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九月十二的襄阳郊外之夜,月色皎洁,离十五尚差三天,月亮的轮廓还没有发育得十分圆满。
未来的蜀汉先锋飞卫大将军廖化刚开始表现的很傻,他给张大小姐留下一个很不好的第一印象。在大小姐的眼里看来,这厮很蠢,调教起来一定会很麻烦。
接下来,廖化少年时代混迹于黄巾山贼之中习得的那些经验起了作用,帮他挽回了一点颜面。
廖化说:“大小姐!您要知道,傅肜和我乃是山贼出身啊!我们一向在农村混的!像襄阳这样戒备森严的大都市,我们其实根本没有来过!我们一点也不了解这里的地形和防卫布局风格。”
当大小姐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当她正要怒斥廖化无能的时候,廖化司马抢先一步补充说道:“但是我还是想出了办法——”
“快快说来听听!”大小姐按捺住她的怒气,暂时忍住没有训斥小廖。
“昔年;讨逆将军孙坚领江东兵马来攻打襄阳的时候,据传,他就死在襄阳城南的岘山山谷之中。当时,镇南将军刘表属下一位姓吕的骁将突围而出,企图寻找外援。那位吕大叔冲出襄阳,进入岘山,却并不急着逃走,他和他的手下利用山谷设伏,击杀了前来追赶的孙坚将军,就此逆转了战局——这位讨逆将军孙坚大人就是江东孙权的父亲。”
“这个我知道!”大小姐不耐烦地催促道:“你继续说下去——是不是?通过岘山山谷就肯定可以进入襄阳城内呢?”
“是的!大小姐英明!”小廖奉承道:“那位吕大叔能够从襄阳突围进入岘山山谷,而孙坚当时来不及召集大量手下就轻骑跑去追赶——这说明,岘山离襄阳城垣很近,或者说,襄阳城墙南面的部分本来就是依岘山山势而建成的。另外,城外某处一定有一个视界十分宽阔的高地——这处高地十分适合于统帅者观察战场全局,所以孙坚才会半夜三更不睡觉呆在那个地方——还有,这处高地的地坪空间一定不够宽敞,所以孙坚的身边没有跟来足够多的随从和卫士,以致于饮恨岘山。”
“你是说?我们可以溜到这个无名高地上去看看?”
“岂只是看看而已!”廖化笑道:“依我之见,我们可以拿下这个高地,然后掉过头来直闯襄阳南门。曹仁在这个无名高地上一定安排了一位职阶很高的将领负责鸟瞰全局——和孙坚当年一样,这人身边所带的卫士却并不太多——当我们生擒此人之后,曹仁将军的指挥部蓦然少了个最重要的眼线,调兵遣将的速度肯定变慢许多。”
未来的蜀汉飞卫将军廖化大人终于崭露了他的魄力和才情,顿时让张大小姐刮目相看。
“届时,曹仁将军面临的第一要务就是夺回无名高地,解救被我们掳获的那个头领;他才没空搭理襄阳南门上发生的小小骚乱呢,我们很容易闯进城去。那个暂时不晓得是谁的值夜将领,还可以当作肉票,既能帮着迟滞曹军的追杀,还能趁机勒索曹仁一笔。”
廖化真是一个职业山贼啊!脑子里随时惦记着绑票和勒索赎金的勾当。
张大小姐由衷赞道:“小廖!你很好!很强大!以后本小姐一定会罩着你的!好好干!我看好你哦!你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大小姐过奖了!”廖化谦逊道:“我们这就前往岘山去吧!到了之后,且容我仔细再作一番观察,才好确定该当如何分配我们带来的这八百好汉。”
当这一众黑衣山贼悄悄溜向岘山方向的时候,他们首先途经了鹿门山脚。
这支夜行者大队在鹿门山脚下遭遇了意外之事。
鹿门山麓的一道峡谷之中忽然有大群的夜枵惊飞而起,傅肜和廖化的部下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练飞贼出身,不用等到上级的指示,便果断离开了山边的大道,他们迅速利用树丛和灌木隐蔽起来,听候下一步的应变指示。
傅肜、廖化二将请示道:“峡谷之中似有异变,且容我等派人侦查,而后再请示大小姐另作定夺!”
“不必侦查!”张大小姐脸上露出得瑟的笑容,她在当阳新近学会的法门,还没有玩够,难得今夜月色皎洁、难得良辰美景,岂容错过!这一次,本小姐要亲手发动观音姐姐一派传下的绝学,亲自完成这次侦查行动。这可是高档技术哦!
“本大小姐今夜心情甚好!小廖先锋,你表现还算不错,大小姐很是瞧得起你,特加一份恩宠与你!你且看仔细了!我这就传你一门密宗绝学。”
张大小姐曲无名指,伸其余四指,她一旦结成这个密宗手印,就忍不住在脸上嫣然含笑。
她微微笑道:“这就是佛门密宗如意摩诃萨宝印。所谓摩诃萨,也就是观世音,就是观自在菩萨。练成这道法印,一旦施展,便能现出观音姐姐庄严法相,便能运用三千微芒毫光,能透视大千世界,也能在黑暗之中明察一切秋毫。”
当她说完,她的头顶上便渐渐浮现出一尊五彩观音幻象,不过,这尊观音菩萨并不是白衣大士那样一幅衣袂飘飘的纯白形象,她身披各色璎珞宝带,她袒胸露臂,隐约暴露着丰乳腴臀、带着浓厚的异域风情,妖娆不尽,十分魅惑——张大小姐心里实在忍不住想要偷笑:这其实就是印度肚皮舞娘的造型啊,小廖同学会不会看得流鼻血啊?!
如流萤一般的无数毫光不断环绕飞旋舞动,最后倏然而去,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峡谷之中。
可怜的小廖虽然出身山贼,却从来不曾劫过女色,反倒读过不少道德文章,乍见这一幅春色无边的幻像,顿时两股战栗,汗出如瀑,他当即俯伏于地,再也不敢多看。
“大笨蛋!叫你认真学习!你怎么不看啊!”
“廖化不敢!廖化虽是山贼,却也颇读过一些圣贤之书,颇晓得几分廉耻礼义!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啊!啊!”
“非你妹啊!”张大小姐怒道:“你当真不敢看吗?”
廖化仍旧俯伏在地,不肯抬头,他说:“圣人之训,不敢有违,廖化其实并不敢看!”
“本小姐让你看!你当真敢不看吗?”
大小姐把“不敢看”三字颠倒换作了“敢不看”三字,语言和态度立即变得凶恶无比。
廖化不由得感到有些怕了,但他仍然不肯抬头。
直到默默侍立于一旁的普净老和尚开口叹道:“俗物啊!俗物!尘俗世间的男女皮相,不过血肉皮囊而已,不过红粉骷髅而已,有什么敢看不敢看的!色即是空,你且把它看作是一场空幻,心境便可得安宁。”
廖化心想:老和尚说得对啊!这是个异民族怪力乱神之幻像而已,我为啥不能看呢?我又没有偷窥正经人家的纯贞媳妇儿,根本谈不上非礼啊!
于是他慢慢睁开了双眼,缓缓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