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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命运的邂逅9

9大庆的日记

期末家长会后,学校本着对高考负责的精神,对高三年级进行了为期一周的补课。结束后,尹凡她们终于背负着厚厚的假期作业,在各科老师的谆谆教诲下步入了高中的最后一个寒假。

离春节还有半月时间。方敏最近忙得很,早出晚归,除了每天临走前必说的一句“在家好好学习”之外,也无暇看管尹凡。因此,尹凡过的很惬意,除了每天认真学习之外,就是招呼着马微微和刘佳上街逛荡。

“尹凡,你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货,成天出来小心你妈回家说死你!”寒假后刘佳似乎心情不错,絮絮叨叨的说着尹凡。

“我说你别絮叨了,要不她还没被她妈说死,就被你这女唐僧叨叨死了!”

“就是,微微说的对,我还不是想你们吗?再说,我今天该学的都学了,总得出来放放风吧!我妈现在顾不上我。”

“你爸又出差了?你可真幸福,我爸天天在家盯着我学习。”马微微一脸委屈的嘟囔着。

“没,回老家了。”

尹向东两天前就请假带着林睿回了老家,一为看看老家的亲戚,二为给尹凡的爷爷奶奶上坟,三则是为了带着林睿回去拜祭他的父母,虽说人都死在了外面,但骨灰却按老家的规矩葬回了自家坟上。走的那天,尹凡突然觉得林睿其实很可怜。

……

惬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临近过年,走了一周的尹向东和林睿回来了。

“林睿,放下东西,先去洗个澡,解解乏。”刚进家的尹向东拍着林睿的肩膀说着。尹凡听得出话里深含着的关心。

“不用。”林睿淡淡的答着,依旧那么冷漠,可尹凡觉得似乎更冷了。

听见说话,方敏手里端着刚炒好的菜从厨房走了出来,边走边说:“先吃饭,一会儿都凉了,凡凡,去把汤端出来。”

吃饭时,尹向东不停的向大家讲述着老家的变化。

“三姐家今年翻盖了新房,看着敞亮多了”;

“小春媳妇生了个胖小子,我给了五百块钱当做贺礼”;

“村东头开了个洗煤厂,村里的人十有八九都在哪儿干活呢”;

……

从奶奶爷爷没了以后,尹凡和方敏就很少回那个老家了,对于村子的变化尹凡倒没有什么兴趣,自顾自的吃着饭,听着方敏对事儿插上的两句话。

林睿从回来就很安静,尹凡觉得甚至比以前还要安静,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琢磨着估计是想起了父母有些悲伤吧。

这天晚上,大家睡下的很早。

……

半夜里尹凡上厕所,看见林睿的屋里仍亮着光。

1981年7月6日,晴。

7月5日是个好日子,我有儿子了。名字就用了玉芬起的林睿,睿智的睿,这名字好,配我儿子!

……

1983年10月30日,阴。

今天出摊,有个臭小子在背后骂我瘸子,玉芬抱着孩子和他吵了架。

我当时很害怕,倒不是怕那个臭小子,要在以前我一个就能收拾两个他,我是怕他的话被我儿子听见,以后儿子会不会也嫌弃他爹是个瘸子?

……

1985年4月20日,晴。

昨天喝酒喝多了,和玉芬吵了架,好像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知道有没有把东子的事儿说出来,哎!要是说出来了,玉芬会闹腾吧。

1985年4月21日,阴。

果然还是说出来了,酒多误事这话没说错。玉芬骂我傻,说她怨恨东子,但我知道,她也就是说说,她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又要面子,要不也不会这么多年不和东子联系。我想,现在她知道了真相,恐怕永远也不会原谅东子了吧。都怪我没管住嘴。

1985年4月24日,阴。

玉芬今天告诉我,其实她早就悄悄看过我的日记了,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这么说是怕我因为那天酒后失言自责吧?玉芬是个好媳妇。

……

1987年9月3日,晴。

听柱子说前些天东子又回村子了,问起了我,他没告诉东子我的联系方式,是我嘱咐的,他说东子过的不错。

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该过去的就过去吧,我不怨东子,也不想再追究谁的过错,但我还是不想见他,也许见到他我怕自己会后悔吧?

……

1991年6月5日,阴。

今天我第一次打了儿子,小小年纪竟然没有理由的学别人打架。可是现在我好后悔,问了邻居家孩子才知道,儿子是因为别人骂他是瘸子的儿子才打的架。我不是个好爸爸。

……

1995年8月10日,晴。

听说东子当官了,玉芬问我后悔不?我说不后悔,也许别人会说我傻,但是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的话,我还是会去救东子的,我想要是换过来的话,东子也会救我吧。

……

看着从老家姑姑手里拿到的父亲那本厚厚的日记,林睿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着,手微微颤抖着。

日记只写到了1996年父亲去世前,每篇都不长,没有连续,也没有文采,就像平时和母亲、和自己唠家常一样的语气,但是林睿的心却像针扎般难受。

林睿很爱自己的父亲,虽然父亲是个瘸子,但母亲总告诉他父亲是个英雄,是个好人,他知道父亲的不容易,所以他从不容许别人诋毁自己的父亲。因此他和他们打架,他不在乎别人嘲笑的目光,他骄傲的走着自己的路,用成绩和冷漠来使别人敬畏,直到他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孤单的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内心冷漠,心,好像冰一样。

林睿不知道父亲日记中所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但是他敢肯定,这个东子就是尹向东,而父亲的腿就是因为他瘸的。他的内心开始出现漩涡,那种曾经对尹向东的感激,似乎正在被这个漩涡吸走,想着别人眼中怜悯、嘲笑的父亲,想着每天奔波劳累的母亲,那种疑惑、怨恨开始一点点扩大,一点点蔓延,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尹向东,面对这刚刚出现的一缕阳光。

这一夜,很长。

……

“今年咱们去你阿姨娘家过年,后天就走。”早饭时,尹向东对林睿说着过年的打算。

“我也去吗?”林睿面无表情的问着。

“当然,一家人当然一起去了。”

一家人?林睿听着这个词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苦涩漫过心田。

旁边的尹凡听着今年回姥姥家过年,心里那叫一个美。去年过年由于方敏连续值班,年就在自家过的,除夕夜她和老爸俩人冷冷清清,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尹凡很喜欢姥姥家,人多、孩子多,热闹非凡,姥爷活着时常说“过年过的就是个气氛,有人,才有人气”,尹凡很赞同这句话,她觉得姥姥家的年才是年。同时作为姥姥最疼的外孙女,在那儿不用干活,不用早起,还不用挨老妈批,想想尹凡都高兴。

“尹凡,你去了要有个姐姐的样子,别老睡觉偷懒。”方敏似乎摸清了女儿的小心眼儿,实实在在的点破了尹凡的幻想。

“哦。”尹凡噘了噘嘴,看了一眼正瞪着她的老妈,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林睿,心想今年这个参照物在那儿,估计老妈不会那么放任自己,想到这里嘴噘的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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