和天青石粉末，十七份完整的银针木块。
之所以会余下银针木，而天青石一个没剩，沐晓天也有点不明白。但事实就是银针木块经常被那天牙皿完完整整的退出来，而天青石却几乎是投一块消失一块。但是只要有出品好的东西，基本是极品。
只是在消耗这方面上倒是诚如蒲旭所说，符合天牙皿辅助消化的功能，而且胃口还是不错的。
“这样的东西，可以叫仙器？”沐晓天在心中问自己，想要给出否定答案，但边上十几件极品的木器又用无言的事实告诉他，这‘天牙皿’的特异功效显而易见。
能随便出来一件完整成品，而且手艺完全是鬼斧天工级别的匠器，就算出品的机率低到百分一，又能差到哪里去？
就是要消耗的材料也太多了些。
要知道沐晓天为了凑齐这批材料，他可是把自己在坊间私接的各类小活计赚的钱，包括师傅给的储蓄钱都花了一小半。
虽然，可以把这几件极品木器卖了，换取更多材料。
想到这里，沐晓天突然一拍大腿道，是了，我完全可以先把这些东西卖了，然后……
沐晓天马上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这些木器其价值估且不论，如果市面上大量出现这类精致的木器，有人追上门来，自己如何解释？
别的不说，苏昕师傅也不相信啊，那从音清寺得的十几件木器的水准，还能归功到自己账上，现在这十几件，哪一件拿出去不会引起关注，引起轰动的？
反复操作了那么久“天牙皿”。沐晓天似乎才意识到这批木器恐怕是出手不得了。而且，在沐晓天的潜意识，这件宝物如果暴露，才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笨蛋！”
沐晓天正在心里想怎么办，脑海深层却是传来了蒲旭的声音。
“蒲旭，你出来了。”沐晓天欢喜：“我正打算问……”
“问我怎么处理这堆器物？”蒲旭打断道。
“呃，是。”沐晓天其实还有好多问题，比如，为什么木头和石头进去，出来的不是别的东西，为什么那天青石会消失，为什么经常出不来好的东西，为什么出成品的机率那么低……他见蒲旭一副虚弱的模样，就决定以后再问了。
“你也真是不用脑子，担心那些的话，直接把这些东西找家私货行，典当铺什么的，卖了，不就得了。”
“然后，再去买材料再做？”沐晓天直问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啊！”
“没人教你去买材料啊，买那个做什么。”蒲旭无语：“你把那些东西卖了，不就有银钱了？有了银钱，你想买什么没有啊。小孩子。”
沐晓天恍然，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也是太单根筋，以为这是异界，没有认真想过，就算是这里也和地球一般，应该有拍卖机构的，比如当铺。这些极品木器要卖个好价钱，完全是不成问题。按造行规，几乎可以完全确定的是，拿个上千银两，至少有吧。
有了这笔钱，再买他一堆精品木器还给那欺人太甚的上官府不就成了，估计着绰绰有余。
那些人又有什么能力来鉴别真假？目前，会元镇最顶尖的木器制造可依然是苏记工坊。
这次大祸不就立马消弥于无形。
一想到这，沐晓天不由得振奋起来：“好，我立马去办这件事。”
说着正要将散落在地上的十几件木器一一收拾起，然后打包去卖，外面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晓天啊，休息了没啊？”听声音，是苏老师傅。
“没呢，师傅……您等等。”沐晓天一听是苏昕的声音，慌忙将那些木器踢进床底下，把那盒子收到怀里，然后慌里慌张的跑去开门。
“师傅，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看你这屋这么晚了，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苏昕关切的说，“沐晓天，你也不要负担太重，这些木器量是多了点，但你师傅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师傅，放心，你就别操劳了，我觉得这点困难不算什么，在余下的五天内，我至少还能做个三十件像刚才那样水准的作品。”沐晓天想到那出来的十几件极品，心中不由大定，因此信心满满。“何况，还有杨师弟，也正在赶工。我们一定能按时完成上官府的货。”
“呵呵，你们俩，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苏昕拍了拍沐晓天的肩膀道：“我说的是余下的货，我已准备齐全了。”
“……”沐晓天一阵发呆，随即便问道：“师傅，就算加上我从音……呃，之前的十几件，再加上我们苏记的存货，我们也还差了六七十件啊。”
“呵呵，本来是差了六七十件木器，但现在却是不差了。”苏昕慈祥的看着沐晓天，烛火映着苏老师傅脸上如刀刻般的岁月纹理，似乎也在此时舒展开来了。
沐晓天却是听不明白了，为什么原来是差了几十件，现在却有货了？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苏昕。
“徒儿不是很明白。请师傅解惑。”沐晓天道。
苏昕微笑道：“徒儿啊，你可记得当年我是怎么和你介绍苏记的？”
“嗯，记得，是苏家列祖列宗，耗尽心力，努力拼搏，一代一代的苏家人毕生都在改良和追求更先进的木制工艺，同时也尽可能保留传统，方才能有如今的规模。”
听沐晓天能这么清晰的把他说过的话牢牢记得，还能重述出来，苏昕很满意的说道：“是的，我苏记工坊能在准曲区都享有盛名，凭的可不仅仅是那件“玲珑狮球”，更加不可能是元靖候他老人家的一点垂青，人没有本事，没有点实在的东西在手上，是很难在这个世上存活的。我曾一直这样认为。”
“直到今天，你说的一番话，才让我有了很深的触动，让我这把老骨头也有了想法上的改变。”苏昕感叹道：“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你的话振聋发聩啊。”
“那当然，我可是你的老老老老匠祖。”蒲旭这个时候突然插了一句，可惜外人听不见。
沐晓天却是连忙摆手，“师傅，是我胡言乱语，您老不要介意个，当我年幼无知才是。”
“你就别损自己了，你今天的表现可比师傅我强多了。”苏昕按着沐晓天肩膀道：“不管从技艺上，还是技道上，徒儿，你都可以出师了。”
沐晓天一下又是愣住了。
现在就出师，他可是从没想过。虽然说沐晓天很想回老家。
苏昕却也没管沐晓天会不会多想。又接着说道：“原本我把苏家列祖列宗一代代存下的那批木器当宝似的储藏起来，哪怕面对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打算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因为，那是我们苏记，也是我个私心里认为，能放在手上最后的依据，也是最好的凭仗。”
“还累得你师兄弟二人操心操力，日夜赶工，只为了维护现在的苏记。真的是十分过意不去，为师真的对不住你们，在这点上。”苏昕言语诚恳。
“师傅！”沐晓天正要开口说什么，苏昕一摆手，又握紧拳头比道：“可是，你的一席话话突然让我明白，真正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不是过去，不是未来，而是现在。”
“没错，匠之道，唯心。器之道，唯新。技之道，永无止境。”蒲旭边说边点点头，这会也说道：“沐晓天，你这师傅不算糊涂。”
沐晓天一听，也是心潮澎湃，内心中以乎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正在被迅速唤醒。
“所以，师傅决定，为了苏记也好，为了你们也好，我要把苏家之前的那批东西拿出来！”苏昕一挥手，豪气顿生道：“上官府不就是要一百件吗。师傅家有的是好的，给他们！”
沐晓天看到师傅不再复之前的颓丧模样，心里也是很为他感到高兴。毕竟匠人大部分都是敝帚自珍的，传承技艺更是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更别提这些匠人要把老祖宗遗留下来的宝贝毫不保留的拿出来，那更是没有几个传统匠人愿意这样做，那可是命根一般的东西。
“晓天，能不能求下你师傅，带着我们看看那些前代人留下来的器物？”蒲旭这时再次开口道。
“呃，你倒是对匠艺的东西真的很执着。”沐晓天心中默然，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紧持着自己所创的黄金能量学，甚至为此甘冒奇险。
“谈不上在意，只是想看看，这些年，世俗间器艺的变化，也顺带看看有没有我认识的货色。”
“那苏家的列祖列宗最早也就追溯到三四百年前左右，可能会让活了上千年的你失望了。”沐晓天笑道。
“没关系，我只看看。”器魂蒲旭并不介意。
“好吧。反正我也很想想看看呢，”沐晓天同意了，随即开口道：“师傅，那么，在这批珍藏送出到上官府前，可不可以先让我揣摩揣摩，至少先学习一下苏家列祖列宗的制器手法。”
苏昕此时心情却是十分的愉悦，何况这名弟子素来勤奋好研究，哪有不同意的，当即便说：“也罢，这会你没休息，师傅也睡不着，我这就带你去看看。”
“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