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雀山从天明大门,迈着和缓的步子,像一缕清风似的走来时,所有少年的目光,俱被他吸引住了。
谁也没有料到,这位名动中兴的至强,长得却比女人更妖娆。
可就是这副柔弱容貌,却让那些凶神恶煞,高官权贵,宁愿娶一个臭婆娘天天看着,也不愿见到他这张脸,尽管雀山的颜容,要比许多女人更美。
当然,画寒也不例外,他所吃惊的,是没想到昨晚那个[好人],竟是天明的主授,像这样的大人物,本应该扮演[坏人]的角色。
雀山走过来,满脸带着笑意,即便他要处理一件很严重的事,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
在他的身后,是十二名责罚堂的刑手,中兴皇朝条律规定,凡踏上学院专属地界者,除死刑之外,司法权交由学院自主刑事。
学院收徒极其严格,每位新晋弟子,俱是万里挑一的少年才俊,将来国家武道的栋梁之才。
为保证公平,并体现学院弟子的特权,所以涉及学院违法之事,一向惩罚极严,甚至可以处以鞭刑。
“将你们的铜牌给我,一个一个给!”
在[一个一个]上,雀山故意加重了语气,好像是要告诉世人,我可没有机会,去给这两块铜牌做手脚,自然也冤枉不了每个人。
只是在画寒听来,却像是某记警钟,嗡然在他耳边奏响,他的心也随之一沉,本能地就预料到,自己怕是要倒霉了。
他的预料的确应验了,雀山看着画寒,没有一丝表情,道:“你的铜牌,是假的!”
“早料到如此了!”众人闻声,心里莫不都是这句话!
现场顿时喧嚣起来,嘲讽、挖苦、鄙视、谩骂的言语或眼神,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这让画寒觉得无地自容,他最在意的尊严,就这样被人无情地践踏着。
此时的天空,艳阳高照,而少年的心,却一片萧寒。
当然,这些言语中,却很少有惊疑的反馈,似乎在这些人的心中,事情的发展本就该如此,似乎只有这样,才符合他们的理。
手上的青筋一阵暴动,画寒却不气不恼,道:“我的铜牌,是被人掉包的,他手上的那块,才是我的!”
当然,他说的话没人相信,因为一个穷人,出现在一个他本不该出现的地方,比如全国排名前十的天明,这本身就有问题。
而刚才那位叫纳兰博的天明教授,他静候在雀山身后,又将那两块铜牌,在脑海中比对了一下,除了那道真伪纹路外,其他地方如同孪生,根本没有任何差别,他这才放下心。
纳兰博着实有些过虑了,做这一行已许多年,自己替不少落榜的公子哥,从入学者的手中,弄到了真的资格铜牌,而从未有一次失手。
非但那铜牌,造的如假包换,持有人发觉不到外,就连冒名顶替者,也是雌雄难辨。
因为每次下手前,纳兰博都会下足功夫,会在入学前三个月,将新晋弟子的背景,摸个一清二楚。
无论是从性别、年龄、个头、长相,还是到家乡、所学功法、考试场地,甚至连品性喜好、走路方式、有无婚娶,他都不曾放过丝毫,然后对冒名者,展开为期一个月的模仿训练。
这样下来,就是真人与冒牌,当众人之面面对质,从二者的口径判断,旁人也无法找出破绽。
而那些无门无势、穷人子弟,就是他的重点对象,因为他们吃了亏,想要上诉,却上诉无门,只能是哑巴亏。
原本在很多年前,他已挣够了钱,不再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毕竟他也是穷人出身,也知道成为一名学院弟子,对穷苦的孩子而言,将是改写命运的一道生死符,所以他属于尚未彻底沦丧的人。
但这次,他不得不重操旧业,因为让他办事的家族,他实在是惹不起。
有时他也想,像对方这样的身份,根本不需要进入学院修行,或者根本没必要来天明,只需一句话,排名第一的中兴皇家学院,就会主动替他敞开大门,可对方却要逼着自己,去做这种暗箱操作的事。
后来,他才隐约才想到,对方不那么做,是因为他们不想暴露身份,而不想暴露身份的人,多半是要做见不得人的事...
如此一来,纳兰薄多少有些明白,天明学院里头,藏着巨大的玄机。
此刻,贵族少年闻声,为让自己显得很无辜,于是脸上愠色毕现,假怒道:“小子,你若拿不出证据,那敢污蔑我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对画寒非常不利,他忽然明白了,这外面的世界,果然不一般。
只是那青衫少年,却相信他,一脸疑惑道:“你怎么确定,他手上的那块铜牌,是你的,不是他的?”
看着青衫少年,画寒一脸平静道:“因为我的铜牌上,也藏着一个真伪标示!”
闻听此话,周围人都是一惊,尤其是刚才那位中年人,面上虽不显,心下却万分惊异,难道自己真忽略了什么地方?
不对,这两块铜牌的外观,肯定是完全一样的,他对自己掉包的手段,非常有信心,就像信任自己这双手一样。
贵族少年,向他投以询问的眼神,纳兰博示意镇定,绝不会出事,前者才安下心。
一直不吭声的雀山,这时却开口了:“那你,能当面给我指出来吗?”
主授所问的,也是其他人感到好奇的,谁都想知道,这两块完全相同的铜牌上,到底会藏着什么玄机?
略微颔首,画寒带着一丝冷笑,道:“我这道真伪标示,不是用来指的,而是用来闻的!”
“哦?闻出来的?”贵族少年,轻哼一声:“你当着这是红焖鲤鱼,还能闻出葱花的闻儿来?”
他这么一说,周围哄然大笑,一群半大的孩子,充其量不过十二三岁,看热闹的心理居多。
轻笑一声,画寒冲雀山颔首:“先生,麻烦你将两块铜牌,放到嘴边闻闻?”
直到此时,众人才意识到,这位黑衣少年,贫寒人家的子弟,竟然是认真的,现场气氛陡然间,似乎凝重了许多。
他的确是认真的,因为只要雀山闻一闻,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所以画寒的神情,多少有些期待。
不光画寒期待,就连那纳兰博自己,也十分期待着,虽然他害怕有什么异常,但在好奇心的作祟下,他又十分想期盼着,这两块铜牌上,是否真有什么不同。
看着雀山的脸色,似乎越来越难看,纳兰博的心,也随之跌落谷底。
“他的铜牌,确实给掉包了!”
此言一出,似乎像是宣判了什么,犹如晴空一道霹雳,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大概,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可谁又都觉得,这黑衣少年,果然不一般。
只是那贵族少年,脸色一变,胸膛起伏剧烈,不远处的纳兰博见了,额头冷汗直冒,他实在是低估了画寒的心机,也没想到会在阴沟里翻船。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那个山村来的孩子,究竟在铜牌上做了什么手脚,竟能瞒过自己的眼睛?
可很多事情,就是你做了万全的准备,该发生的迟早要发生,所以他一咬牙,跪倒在地,道:“先生,是小人一时糊涂,只是同他们开个玩笑。”
“开个玩笑?这是开玩笑的吗?”谁都清楚,你纳兰博的借口,连三岁孩子都不会相信,可他这么一说,却将两个人的罪名,担在了自己身上。
在雀山面前,谁若想徇私舞弊,脱逃罚则,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雀山瞧着此人,一脸冷色道:“你可知,徇私舞弊,可是要吃五十年牢饭的?”
先是一震,额头虽冒冷汗,纳兰博却仍旧答道:“甘愿受罚!”
雀山摇摇头,道:“供出串谋之人,可减免二十五年!”
说此话时,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名贵族少年,虽知他必是同谋,但却没有直接证据,充其量,他只是一个既得利益者,并不是一名共犯。
所以,只要纳兰薄供出这名贵族少年,雀山就可以就地拿人,还画寒一个清白。
只是纳兰薄,却苦笑着摇摇头,道:“没有串谋,只是一时兴起,开个玩笑,若是冒犯了中兴律例,我甘愿受罚!”
他不会,也不可能,去供出这名贵族少年,因为纳兰薄一旦供出来,他的妻儿老小,就会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