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顶你个肺!”这是林跃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之后,嘴里冒出的第一句话。
挂历上的美女在向林跃挤眉弄眼,但是大大的2001年却让林跃的心情悲喜交加。
“这就是穿越吗?或者说重生?”2012年7月1日,林跃在陪老婆孩子散步的时候,被一辆飞驰的小轿车撞死,却在十一年后的2001年7月1日醒来。
“这是一个轮回?或者说只是上天的一个恶作剧?”林跃轻声对着挂历的上的美女说。风吹过,坚硬的铜版纸微微抖动,仿佛在嘲笑林跃。周庄梦蝶,是梦,是蝶?哪个是现实,哪个是虚幻又有谁说得清楚?
看着镜子中稚嫩帅气的脸,林跃苦笑。
林跃,男,25岁,经营一家外贸公司,妻子王雅君,女儿林霖,2012年7月1日死于车祸。林跃在上个时代留下的所有的痕迹可以用这一句话来概括。
林跃无法去想象自己的死亡带给前世的家人的伤痛,父母老年丧子,妻子青年丧夫,女儿幼年丧父。尽管林跃相信再来一次,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撞开自己的女儿——那辆车是对着自己的女儿来的。
被车撞飞的时候,林跃相信了以前他某个朋友告诉他的话——人在死亡前,会快速回顾自己的一生,那一刻,时间会在死亡者的脑中被无限放慢,慢到他能记起自己经历的一点一滴。飞出去的时候,林跃想到了父母,想到了邓蓉,想到了丁珊,想到了了王磊,想到了大学四人组,想到了所有他认识的人,最后,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王雅君和被自己撞开而得以幸免的女儿林霖。脑中的最后一幕就是妻子的惊恐无助和女儿纯真脸上的懵懂。
“还好自己给王雅君留下了还算丰厚遗产,只要好好经营,至少她们母女能够过上富足的生活。”林跃在心里自嘲,摸了摸下巴,却不是记忆中硬渣渣的手感。
“对不起,雅君,我失约了,没有能够和你相守一辈子。对不起,林霖,让你这么小就没了父亲。”林跃泪流满面。
林跃和王雅君的初次见面是在一次大学公开课,当时的林跃一见王雅君就惊为天人,开始了长达两年的追求,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因为可爱的小林霖被创造了出来。林跃心疼王雅君,不愿意让她去做手术,在别人不解的目光中顶着巨大的压力和王雅君结婚。
林跃和王雅君的家庭条件都还算过得去,但是刚结婚的时候两人过的并不是太好——由于结婚太早,双方的父母都不是很支持,两人相互扶持鼓励着走过了那段可以说是艰苦的一年,那年王雅君怀孕没有出去工作,林跃的工资也不算高。直到林霖诞生,双方的父母也慢慢认同了两人的婚姻,日子才算是好了一点。后来林跃在堂姐的帮助下开了一家外贸公司,生活算是走上了正轨,在幸福的快车道上急速向前。林跃却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被撞回了十一年前,他刚刚初中毕业的时候。
日历上的1号被画了一个圈,下面有行注释写着“打篮球,下午”,2号上面也画着一个圈,下面写着“看分数”……这是林跃少年时的习惯,他喜欢把要做的事写在日历上,用过的日历他从来都没有扔过,而是当做日记本保存了起来。
这具身体的记忆告诉林跃,今天是七月一号,父母都已经出去,自己在家睡懒觉,下午和陈鹏约好了去打篮球,明天要去学校看中考分数……
林跃的脸色一直变幻不定,时而高兴微笑,时而伤悲哭泣。父母,妻儿,朋友……然而,事情已经过去,他现在能做的,只是祝福。林跃大学时候有一门课是一位老教授带的,老教授有一句话林跃记得很清楚,原话林跃不记得了,但是大概意思是这样的:“一个人能否做大事不在于他的能力,也不在于他掌握了多少技能,最关键的是他的心胸和心境。”上辈子的林跃一直在努力打拼,为生计奔波,根本不能理解。现在,却有所感悟——生死线上走了一圈,这辈子已经是赚的了,还有什么看不开呢?
“嘟嘟嘟,嘟嘟嘟……”电话声打断了林跃的回忆。
“喂,您好,请问您找谁?”陌生的号码。在林跃的记忆中,这个电话很少有人打过来的。父亲林平自己买了一辆卡车在拉货,要联系林平都是直接打他的手机。母亲则在舅舅的卷闸门厂帮工,找她的人都会直接打厂里的电话。
“我找林跃。”电话那边是一个甜美的少女嗓音。
“我就是。请问您是?”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了!”电话那边的少女似乎嘟嚷了一句,然后又大声说,“我是邓蓉,我想问下你决定上那个高中了没有。”
邓蓉,听到这个名字,一个古怪精灵的女孩形象瞬间从林跃的脑子中跳了出来。邓蓉性格活泼开朗,但是偶尔会犯点小迷糊。非常喜欢旅游,号称要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祖国的河山。邓蓉和林跃可以说是“发小”,虽然这个词用在男女之间有点奇怪,但是确实就是这么一种关系。两人一个村里的邻居,同一个小学过了五年,然后又同时考上了镇里的第一中学,在镇一中一个班上又同学三年。就在上中学的那一年,两家同时从村里搬到镇上。虽然在镇上没有继续做邻居,但是也离得不远,步行五分钟就够了。林跃还知道,两人还将在高中继续同学,在大学继续同学。毕业后两人也一直有联系,甚至小霖霖还认她做了干妈,只是不能经常见面。邓蓉大学毕业之后就开始了自己丈量祖国山河的计划,成为了所谓的“背包客”。英语非常好的她根本不需要为生计发愁。有钱就走,没钱了就停下来打一段时间的工——通常是英语同步翻译,一小时的工资能顶林跃刚毕业的时候干一个星期,赚到钱后就继续走。林跃基本每个月都能收到她寄过来的明信片,偶尔回来一次总是给林跃一家带一大堆的礼物。(不要奇怪为什么小学五年初中三年,我们那当时搞教育改革,把本来是小学六年初中三年的制度改成小五初四,但是只有一部分学校改了,这样就有了当时有的学生小学五年初中三年的情况,当然也有小学六年初中四年的。)
按说两人应该是很容易成为情侣的,青梅竹马,十多年的同窗,都是爱情的催化元素。高中同学和初中同学也理所当然的把他们视作一对,但是两人之间的的确确没有任何超出友谊以外的关系。林跃和王雅君结婚后,王雅君跟他提到过邓蓉,说邓蓉其实是爱他的。至于原因,王雅君只说是女人的直觉。
上辈子的林跃一直不明白这一点,知道被王雅君点明。重生回来再对话,林跃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滋生——虽然不是爱的轰轰烈烈,但是却也算是数十年的守候,这种执着和守候更容易让人感动。
尽管这在这个身体的记忆中前几天才见过女孩,但是林跃现在的感觉却是十多年不见了。心里默默的说了句“又见面了。”才对着电话说:“哦,邓蓉啊,睡迷糊了,没听出来。”突然就有了捉弄一下电话那边的女孩的想法,谁让后世的每次见面,邓蓉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不复少女时期的可爱。“我准备去二中了,那边不要学费。”林跃故意逗女孩。
林跃记得自己这次中考考的很好,分数非常的高。分数出来后市里面几个非重点高中招生办的老师上他家去了好几次,开出了相当优厚的条件诸如免学费、提供生活补贴之类的,但是都被他拒绝了。但是现在分数还没出来他就说二中不要学费,那就是纯粹在逗女孩玩了。
“你这人这么这样啊!”邓蓉在那边娇嗔道。林跃甚至能想象到她跺脚撅嘴的模样。“明明说好的一起上一中的,现在你又说要去二中。不理你了!”说完重重的挂了电话。
“这个玩笑开大了。”林跃尴尬的摸了摸下巴,毛茸茸的。急忙重新拨了过去。但是接电话的是一个老太太,说是公用电话,小姑娘也走远了看不到了。
林跃突然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小女孩在外面逛街,给暗恋的男孩打个电话,只是想确认一下约好的事情,但是男孩却告诉女孩他改主意了——还有比这个更能伤害一颗玲珑少女心的吗?前世的林跃绝对不会这么想,但是重生之后,对邓蓉的感觉改变了许多,因为在意,所以担心。
林跃突然觉得没有手机确实很不方便,找不到女孩,那么只能明天再说了——明天公布成绩,女孩一定会去学校的。
“嘟嘟嘟”电话又响了起来。接起来,是妈妈黄慧。黄慧只是安排了一下林跃的午餐,她中午不能回来,担心儿子吃不上饭。母爱总是从每个不经意的细节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虽然黄慧叫林跃自己出去吃,但是林跃却不想出去。现在的小镇上基本上没有几家像样的餐馆,而且味道还不一定有林跃自己做的好吃。看了看,冰箱里面还有点肉,林跃径自去外面的院子里面摘了一把小白菜,几个青椒。很快,一个青椒炒肉,一个清炒小白菜就出锅了。
林跃尝了尝两个菜,点了点头,“看来我的手艺还没有退步啊!”
上辈子刚毕业那会,也就是林跃和王雅君刚刚结婚的时候,他没少做饭,手艺就是在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吃完饭,琢磨着再睡一会,毕竟天太热,中午有点犯困。睡一觉起来正好去打篮球。
于是,林跃搬了一把躺椅,在院子里找了个通风的树荫躺了下来。虽然正是酷暑,但是河边的微风带来阵阵凉爽的水汽,树叶的沙沙声,鸟儿的鸣叫声,稍远一点的长江的水声,轮船的汽笛声,混合成了一首美妙的音乐,家的声音让人如此放松,现在的林跃没有了生活的压力,不需要想太多,很快就沉沉睡去。
林跃现在所在的小院子以前是一个木材厂,就在长江的套河和最外面的一道堤之间。不算太小,大概有五六百个平方,南北宽大概二十多米,东西长有个三十米。后来木材厂挪地方了,这块地就空下来了,林跃正好要去镇上上中学,父亲就把木材厂那块地买下来了,然后沿着河边盖了一溜五间小平房。房子都不大,留出来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的一角靠河的地方有几棵高大的白杨树,中间是以前木材厂的生产车间——其实也就是一个没有墙壁的铁皮棚子,另一边则被林跃的母亲开垦出来当做了小菜园,种了不少的蔬菜。(我们那长江是有两道堤的,一道修在长江和套河之间,一道则是修在套河边上。套河边上的堤比较高一点。至于套河,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十多米宽,水位总是和长江一样高,但是和长江又不是联通的。常年风平浪静,夏日游泳的好去处。)
林跃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电话响了。
说明:本书其实在起_点上已经连载一段时间,但是第一次写书经验不足,写出来的东西实在是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于是直接放弃了旧书,修改过后新开了一本。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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