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说，那份没看完的战报会改变未来无数事情的走向，相信的人应该不会太多吧。人们的眼睛始终没有办法看的太远，即使是人之中少有的智者，也只是能够看到模模糊糊的未来。
不过，它所造成的影响，会是几年之后才能看到的了。等到那个时候，再去提它。如今的灭陈之战，还是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如同计划中的那样。
一点微小的偏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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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齐国人来说，周与陈之间的战斗，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是并不清楚的。当然，即使清楚了，他们的反应，也不外乎是‘与我何干’。不过，当战火波及到了自己的时候，他们就会换上另外的一种态度了。
自从岑泽的那一战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大规模的战役。叛军选择了全面收缩，困守孟州州城。偶尔会在运输队处两军会小规模的冲突，但是仅此而已。如今的齐军，最多只能做到尽可能的去封锁整个孟州。至于别的，都是超出了能力的范围了。
当那个监军宣布了来自年少天子的命令，要求去攻破孟州城时，尽管能够感觉得到气氛的不同，不过还是，一如既往般的，所有的军人都不说话，似乎很是俯首听命。
当然，他们确实是。南军初创的时候，就是按照近卫军来培养的，服从陛下的命令是他们学的第一堂课。只要陛下下达了命令，就一定要完成，无论前路多么凶险难行。
“就这样吧。”说这话的人是暂理全军事务的孙副官，当然这时候他已经被提升成了中郎将，和邓灿没有出征时候的官位一样。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就会是未来这支部队的真正主官。“既然陛下这样说了，那我们就把它完成吧。”
孙副官的名字叫宁，但一般没有人会叫他的名字，即使是在将军病逝之后，他已经掌握大权的时候。说这话的时候，他白皙的不像是军人的脸上，即使是视力再不好的人也能够看出阴云。
已经是到了六月时候。既然说是准备去攻击孟州，那么南军的驻扎地点，就继续向着孟州城压迫，南军中的人自然也是不能像往常那样，和图州城里的同伴来来往往。
如今的那个维，已经算是成为了南军之中的一个军官，但是也只有他一个而已。尽管朝廷并不同意给紫封官，但是孙副官决定去绕一条路，把没有正式职务的维变成了自己的一个挂名的亲兵，但是待遇和普通的校尉相同。
岑泽之后，紫和绯，还有那支团练都算是任务完成，已经回图州去了。在军队之中，强悍的程度和受尊重的程度成正比，早就变成了不言而喻的事实。而那支团练的战斗能力，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认同。
而这个认同感，最终都转移到了维的身上。紫是不懂军事的，真谈到这个的时候，只会是一问三不知。而那个绯…和这群军人间来往时，不是不热情，不是不亲近，但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彼此间的疏离。
火和冰怎么能够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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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军事会议之后，维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现在他的职务，是类似参谋的工作，算是军营之中的文官系统。这个年代识文断字的人并不多，作为曾经当过语文课代表的人，自然也就被抓到了这个位置上。
当然，这也不是不好。尽管维并不是有洁癖，但是普通士兵所睡的地方，卫生真的很难让这个曾经沧海的人满意。更不必说，如果天天都和这群粗豪的汉子在一起，那么信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写啊。
他点燃了灯，用一种看起来很是怪异的姿势拿起了笔，歪歪扭扭的字迹又落到了纸上。
“……你知道的，每一次的所谓的军事会议，最后一定是吵吵闹闹到不行。孙副官虽然比我大几岁，不过也还是太年轻了，服气他的人并不多。如今因为还没有定下最终的计划，日子真的很是无聊。看这支军纪很是不错的队伍操练，是很有成就感是没错，但是整天都看也很没劲。
好想以前的日子。家那边的日子。
其实要是说一个合理的进攻方案，我轻而易举的就能够拿出来。不过我这样一个年轻人，说什么其实也不会有谁在乎，我又何必去说。一个一点朝气也没有的集体，现在我真的有些迷茫，不知道当时决定留下到底是对是错。
你们那里应该会好一些吧。除了我，大家都在一起。真的是有点羡慕呢。刚刚打完岑泽那一战之后的日子多好。我们三个在军营里面，但是想要见作为图州本地的官员的你们其实很是轻松。
不过既然选择了留下来，那么就等我做出点什么再回来吧。
嗯，不是太早了。我不在身边，自己记得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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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吗？”声音算是清亮，但是在安静的夜色之中，显得有些阴森。
“对啊，是睡不着。”回答的人是绯，经过了这一阵子在军队中的生活，他的红发变得不比女生短的太多。“不过下次别再这么突然出现好吧…很吓人的。”
“睡不着那怎么不去陪她？”悠一边笑着，一边坐到了绯的旁边。
绯只是笑笑，并没回答。
未免有点黯淡的月光洒下，地上的青砖带上了星星点点的白色，不经意间显得有些璀璨。绯在抬头看星星，而身边的悠在摆弄绯的头发。
“就是打算这么一直坐到天亮吗？”还是悠先开了口。
“我…不知道啊。反正现在一闭眼，就控制不住的去想战场上的事情。当时没觉得怎样，不过现在想想，还总是满身的冷汗。”
“可是紫睡的就很安稳啊。和你一点也不一样。”
“从头到尾紫都没有真正的战斗过，甚至连死人的场面应该是都没见过吧。不过是在最中央的位置，去挂着名字当一个卫队长罢了。真正到了搏命的时候，自然是我和维要在前面的。”
“当时…是什么感觉呢？”
“我不知道的…脑子始终都是一片空白，完全靠着本能在动。”绯苦笑着摇头，摇散了悠正编到一半的辫子。“还记得那块石头吗？”
悠忙不迭的点头。“当然啊…那块水晶那么漂亮。”
“那天之后维可是冲着我诉了好一阵子的苦。”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无论若的要求多么离谱，作为好男人的维都只能去努力执行。相比以往若的那些奇思妙想，这个将来维要去送她一块至少和那块石头同样漂亮的宝石的要求已经算是十分有可行性的了。
不过世界观不同可是会害死人的。维对于将来的理解是十年之后的样子，所以答应的很是爽快，根本就没有迟疑。可是若的将来…其实是一个月以内，当然，如果是明天就最好了。
“…然后？”悠笑完之后轻声问道。已经完全熟悉他的说话风格的悠，知道绯不会只是想起那段故事而已，一定还有什么别的要说。
“我初次见到它时候觉得很丢人啊。是她交给我保存，并且我知道，她从来就没有过这块石头。”
“她应该是没有故意让你难堪的意思吧…她从来都不会想那么多的。”
“我知道啊…可是始终都放不下。本来那时候，继续往北的话，如今的日子会安定好多的，可是想着要做些什么的我，还是把大家都带到了西边。而如今，我们的命运，就这么和齐国绑在了一起。”
“这里确实是稍显兵荒马乱了一点…不过比起伊州最后的日子已经要好得多了。并且也没人怪你啊。有些事情做还是会充实一点的，如果去了北周，可能我们就只剩下柴米油盐要在乎了吧。我可是还没老，可是不想当家庭主妇呢。”
“还有啊，”悠继续说着，手也一直没停，绯的头上又出现了一根快要完成了的辫子，“我们不是在这个时代千年之后的人吗？有着那么多科学知识，如果我们最终没做出些什么成就才是很奇怪的吧。”
“百无一用是书生。”绯的声音很无奈。“我和维确实是工科的学生不假，不过学的东西在咱们的那个时候都属于尚未普及的高端技术，因为国家重视才使得这两个专业看起来前景不错，而在这里完完全全是属于屠龙之术的，没有一点价值。然后你们这几个文科生…中国古代史里可没有咱们所在的这个时代有关的记载吧。若是学医的没错，可是一旦真的受了重伤，你会放心让这样一个连解剖课都没上过的人给你做手术吗？”
悠的手一抖，也许是想到了绯最后描述的那个景象。辫子又一次的散了开来。“可原来看穿越小说从来没有像这样的剧情啊……”
“那也许是因为那些人是穿越到了一个太平的，可以预知的时代吧。”
悠思索了一阵子，脸上再一次绽放出了笑容。“不过总会有办法的。这么阴郁，可是不像我记得的那个你啊。”
“我都快忘了，那时候的我是什么样子了。”
“不过我都记得。”
绯抬起头时，刚才还在身边的悠已经跑出了几步。她蓝色的直到腰间的长发，泛着白色的辉光，一边跑一边左右摆动着。她跑向的应该是家的方向，一路上都没舍得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