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重复

考完川美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没有在报什么学校了，因为要过年了，年后招生的学校会更多。期末考后同学们都放假了，我们还在画室里日复一日的画着画，好像不知厌倦一样的，其实我们早就乏了，再也没有了边画画边唱歌的雅致，也没有了饭后散步的闲心，每日窝在那脏乱的画室里，默默的画着画，瞪着个黑眼圈，拖着疲惫的身躯坚持着，以为胜利的曙光就要近了，可是一细看，却又是那么的遥遥无期，同学们在家睡着懒觉，烤着热火，吃着美滋滋的饭菜，我们却还在这日复一日的过着同样的生活，每天画画，上网查学校，去五中，报名，考试，画画，再去查资料......重重复复......唯一在改变的是天气，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虽然身在南方，冬天不会下雪，但是这四面通风的五楼也不是开玩笑的，我们每天蜷缩在女儿墙下，挥动着冻的僵硬的双手，才知道什么样的热情都是抵不过天气的，每天洗调色盘的时候都舍不得用手，因为成天暴露在空气中的手已经很冰冷了，在碰水的话估计就要冻伤了，手纹中渗满铅笔灰也已经洗不掉了，当初背的白色大挎包也已经蹭黑了，放眼望过去，大家穿的衣服几乎都是重色调的，是什么让我们这一群人生活的如此狼狈......我开始怀念起每天躲在教室里的日子了，虽然有时候为了挡风把后门关了会被老师骂，但是教室里坐着六十个人，教室是暖和的，而且我还可以把手揣口袋里，但是现在这些都成了奢望......看着布满绛紫色纹路的双手，真的有些心酸。从小到大爸妈没让干过什么粗重的活，所以才养得了一双白皙粉嫩的手，现在才过去几个月，已经变成这幅模样了，乌起码黑，苍老无比，还磨出了几个茧，茧上面还布满了铅笔屑......吴曼道：“干嘛看着手发呆啊？”我回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我的手一眼，没有说话，她道：“你想涂指甲油？”我又看了她一眼道：“怎么可能！”“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你老看你的手干嘛啊？”“唉！我看一下，它冻伤没有......”吴曼突然伸出她的手道：“我小指冻伤了.....”我瞟了一眼，果然小指肿了，唉，吴曼才是大小姐啊！“好冷哦！你觉得咧？”“我也觉得好冷......”“要不我们回寝室吧？”“可是我一幅画都没画完耶！”“没事的，反正老师又不检查。”看来吴曼也是冷坏了，没多久就被我说动了，我们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回寝室了，洗了一下手就爬被窝里去了，因为不是睡觉的点，也睡不着。我们就这样躺着聊起天来，不一会儿，我手机进了一条短信，是陆枫发来的，他问我在干嘛呢，我回到：“在睡觉。”“那么爽？你下学期是不是就回学校了啊？”“我估计三月份才回去。”“那么晚？”“是啊”“那你们每天都在干嘛啊？”“画画啊。”“可是你不是说你在睡觉么？”“画室太冷了就回来暖被窝了。”“想上课就上课么？”“差不多。”“真好，你不懂我们在学校里要么天天做练习要么就测验......”听着他跟我讲他们在学校里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罪，我突然感觉好无力，我不想跟他讲我在这里过的怎么样，因为他们不会懂得，拥有一个暖和的教室已经是我们最大的渴求了，我听他讲完之后，反而觉得释然了，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道理，就像一个贫穷的家庭想要拥有一辆自行车，但是当他开始小康之后，他又想拥有一辆轿车，当他富有之后又想拥有一辆跑车，是一样的道理，我们的世界已经开始不一样了，想法上需要磨合的地方也多了，但是我却单方面的停止了交流，我突然不想让他明白我的世界了，我的世界好累了，讲话都是累的......躺久了是会困的，吴曼都睡着了，我回道：“我困了，想睡觉了。”“你能不能不要对我忽冷忽热的？我跟你讲了那么多，你就不能跟我讲讲你在那边过的怎么样么？”“我不想讲。”“为什么？”“讲了你也不能够体会。”“你不讲怎么知道我不能够体会呢？”“我在这边过的很累。”“发生了什么么？”“没发生什么，就是累了，我想睡了。”“至始至终你都没有说过你喜欢我，你能说你喜欢我，你在睡么？”“我不想说。”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讲这些话题，学习上乱成一团麻，生活上也乱成一团麻，感情上也乱成一团麻，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逼我下决定呢？他回了一句：“好吧。”我就没有在回了，迷迷糊糊中就睡着了。楼上住着一位女房客，每天晚上十二点多甚至一点多才回来，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她的高跟鞋嗒嗒嗒的从走廊这头传到走廊的那头，然后轰隆一声关上那破旧的铁门。被她扰的老睡不好觉。隔壁又住了一对大学情侣，三天两头的吵架，扰得人不得清净，因为进寝室一共有三个门，一个是楼层大门，一个是一楼院门，之后才是宿舍门，那对小情侣和我们同住一个院子，每次吵架那个女的就被拦在院门那，不是在那使劲的叫唤就是使劲的拍门，都吵死了，也不管是几点钟，想到吵架就吵架，简直扰民的不得了！现在抽的一点时间睡觉，睡的分外的沉，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中途韦铃回来我们都没有醒，可见真的是累坏了。接下去的一个月里我们是都在这样的状态下度过的，不是在画画就是在补觉，随着新年过完，学校也开始招生了，我看着那一百多所学校，真的有些茫然，怎么办呢，上网查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老师介绍来介绍去还是在讲八大美院九大艺院，我不想去美院，也不想去艺院，我想去综合大学，这样可以更广阔的了解大学，更广阔的了解同学，虽然知道专业学校对专业好，但是这几个月的培训已经把我对画画的爱好消失殆尽了，当爱好不在是爱好，而是一种压力，一种生活方式的时候它就已经变质了，升上高中以来我就发现了，我的世界在围着美术在转，已经不在是我累了可以依靠的爱好了，它已经变成了给我制造压力的源泉，高二的时候因为爸爸不同意我学画画我已经有了要退出的念头，但是因为陆枫喜欢，我就坚持了，现在做考什么大学的决定了，难道还要把我的未来和它绑在一起么？不了，我累了，考川美只是为了给我的以后不留下遗憾而已，其实我是不想去美院的。就考武汉的学校吧，虽然不知道今后会不会跟陆枫在一起，但是如果能去一个城市，我就考虑考虑他吧，也许爱情无关于适不适合......我考了两个武汉的学校和一个美院，一个艺院，一个重点，一个二本，一个三本，至少会中一个的不是么？就考了七个学校，把我呛得都要呕血了，每个学校用时两天，一天排队报名，一天考试，频率为隔三四天或一周一个，连续考了一个多月的试，那种崩溃的感觉就像是每天在高度集中的做一件事，期间还夹杂着，焦虑，忧愁，紧张等情绪。因为寝室住了三个人，报的学校都可能不一样，所以每天几乎都会有人六点起，所以那一个多月里，平均每天只睡了四五个小时，长期的睡眠不足，加深了我的焦虑和忧愁，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每次回家问父母要报考费，都会吵上一架，我恨透了这样的我，但是我又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吴曼的妈妈在那一段日子来到了南宁，每天都会陪吴曼吃饭，陪她去报名，帮她背画袋，等她考完试。每次看到这一幕，我都会默默的走开，并不是我和吴曼太见外，而是我看不得这样的画面，每次回家问爸妈要报考费我都觉得丢脸的很，隔三差五就回家一次，被嫌弃的不得了，但是又不得不回，报的学校越多，考上的概率越大，但是相对的报名费也要的越多，我何尝没焦虑过万一这七个学校一个都不中我该怎么办？但是爸爸说：“该中的话，报一个也能中，不该中的话报一百个也不一定中！”我能反驳吗？这句话不对吗？对的，都是对的！心里所有的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辩驳过一顿之后又伸手问他们要钱，我是第一次恨自己如此的没用！考的那几所学校还有几个发挥失常了，不是因为那对情侣吵架睡不好，就是因为和陆枫吵架失眠了，他竟然跟我说死。会有一个人爱一个人爱到要寻死的地步么？呵呵，我苦笑。考试的日子里最差的睡眠质量竟然有差到只睡一两个小时的，第二天考试像脑袋里缺了根弦似的，走吧，你们都走吧，我一个人还不是可以活得好好的？一个多月的校考过去了，最后在等着我们的就只剩广艺的校考了，广艺是省内少数几个中需要校考的学校之一，考完广艺我们就可以回学校学文化课了，我虽然不想上广艺，但是多一个选择总是不错的，所以我一直坚持到了三月五号广艺校考那一天，因为不在乎，所以轻轻松松的就考完了，三月份离高考还要不到一百天，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我回到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