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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琴

从小到大,这算是孤叶第一次“打猎”吧,过去只是偷偷跟牛汉上山看他打过猎,也只是看看而已,他只记得牛汉手执长弓,在发现猎物后弯弓射箭,精准的把猎物杀死,但现在轮到自己上阵,却不知如何下手了。唯一的心里安慰就是手里有一杆长枪,便不用太靠近那蛇,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找个机会稍靠近一些,凭着自己精准的感知,一枪把它钉在地上就是。可是,事实证明,想法再好也不能只凭空想做事,没有做好万全准备的后果就是,此时的孤叶正被手臂粗的蟒蛇紧紧的缠住身体,压抑的感觉仿佛下一刻自己便会窒息。原来,孤叶太低估了这条蛇的反应速度和灵敏的身躯,自以为悄悄的靠近不会被发觉,直到近前,那条蛇都没有动的意思,看到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便举起长枪,集中精力瞄准了蛇身向前刺去,只是在他举枪刺出的同时那条看似不知不觉的蛇却动了。无法形容的速度,让孤叶无来不及作出反应,便被缠住了双腿,这时刺出的长枪才落地,枪尖深深的刺入前一刻蛇身所处的地方,而后,孤叶便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幸而这不是一条毒蛇,给了孤叶挣扎喘息的机会,三个月的训练,让他不论面对什么危局都能很好的保持从容,并想出瓦解之术,虽然那些只是虚想,但每每到投入处,孤叶总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有时和爷爷完成一场虚拟的争斗,都会惊出一身冷汗。而今,真正陷入困境的时候,可能是一直以来的训练起到了作用,慢慢的,他不再挣扎,因为被勒得太紧,全身都难以移动,尤其是手臂被束缚住,想要抽出腰间别着的匕首都很艰难。现在,他一动不动,甚至不再去挣扎着呼吸,完全平静下来,甚至连心跳都不再剧烈。冷静的等待中,因为长时间不能呼吸使得他两眼发黑,心跳都快要停止。更让人绝望的是,巨蛇不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扭转身躯,将他勒得更紧了。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他最后一次在演习中战胜神将爷爷的方法。让自己处于看似毁灭的边缘,在命悬一线之际,总会出现一丝生机,电石火花之间,只有把握的住,才能奋力一搏,生存下去。

说来容易,可被一条大蛇缠身,时间长了难免会窒息而死,天知道这畜生会不会再最后关头放松警惕。而这时候,孤叶已经全身酸软,即使想挣扎也失去了力气。胸口闷的想吐,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心跳,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就在这时,身上的束缚似乎稍有放松,只要愿意,现在就可以畅快的呼吸。但孤叶却强忍住一动不动,缺氧的感觉让他接近昏厥的边缘,脑海深处却狠狠的告诉自己,想要活下来就坚持住。某一瞬,忽然感觉手腕上的力道一松,下一刻,他便抽出了别在腰间的匕首狠狠的划过巨蛇的身体。爷爷所收集的兵器岂是凡品,只见匕首过处,立见鲜血流出,即使那盔甲般的鳞片也不能抵住匕首的锋利,被划开了一道长长地口子。巨蛇吃痛,立时松开了束缚的孤叶,在一旁翻滚挣扎,但根本阻止不住血液的流失,孤叶用尽力气站起,暗暗心惊,这次脱险全靠这不凡的匕首,其锋利无需多言,因为那条蛇挣扎不多会就已经死去,伤口透骨。看着已经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蟒蛇,孤叶无力的坐了下来。经过一番缠斗,他早已累得不行了。

太阳炙烤着大地,无力的坐在杂草丛生的碎石上,一阵阵的眩晕传来,鼻尖传来阵阵腥气。好一会,酸痛无力的感觉才慢慢的减轻,却发现身上到处都是血迹。有蛇的,更多的是自己的。在地上剧烈挣扎的那一会,胳膊和腿上都蹭破,流血了。好在只是皮外伤,并不影响行动。慢慢站起身来,轻轻的挑起插在地上的长枪,然后狠狠的用枪尖刺穿了蛇的身体,正想挑起蛇来抗回去,忽然发现那条蛇所跻身的岩石下面有一个小琴,然后放下手中的长枪,慢慢走过去,蹲身,捡起那小琴。拿在手里。第一眼看到,便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凤栖古城懂乐律的不多,但易老先生便对琴颇有造诣。孤叶只听过一次,便被深深触动了,后来,小莲的父亲曾月下拨弦,奏出清灵的韵律,小莲便在月下起舞,那不经意的回眸一瞥,便成了一生难以抹去的追忆。后来,他得知小莲要去学习歌舞,自己便决心研习琴艺乐律,以待将来能携小莲在欢歌笑舞中度过平生。岂知生命轨迹如同天气般变化不定,父亲和爷爷的偶遇,然后自己只有放弃内心的梦想,来洛云学艺。现在,看着手里这只精巧的小琴,又想起了那三个月不曾再见的身影。远在他乡的她,是不是依旧如过去般可以笑得如沐浴春风初开的花瓣般动人,不曾得知。只是在这一刻,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思念。他赞美这只小琴的精巧,只见琴面为精雕的古木,放了不知多久却毫无腐烂的痕迹。琴徽是牙齿一样的乳白色材料雕刻成的一柄小剑,更精巧的是,长不盈寸许的小琴,蝇头和绒扣都清晰可见,轻拨琴弦,竟有一丝轻微但清脆的琴音缭绕。九弦分别拨动,琴音由低沉转向清脆,竟如真正的古琴一般无二,只是小的太多,无法用来弹奏。无比珍惜的揣进怀里,刚才的惊吓也因为现在的喜悦一扫而空,抬起被长枪贯穿的巨蛇,抗在肩头后便离开了这里。

一路走到竹舍,着实累得不轻。这畜生至少有几十斤重,和大人的手臂差不多粗,竟一丈多长,这次要不是仗着匕首的锋利将它险些拦腰截断,后果不堪设想。回屋里,爷爷还没有回来,他便拖着蛇到竹舍不远处的河流那里,先清洗了一下身上的痕迹。清凉的河水碰触到身上的伤口,一阵疼痛过后便是清爽的舒适,于是直接跳到了水里,把全身都洗了个遍,最后孤叶把那条蛇也拖进水里,清洗掉蛇身上的污泥,好长时间,直到洗得过够瘾了,才再上岸,然后回竹舍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而原来那一身衣服早已残破。“该回家一趟了”看着满是破洞的衣服,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夜里,自己喜欢静静的趴在母亲的腿上,看着母亲一针一线的为自己缝衣。收起心情,带着匕首到了河边,提起蛇头,轻松地剖开鳞片,然后一点点的剥下蛇皮,只截下了一段蛇肉,便回到房边,熟练的生起火,然后切好的蛇肉放进铁锅里煮了。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因为竹林的遮挡,通向城里的小路看起来有些昏暗。竹林清脆茂密,竹舍旁边,简易的灶台下木柴的火已将熄,而锅里轻轻翻滚出的热气,包含着浓浓的香。清秀的黑衣少年静静的坐在屋前的竹凳上,手里爱惜的把玩着刚捡到的小琴,目光却盯着远处的小路。又过了好久,才看到一道身影模糊的出现在不远处,天已经黑了,淡淡的月光洒下,老人看到坐在房前的少年,略有疲惫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旁边,木柴已经完全熄灭,但锅里的汤还是热的。老人家背着一个长长地布袋,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也不管里面有什么东西,孤叶快步跑进屋里,拿出了洗好的竹筒,盛了满满的蛇羹“爷爷,尝尝我熬的汤”

只一句话,让老人家的脸上绽开了掩饰不住的和蔼的笑。看着孤叶身上的擦伤,略有责备的说“你小子,抓条蛇弄成这样,真不给我争气”笑着走进房间,这一顿饭,老人家吃的格外开心,看着爷爷那慈祥的笑,第一次感觉到眼前这位老人对自己的心,是如此的可敬可亲。那是老人对孩子倾心的宠爱,没有任何利益,没有任何企图。

“爷爷,我想明天回家一次,我已经出来这么久没有见过父母了”

“嗯,好孩子,第一次离开这么久,想家也是正常的。明天一早你就回家去吧,要记得早点回来,爷爷还有好多东西要教你”其实,他想说你离开久了爷爷也会想你。

“对了,来,看看爷爷给你准备的礼物”说着,打开了他背来的那个布袋子,把手伸进袋口,然后轻轻一抖,布袋抖落,一张长弓出现在孤叶视线里。在烛光的照射下,弓身通体漆黑,几乎没有多少反光。明明看似一张崭新的弓,孤叶却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沧桑,仿佛已经历了多年的沙场,吞噬过无数的生命。忽然,孤叶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仿佛......

“你感觉到了?”

“嗯,爷爷,您的剑......”

“你不是说,要让爷爷的宝剑闻名天下吗?只是爷爷见你不适合用剑,就改成弓了”

“爷爷,我......”

“好了,不用说了,今晚早点睡,明天回家好好看看家人,记得早点回来,你需要学的还有太多,太多”

“嗯,爷爷,我会早回来的,我会好好跟爷爷学习本领,将来也要像爷爷一样保护爷爷保护过的家园。”

听他这么说,老人家开心的笑了。至少,在他不在的时候,自己的国家可以让这个孩子来守护,自己也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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