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的错和对,谁也无法定论。更何况是这个崩坏的世界。
那之后我虽然在教室里待着,但是坐立难安,下课后立刻抓住班主任问了详细的情况,然后强硬的请了假离开了学校去医院看望洛兰。
“听说她是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在礁石上撞击到了腹部又掉到了海里,心肺虽然没有受到撞击,但是因为落到了海里,大部分内脏破裂积水、伤口感染和大量失血,就算立刻打捞了上来,但是情况依然很危险。”
我站在公交车里,回忆着班任的话,“能活到120到已经算是一种奇迹了,她掉落的山崖离市区不算近,就算是火速赶去的车也花了接近20分钟。”
但是我依然抱着一点乐观的想法,说不定她腹部的伤口不大所以才能捡回一条命之类的,所以一定很快就会好。
可是现实却给我当头一棒,当我在隔离病房外,看着全身赤裸被放进密闭舱内观察的洛兰的时候,我终于了解到了自己的天真。“连着抢救了20多个小时,虽然以现在的医学,将伤口内的细菌和积水都排了出去,但是破损没有那么快就好,依然处在危险期,需要一直观察。”
洛兰腹部,那从肋骨下沿一直到小腹的长长的缝合印迹触目惊心,“说是撞击有些不准确,她是撞上了礁石,被斜着将腹部划开后调入海里的。至少这是鉴定医师的说法。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去看她...”
“你是洛兰的同学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转身看向身边的人,这个人我有一点印象,以前曾经在家长会上看到过他,没记错的话是洛兰的父亲。
“是的,我叫向阳,是代表班级前来探望洛兰的。”我撒了谎。
“这种时间吗。而且没有老师跟你一起来?”对方显然有些怀疑。
“我是主动要求来探病的,老师还要照顾其他的同学。”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直直的逼视着我。半晌,他叹了口气,重新回头看着密封舱里的洛兰。
“怀疑你很抱歉,你是真心的担心洛兰才会来吧,就算是翘课过来我也无法指责你。”他没有回头,只是沉思般看着前面。我不知道如何回应,也不好意思就这样转头看洛兰,只好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边。
“谢谢你这份心,洛兰会很高兴吧。”仿佛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一样,对方先开了口。我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位老人跟我在家长会看到的时候相比,让人感觉老了何止十岁,头发白了许多,眼角的皱纹和泪痕都诉说着这位老者的痛苦。
“对不起……”我低头,小声的说着。
“为什么要道歉。”
“我……没能保护好您的女儿。”
感到头上传来了视线,我头低的更深了。
“那不是你的责任,你有这份心,洛兰就会很高兴了吧。”
“不!我!!!!...”我抬起头,和面前的老者对视。“我…”
“洛兰不是你推下去的,所以你没有这份责任。”老者的眼神温和又庄严。“而且,有些话,不是现在这个场合该说的。”
完全被看透了啊...连我鼓起勇气想要说的话也被看透了。
“你的心意,也要传达给洛兰才行。我说了,这不是你的责任,不要太自责了。”
我无法再说什么,要说痛苦和伤心的话,眼前这位老者的痛苦绝对比我更强烈,无论我多麽的爱洛兰,都及不上他对洛兰的爱。
为什么一定要是洛兰呢。她已经很痛苦了,被从小到大的朋友抢走了最喜欢的人,上天还要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真是不公平“真是不公平啊...”
我抬头看着面前的老者。
“为什么是我的女儿...”
我什么都说不出,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嘴巴张开,又合上。
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愈合他的伤痛,因为我们的伤口是一样的,被这上天的不公玩弄着无法反抗。
“听说不是意外是自杀呢。”教室里,女同学A这样说。
“哎?你在哪听到的?我听说是他杀啊。”女同学B回应道。
“他杀?该不会是她拒绝了哪个男生然后被人怀恨在心给推下去了吧。”女同学C事不关己的笑着。
“有可能哦~你看她平常都不爱理人呢。”
“不是啦不是啦,我听说隔壁班的叶藏没来哎。说不定有什么关系呢。”
“你说是他推下去的?怎么可能啊,叶藏那么友善。”
“那他今天怎么没来啊,肯定有关啊。”
我响起了学校里同学的对话。虽然当时我严厉的制止了她们,但是说不定,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我站在隔离病房外,不敢抬头看病房内的样子,只能低头自己思考着。
叶藏没有到学校来肯定跟这件事有关。我一边这样想,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我跟他没有说过话,但是却从别人那里问了他的号码,只是为了洛兰。
“嘟……嘟……嘟……嘟……嘟……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我挂断了手中的电话,看来是跟他有关吧,我不知道他跟这件事有多大关联,但是绝对是跟他有着很大的关联的,一向和善到连推销短信都会认真回复的人会不接陌生的电话,恐怕是心里出了什么大的问题。
但是就这样猜测也没有意义,我立刻给另一个人发了短信,她应该还在学校。
“午休能跟你聊聊吗,我是洛兰的同班同学。”
“同班同学?叫什么名字,找我有什么事。”
“我叫向阳,事情等到见面再说吧,午休的时候我会在一楼的楼梯间等你。”
想要问的事情太多了,还是当面问的话比较快,而且能知道的事情也会更多。
虽然我不喜欢阴谋论,但是却无法不去怀疑是她和叶藏携手演了这出戏。既然已经事关人命,那就不能以轻松的想法来思考了。
如果是他们导演的戏,那么我一定要让他们受到惩罚,洛兰受到的苦,一定要让他们加倍品尝。
我暗自这样下了决心。
我跟洛兰的父亲打声招呼后就立刻回到了学校,医院离学校并不是很远,大约只有两站地的路程,去的时候着急就坐了车,回来的时候则是走着回来,在到达学校前,我要整理好自己要问的事情,冲动向来不是我的性格。
到达学校的时候,已经接近午休了,我独自站在楼梯间的阴影里,这个位置就算下课后大批学生出去吃饭路过这里也不会被注意到。
没过几分钟,就响起了下课铃,紧接着大量的学生从楼梯间鱼贯而出,我静静的在这个角落等待着目标。
“是你找我吗?”一个女孩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转身面对面前留着齐刘海,梳着盘头的来者。
“是的,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向阳,是洛兰的同班同学。”
“洛兰的同班同学找我有什么事。”
“洛兰从悬崖上掉下去了,你知道这件事吧。”
“她从悬崖上掉下去了?!”
“是的,就在昨天,现在还在医院抢救,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刚刚才听说...在哪家医院哪个病房?我放学去看她。”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
“那这件事其实跟叶藏有关,你也不知道吗?”
“跟叶藏有关?”
我点点头。
“洛兰出事是在什么时候?”
“听说是昨天下午。”
白荷的脸色明显的僵硬了一下。“我还有事,有空再说吧。”
“如果你有什么线索请告诉我,我很担心洛兰。”
“你跟洛兰什么关系?”
“我只是,她的同学罢了。”
“骗人。”
“这是实话。”
“同学会特地出来调查吗。”
“受班任委托。”
“老师才不会管这些吧。”
“这是秘密调查。”
“秘密调查之类的可以说出来吗?”
还真是个麻烦的女人,我思考着要怎么蒙混过去。
“你是不是喜欢洛兰?”
女人的第六感不可小视。“你想多了。我跟她只是同学关系。”
“我又没说你们在交往,单恋也可以是同学关系。”
“随便你怎么想。”
“如果你喜欢洛兰,我会为你加油的~”
出乎意料的言辞。“为我加油?”
“是啊,洛兰也差不多该谈谈恋爱了,虽然她现在在病床上说这些没什么用。”
“你们关系真好。”
“是啊,我们从小就认识嘛。”
“从小就认识?”
“是啊,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嘛。”
“那还真让人羡慕。”
“所以我了解她啊,她不会主动出击的,你要主动一点哦~”
“我会记得你的话的,如果我喜欢上她了就立刻去表白。”
“真是直率呢。”她笑了笑。
“那我先走啦,班级里的朋友还在等我一起吃饭。”
“嗯,有时间再说吧。”
“拜拜。”
白荷转身上楼了,我站在角落里思考着刚才的对话。刚刚谈话的时候,她很明显的动摇了一下,是因为什么...记得是提到洛兰下午出事的时候,是因为“下午”吗...“下午”这个时间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回到了自己的教室,班级里到处都飘散着食物的香气,但是我却没有什么胃口,于是我决定去操场上打会球来稍微放松一下心情,我从大门慢慢走出去,走到教学楼侧面的时候猛然看到了白荷,她似乎正在给谁打电话。
我立刻后退隐藏身形偷偷的看着她的动作,她打了一遍又一遍,对方一直没有接,她的表情看起来很着急,拿电话的手给人感觉随时都可能意气用事的把电话丢出去。她在给谁打电话,看这个情形能联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叶藏。
果然他们跟这件事有关,刚才虽然她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但是那说不定是装出来的,我重新思考起这些事情的关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