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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在画寒眼前的,不是什么高阁殿堂,也不是什么上古遗迹,而是一块巨大的圆形龟甲,可能是时间太久,龟甲的纹路都已石质化了,它就夹在丈宽的岩缝当中,有几块碎石卡主,显得岌岌欲坠。
然而,就在龟甲的正中,一尊寸高的青铜异兽,正张口望天,口中含着一团青色火焰,并无三重分颜,而是纯粹的青,在随风飘忽而摇摆。
“又是麒麟?”想起天明书院的布局,画寒心中生疑,隐约觉察出这个地方,似乎都跟麒麟脱不开关系。
不用说,这团流动的青色光体,就是夜魇要守护的圣火,跟他想象中的磅礴恢弘相比,着实如萤火之躯,渺小可怜。
“这也太弱了,怕是一阵风,就能将它吹灭!”画寒禁不住有些怀疑,这玩意究竟还能扛多久。
夜魇冷哼一声,道:“别小看了他,师傅当年,就是因为太过靠近,引得圣火炙烤,被吞噬掉一半的灵体,到现在还没恢复呢!”
“是吗?”画寒有些不太相信,那团飘忽不定的青火,实在跟“圣”字,相差甚远。
夜魇叹气道:“师傅说,这几日寂灭山异动反常,圣火也黯淡了甚多,这里还需它,才能镇得住呢!”
二人说话间,那不远处的青色火焰,原本黯淡无光,却在人不经意间,忽然跳动了一下。
夜魇摇头晃脑,有些自得地说:“据说,圣火是大师公,也就是那二十大圣贤之一,在一次无意地探索中发现的。原本并不该在这里,似乎是从上头掉下来的,正巧卡在了这里,若是没有它,此处的封印,只怕早已被冲开了!”
有些失望,跟想象中的相差甚远,画寒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圣火,既然目的已达,留下实在已无必要,就像夜魇告辞离开。
“你要回去吗,可不可以,再多陪我一会儿?”夜魇忽然有些不舍,十几年了,她第一次跟师傅以外的人,独自呆这么长时间,而且此人也不嫌弃自己,虽是短暂结缘,但在她的心里,此人的分量,甚至已超过了那遗弃自己的父母。
画寒瞧对方神情失落,便冲夜魇笑笑,靠着一旁岩石坐下:“那又何妨,赶明你没事了,到学院来找我,陪我一起练功,好不好?”
“去学院找你?真的?”夜魇一听,当即笑的心花怒放,原本丑陋的脸,似乎更加无法看了,但随即她又黯淡下来:“不好,那不好,决然不好。”
画寒疑惑,黑瞳闪烁:“为何不好,难道陪我练功,耽误你修行时间,若是那样,我抽时间,在上山陪你便好!”
倒不是他眼光取向有问题,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就是男人,喜欢美女那是天经地义。只是在画寒的心里,不是适合老婆的女人,他俱是一视同仁,一样地谈笑风生,似乎这点本性,从他来到这个世上,就已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了。
“不是不是,你让我去,我高兴还来不及…”说到此处,夜魇的言语逐渐轻微,神情也羞涩起来,只是因为那张脸,实在无法看出任何喜怒哀乐,所以画寒并未察觉到。
青色火焰,明灭闪动,那团光芒,似乎旺盛了许多。
“你是担心被人嘲笑?”画寒意识到了原委,无奈地摇摇头,道:“唉,若有一天,你能在人众面前喊我,我倒是高兴地很。”
夜魇低着头,若有所思,谁也不知,她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好了,我该回去了,明日还要试炼呢!”
画寒站起身,冲夜魇笑了笑,就准备起身回去,然而却发现,那原本黯淡的圣火,此刻竟燃烧的极度剧烈,腾起凌然,火苗噗动,体积放大了近一倍。
“奇怪,怎么回事,圣火异动?你先替我看着,我得回去禀报师傅!”夜魇隐约感到事情有异,她一个小丫头,自然拿不出主意,当即便往裂缝外面跑去。
画寒被单独留下,他也不知该做些什么,脑海中又开始胡思乱想,尤其是供奉二十大圣贤的圣堂,让他一直挂念不放。
忽然间,他发现那圣火隐有飞离的迹象,此时已从青铜麒麟的嘴里,飞升了寸许,只差一点点,就会彻底脱离开来。
“不好!”
画寒想起夜魇的话,这里只有圣火在,才能继续封印下去,若是它就这么离去,搞不好要出什么乱子。
就在他疑虑重重时,圣火又再次飞升寸许,这时已完全飞离麒麟之口。
此时,画寒已顾不得那么多,他小心翼翼踏上龟甲,因为年头过久,卡缝早已风化松动,龟甲与岩壁的契合处,发出吱嘎的岩体破碎声。
一步步,慢慢朝圣火靠近着,不知为何,画寒这时第一次踏上龟甲,内心便觉得很是熟识,似乎这玩意曾在自己的生活中,占据过很重要的位置。但无论如何回忆,却想不出半分相关的东西,这让原本燃起一丝希望的画寒,又再次顿生失落。
又再次靠近圣火,然后沿龟甲纹路而上,潜伏在青铜麒麟尊之下,直至到半米左右的位置,圣火那古朴青色的光泽,显得异常神秘。
直至站在圣火跟前,画寒这才发现青芒的内部,并非是纯净无暇,似有一块黑色的物体,而圣火之所以出现异动,似乎也正是它在搞怪!
想起夜魇的话,画寒虽不敢太靠近圣火,但他已完全意识到,这圣火竟连半分热度也没有,甚至还微有冷气,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难道是冷火?”画寒记得,在蛮荒冰原的深处,曾有艺人用冷火表演戏法,想到此处,他对于那圣火的惧怕,便降低了几分,出于好奇的心理,他又试着往前挪动了几步。
黑色阴影的轮廓,总算能够瞄见个大概,很像一块大秤砣,但又精巧复杂地多,但不等他再细细揣摩,龟甲夹缝的一端,猛地往下滑去!
“哎呦!”画寒脚下未站稳,整个人彻底扑向麒麟,慌乱之中,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他的双手不小心,触及到了圣火!
只在接触的那一刹那,圣火青芒大开,一股极致的阴冷感,沿着他的手上筋脉,疯狂地蔓延至全身,若是有旁人,就会惊疑地发现,此时的画寒已被青光附体,整个人彻底隐没在了青芒之中,一道黑色物体,冷不丁地融入了他的体内…
等到黑色骷髅赶到,那圣火已然不在,只有空张大口的麒麟尊,以及倒地昏迷的画寒,夜魇见状,慌忙将对方搀回地面。
“糟糕,[异动]已至,封印将解,本想依仗圣火之力,延缓崩裂的时间,现在只怕,已经来不及了。”他拼命地研习异邦妖法,为拖延自己的寿命,而将自己搞成这副容貌,如今却阻挡不了将至之祸难,一股无言的悲愤和绝望,在他的心头蔓延。
夜魇瞧着这具骷髅身容,它此刻更显枯瘦,便忍不住问道:“师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二十大圣贤遗体,仍在圣堂内供奉着,他们的圣者气息,暂时还能维持一阵,至于[异动]何时过去,就由不得我们了。”黑色骷髅叹息一声,他实在料想不到,师傅遗留下的使命,在自己手上怕是要终止了。
夜魇有些害怕,即便是当年被圣火噬体,也未曾见师傅如此担忧,难道寂灭山真要出大事了?
“圣火虽已消散,但诵经不可断,回圣堂!”黑色骷髅叹息一声,将地上的少年扛在肩上,踩着碎渣岩块,大步流星地朝裂缝外走去。
回望着那青铜麒麟,此时早已圣光不再,就像曾经的老友,忽然去世了一般,夜魇的心绪,感到极为伤感。
“走吧,消亡乃是必然,留恋已无用,我们还有事情要做。”裂缝外,一道苍老声音传来,夜魇已然明白,便快步走了出去。
失去圣火的麒麟尊,连带那块神秘的龟甲,在众人离去之后,似乎是失去了灵魂,伴随着卡缝的碎裂,挣扎了许久后,彻底坠落进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