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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许多年前一位传奇的轻松购物行

伊尔兰斯醒来的时候通常没办法知道是早晨还是临近中午,因为即使太阳已经升起来很久了,可是透过翡冷树茂密的枝叶之后,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也会显得昏暗而柔和。

如果窗外有鹂云鸟在叫,伊尔兰斯会很有兴致地打开窗户,在翡冷树的枝桠间寻找它们的身影。

这时候,从泰达里克一路行来的风便会将森林中的朝气和生机带到他面前,如果其中带有晨露的清新,他就可以知道离中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在用过早餐之后,他通常会去林中散步,接着回到法师塔四楼的实验室,做着似乎永远都做不完的实验。

“当你知道魔法是什么,你就会知道魔法的尽头和地平线一样,看得到却永远达不到。但如果你去做,你就会知道,魔法的尽头就在你的手中。”

这是伊尔兰斯的导师告诉他的,他也一直这么认为着。从成为一个魔法学徒开始,他就不停地做着各种各样的实验,在拥有了自己的法师塔之后,他更是将每天的大部分时间花费在实验室中。

伊尔兰斯的法师塔在翡冷森林中,在塔顶往西眺望,能看到艾姆思河的一条主要支流——瑛罗河。在艾姆思河的中下游——通常是指越过姆利亚山脉之后的艾姆思河,沿岸的地势越来越平坦,放眼望去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森林,翡冷森林就是其中之一。他喜欢这里的翡冷树,翡冷树的树干不像其他许多树那样粗糙而黝黑,虽然比叶子的颜色要暗上一点,但仍旧算得上是鲜亮的绿色。它的叶子晶莹剔透,脉络清晰,每一枚都像是一个艺术品。

和很多森林一样,这里也有一些部族村寨,里面的居民以打猎为生。每年入冬之前,他们会乘着小船,把毛皮和一些稀罕的果实药草送到临近的港口城市换回一些过冬的必需品。

当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伊尔兰斯也会乘着一艘小船,在艾姆思河上欣赏着雪景,顺着瑛罗河朝南去沿海的罗丹港买上一些东西。这艘小船是森林中的猎人送给他的礼物,伊尔兰斯曾在他们中的某些人受伤时施以援手。当然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因为猎人们总是小心翼翼,很少将自己置于险境。

罗丹港不是离翡冷森林最近的港口,但是费奥多领主二十多年来一直坚持着十五抽一的赋税,这让很多商贩宁愿多走上一段路,也要到罗丹港来交易。费奥多也是伊尔兰斯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每年冬天他都会到领主府上拜访,有时候会住上一两天。

这一天,他醒来的时候,房间内很暗,窗外有呼呼的风声。他披着一件衣服,朝窗外看去,看到一场大雪正在翡冷森林中舞动着,给这些翠绿的翡冷树穿上了白色的冬装。

打开窗户,风带着雪花有些迫不及待地灌进来,他连忙调节着身周各种元素的平衡,以此将严寒与自己隔绝开来。用过早餐之后,他用浮空术把小船从法师塔中带到了河岸边,顺着瑛罗河的流水往罗丹港漂流而去。

传闻艾姆思河是创世之初神灵用来灌溉大陆的神河,或许因为流淌着神之水,这条支流的河面很宽,雪花落在上面,很快就消失不见。风带起的波浪让小船轻轻颤抖着,伊尔兰斯在波浪比较大的时候,会念动咒语,让小船周围的河水平静下来。

他在列奥里多码头上岸的时候,有一阵大风吹过,许多没有系好的小船被风掀起的波浪带离了河岸。码头上人很多,看到这个场景,惊呼声将码头原有的喧嚣盖了下去。人们纷纷上前想抓住自己的小船,可一些船漂得比较远。这些船的主人便大声嚷嚷着,要借别人的船去拖回自己的小船。

伊尔兰斯将自己的小船系好,站起身来,看着有些杂乱的码头,不着痕迹地施放了一个控水术,让河水带着那些小船回到了码头。

码头的嘈杂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呼喊和惊讶此起彼伏,困苦和生机仍充斥在空气中。他没有停留,拎着一个小袋子,往领主府走去。

伊尔兰斯被老管家带到客厅,费奥多看到白袍的法师,忙站起来迎接他。

“伊尔兰斯大师,我的老朋友,欢迎你。”

“噢,费奥多,不要这么称呼我,我还年轻哪!”

壁炉里的火焰不停地跳动着,把客厅烘得很暖和,伊尔兰斯把带兜帽的斗篷解下,递上自己带来的小口袋。

“这是上次你说的火晶石,数量不是很多,但足够你用啦。”他坐下来,喝了一口仆役递上来的热茶,说:“今年的冬天比以往都要早,这场雪给了我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是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战争,我的朋友,我看到了战争。厄尔拉齐草原上的部落很少能过上一个富足的冬天,而今年的冬天又来得特别早。”伊尔兰斯的语调平缓,费奥多听了之后,眉头却皱得厉害。

领主沉默了一会,喃喃地道:“北方的战争……但愿……雪早点停吧。”

这一年,伊尔兰斯没有在领主府留宿。突来的大雪和可能的战争,使得费奥多领主的事务一下多了起来。伊尔兰斯告辞的时候,领主很抱歉地邀请他在冬元节的时候再到罗丹港来作客,伊尔兰斯没有直接回绝,但领主和他都知道,伊尔兰斯一年只会南下一次。

即使是大雪天,罗丹港的街道上还是有不少人,伊尔兰斯迈开步子往城南走去,那里有罗丹港的各种市场。路上一小队骑兵迎面而来,看样子是往领主府去的。领头的骑士看到穿白色斗篷的伊尔兰斯,放慢了速度,盯着他隐在兜帽下的面容看了好一会。

错身而过的时候,骑士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轻轻地和旁边的人说:“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大法师伊尔兰斯?”

等骑士下定决心,把马停住,回头一看,却已经找不到伊尔兰斯的身影了。

伊尔兰斯一边看着城市的街景,一边步行到了城南,和往常一样,这里比码头还热闹。大雪看起来像是要下上好几天,不管是贵族富商还是市井之家都开始采办过冬的粮食和木炭;而且那来自城外森林里,由猎人之手剥制的皮革,也按照常规在这几天陆续开始出售。

他走进一家冒险者商店,店主慵懒地坐在靠椅上,嘟哝了一句“请随意挑选”,并没有起身。

店里有好几个货架,左边的是一些几件甲胄和各式各样的兵器,像匕首、细剑、手弩、链锤等,其中有一柄巨大的、快有一人宽的双手剑,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伊尔兰斯仍然有些咂舌,这样的武器似乎只有厄尔拉齐草原北边那个拉莫丛林中的野蛮人才能用得顺手。右边则大多数是魔法道具,他曾在这里看到过一个精巧的人偶,上面刻画的魔法阵十分巧妙,只需要用很少的魔力催动,人偶就会翩翩起舞。如果能保持魔力的灌输,它甚至可以持续不断地跳下去,而且花样并不完全重复。

伊尔兰斯在货架上看了一会,没有看到有趣的东西,他有些失望。这时候,有一位身上满是雪花的客人到了店里,他身材高大,却穿着法师袍。伊尔兰斯还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魔法师,有些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对方并没有在意店里的人,进来之后就专心挑选起自己需要的物品。

伊尔兰斯往门外走去,法师在货架边上转身,瞥到他的斗篷,皱了皱眉头,嘟囔了一句:“金棘藤?”

店主看到伊尔兰斯已经走了出去,哼了一声说道:“年轻人,你没看错,刚刚那位就是你一被子都追不上的伊尔兰斯大法师。”

高大的灰袍法师像是被戳到了痛脚,指着老板骂道:“死老头你说什么!伊尔兰斯大法师怎么可能这么年轻,他可是金棘藤里的议长级人物!”

“金棘藤……”灰袍法师骂到这里,停下来又轻轻念了一句,有些疑惑地看着店主,“真……?”

店主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伊尔兰斯在城中其他几家冒险者商店中逛了一圈,终于看到了一个没见过的魔法装置。这是一个可以翻转的沙漏钟,只要催动镶刻在框架上的魔法阵,就可以在沙漏计时结束之后自动翻转,一共可持续十二次;配合沙漏的计时时长,正好将一天分成了十二份。伊尔兰斯用十枚金币买下这个,有些想知道是谁的杰作,可他最终没有开口询问,他沉默地出门,往码头走去。

西斜的太阳正在尽力抛洒着最后的余晖,厚厚的云层和大雪也努力将夕阳与大地隔绝开来。

回到码头的时候,正有几艘巨大的商船在卸货,人们显得十分忙乱。伊尔兰斯将沙漏时钟放在小船里,解开系船的绳索。小船在波浪中轻轻晃动,伊尔兰斯升起小小的白帆,在背面施放了一个聚风术。

随着他调整着帆的朝向,小船也变换着方向,很快就驶出港口,朝着翡冷森林,一路逆流而上。

雪花仍不间断地拥向大地,河流和森林,狂乱的风则不停地让瑛罗河翻滚着。伊尔兰斯小心地控制着小船周围的风元素和水元素,让小船安稳地行驶着。

一直昏暗的天色随着太阳的下山,渐渐转为阴暗。伊尔兰斯召唤出引路之光,让小船跟着这一团温柔的光之精灵,一路往前,在瑛罗河之上和波浪做着无言的斗争。

在引路之光周围,可以看到雪花被风扯成一团一团的,在空中飘忽不定地肆意飞舞翻动,忽而就坠落在流水中迅速消逝。抬头看去,身周的雪花似乎来自天空中同一个地方,只是在空中渐渐分散开来,成为了互不相识的陌路人;它们中有的落进河水里,成为了下一朵浪花,有的留在了岸边的草地上,静静等待下一个天亮。

远处的翡冷森林逐渐显现出来,已经可以见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被白雪覆盖的树冠连成一片,像是有人为森林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鹅绒毯子。再近一些,依稀可以看到森林中有一座高塔,即使是最高大的翡冷树,也只能到塔的第四层。

伊尔兰斯从小船上望过去,青砖砌成的法师塔被飞雪装扮成了银白色,正孤独地矗立在森林中,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伊尔兰斯微笑着,小船却行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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