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一大早,林跃就起床了。
给老爷子带礼物是个技术活。虽然林跃不需要送,但是林跃还是觉得拿点东西好,怎么说现在也不仅仅是个懵懂的少年了。后来想了想,林则渊的原话是成绩出来后去他那,那么可能就是老爷子要检查一下成绩了,那么昨天写的字勉倒是强可以当做礼物。
把昨天写的“宁静致远”小心翼翼的卷好,就是它了。没有装裱不算什么,孙儿带给爷爷的成绩汇报是不需要这些表面上的功夫的。
拿上昨天黄慧收拾出来的一包需要带给老爷子的东西就出发了。
林跃的老家离镇上很远。在班车上颠簸了两个小时后,在一条小河边下了车。过河再走不远就是老家河西村所在了,林跃十一岁前就是在这个依山靠水的村子里面度过的。林跃下车的时候河东村,两个都是自然村,但是在行政区划上是一个村子,具体官方的名字叫什么林跃还真不清楚。
渡船是一艘不大的机动船,这个时候过河往那边去的人不多,但是都是熟人,村子小的好处就是村子里面的人基本上都认识。
“小跃这是回来看你爷爷的吧?你可是好久没回来了。”船老大操着舵对林跃喊道。声音很是洪亮。
“是啊,好久没回来了,回来看看爷爷奶奶。”林跃也向船老大喊道。没办法,发动机的声音太大了,不大声点还真听不到。
“你可要好生孝顺你爷爷,你爷爷是有本事的!”
林跃的爷爷叫林则渊,林则渊的父亲林裕瀚是满清的举人,只不过刚刚考取举人满清过就没了,林裕瀚只好回家做了个乡绅。林则渊没有上过学,只是跟着父亲林裕瀚学四书五经之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写得一手好文章。林则渊一共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分别是林跃的大伯林志,二伯林正,三伯林和和林跃的爸爸林平,以及两个姑姑林梅和林兰。大伯林志现在在县农业局工作,二伯林正在县上当老师,三伯林和镇上开了个卖种子农药的小店。两个姑姑一个嫁到了镇上,一个嫁到了县里。尽管儿女多次要求要将父母接到外面住,但是林则渊一直没有同意,说是故土难离。儿女也没有勉强,每个月每家都会给点生活费,好在林平他们兄弟几个都还算混的不错,两老不用种地,在吃穿上没有受委屈。
林跃的启蒙教育就是爷爷完成的。三岁学《千字文》,四岁读《菜根谭》,七岁林跃就开始自己在爷爷的书箱里面自己找书看了。其间学书法,学国画,林跃小时候还真吃了不少的苦头。
下了船,作别乡亲们,林跃向爷爷家走去。路不是太好走,却难不倒年轻人,林跃健步如飞,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向见到爷爷了。因为前世他出事的时候,爷爷已经故去多年了。
农村白天只要家里有人就不会锁门。爷爷奶奶已经没有种地了,只是侍弄着自己院子里的一快菜地。
进了院门,爷爷正在院子的石桌旁边看书。
“爷爷,我来了。”林跃规规矩矩的给林则渊鞠躬说道。林则渊的规矩很大,这也是上辈子林跃不愿意来的原因之一,另外就是每次见到林则渊,都会被训斥,哪个少年人不爱别人的夸奖?但是等他们真正明白这些训斥里面所饱含的热爱之后,再想听,也听不到了。
林则渊抬起头,看到林跃明显有些惊喜。“嗯,来了就好。”一指旁边是石凳,“自己去倒水,然后坐下来说。”
把带过来的东西放好,自己到了一杯水喝掉,又给林则渊的杯子里面加满开水,才在林则渊的对面坐了下来。
林则渊看着他的一系列表现,很满意。
“你的成绩我听说了,很不错!”开口就是夸奖林跃的话,这个很罕见。“路都是靠自己走出来的,你天资聪慧,能有这样的成绩也在爷爷的预料之中。”
“爷爷过奖了。”林跃欠了欠身。长辈夸奖,表示一下谦虚是应该的。
“学问一途,切记要戒骄戒躁。你还小,心思不定,万万不可让让外物动了心神。你记住了吗?”林则渊平和的目光给了林跃很大的压力。
“记住了,爷爷。”林跃恭恭敬敬的回答。
“老头子,小跃一来你就开始你的那一套,你这是要把我的孙子往门外赶啊!”是林跃的奶奶看到林则渊训诫林跃,不满了。林跃这一辈就一个男丁,老太太宠爱得很。
“来,乖孙,让奶奶看看。”林跃见到奶奶,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老太太就走过来拉起林跃,搂在了怀里。
“我孙子长这么高了,也长得壮实了,好好好。”老太太打量林跃一阵,“不要理哪个老不死的,一天到晚板着脸,给谁看呢。”说完白了林则渊一眼。
林则渊则很无奈的苦笑,只是敲打敲打自己的孙儿,让老太太搅合了。
“爷爷教训也我也是为了我好,奶奶也是为了我我好,都是一样的。”林跃哄老太太。人说老小老小,人老了就和小孩一样了,需要人哄。
“爷爷,您看……”林跃向林则渊请示,林则渊无奈的挥了挥手。
“这次来我给奶奶带了好多东西呢,我来拿给您看。”扶着老太太进屋了。
好不容易把老太太哄高兴了,林跃拿着自己昨天写的字递给林则渊。“爷爷,这是我昨天写的字,您看看。”
纸很普通,是那种一块钱好几大张的薄薄的白纸。林则渊接过来在石桌上铺开,看到字就是一愣,“好好好,本来我还担心你没有定性,看到这字我就放心了!”拍了拍林跃的肩膀,“小跃你很不错!本来我还想考较考较你的,看来是不用了。”
说完很小心的把字收起来,有点落寞的对林跃说,“你跟我来,如今有些东西也该交给你们后辈了。”
林则渊转身进屋,林则渊的身后进了门。
能让爷爷这么郑重其事的,是什么呢?林跃在心里琢磨着,心里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期待。突然想到上辈子父亲和伯伯们在找爷遗物的时候因为某件东西闹得不可开交,关系僵了几年。难道就是那个东西?
林则渊带着林跃进了他的卧室。林则渊从床头的暗格里面摸出一个黑色的盒子,约摸一张A4纸大小,十多公分厚。林则渊有些枯瘪的手在盒子上摩挲着,眼神没了焦距,似乎在回忆什么。
良久,才对林跃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就是一本家谱而已,只是我们这些老东西总是放不下啊。”自嘲的感叹了一番。“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了,这东西说起来也只是一个念想。”
“我们林家的祖上也辉煌过,不过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现在的社会也没有了那么多讲究了,把这个给给你,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林家的传承,在我这里断了而已。至于身后的事,谁又说的清楚呢?”
林跃并没有说话。他能够理解自己的爷爷,从哪个时代过来的人,家族的情节是很浓厚的,特别是林跃家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对传承就更加看重。
林则渊把盒子递给林跃。
林跃接过盒子,感觉很怪异,非金非铜,入手却很沉,盒子上面似乎还有些阴刻,但是屋里光线不好,看不清楚。
“打开。”
林跃依言打开盒子,盒子里面的东西用丝绸包裹着,看不出是什么。林则渊伸手把丝绸包拿出来,解开,是一个玉牌和一对镯子,镯子下面是一本看起来像是书的东西。
“玉佩是你的了,以后要贴身戴。”林跃应了一句,林则渊接着说,“镯子是你媳妇的,结婚的时候给她带上。”
林跃囧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自己还这么小,就连媳妇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拿起那本书,“这是族谱,以后也归你保管了。”
说完,把玉牌递给林跃,示意林跃带上。林跃接过来,也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直接就挂在了脖子上。
林则渊把东西原样包好,装进盒子里。“等下走的时候带走,家谱你可以暂时给你爸爸保管,你几个伯伯那边就不要跟他们说了。”
“本来还有点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也是要一并给你的,但是你几个伯伯那边怕是不好说,在我死前我会拿出来你们几家分了的。”
林跃正要说话,却被打断,“谁都有那么一天,你也不用多说。”
林跃也不好多少什么了。
中午在爷爷家吃完饭,又跟奶奶腻歪了一会,林跃就作别两老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