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我轻轻拍了拍小南的肩膀,喃喃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她忽而忍不住流下泪来,但声音依然很轻、很温和,尽管,也很委屈:“这么久时间,你到底去哪儿了?”
“这件事……很难解释清楚,”话说到一半,我突然忍不住笑了,“但是你放心,我会慢慢跟你解释。你一定要等我,我之前说一个月就回来,所以请你相信,我一个月时间,一定会回来。”
“嗯……你就一条短信发过来,我问你去哪儿你也不回,打电话不接,过了两天再打居然就关机了……我想不担心都难……”
心里,不由得满是歉意。
是啊,龙羽柔的话没错,我太相信自己的爱情,以至于,都忘了这份爱情需要我认真去爱惜。
“小南,我在一个没有办法联系到你的地方,但是在这里,我需要你的爱,才能活下去。”
她捧起我的脸,看着我脸上尽管已经恢复力量却依然残留的、难以掩饰的疲惫,轻声道:“那我这几天心里不安,对你甚至有些不坚定……你?”
“差点就挂了……”我无奈地一笑,“不过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有解释清楚就玩消失。”
她依然有些不好意思,道:“刚刚那个人是……”
“你的一个追求者而已嘛,”我不由得一笑,手指轻轻点在她唇上,“我懂的,这些家伙最喜欢趁虚而入,估计我消失的这些天,他对你说了不少猜疑我的话吧?没事的,以后,我不给你不安的理由就是了。”
“嗯……”她微微一笑,继续有些紧张地看我的脸色,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下意识偏过头去,却不由得一愣。
身后,龙羽柔她们的目光正不断地在我与小南身上来回打转,面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促狭笑意。
显然,这次与小南的相遇不是在梦里,她们竟都能看得到。
一想到这个,我不由得大窘,轻轻拍了拍小南的背,道:“小南,我要走了,记得等着我。”
她轻轻点了点头,眼里有着不舍,却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说:“小心。”
“嗯,一定。”我轻轻在她唇上一吻,随即转身,跨出了草场的范围。
那一刻,小南的身影瞬间模糊,只是依稀看到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我消失的方向微微失神。
我不由得一笑——虽然诡谲离奇,但等我回到阳间,这一切我都会原封不动地讲给她听。
“你没事了?”龙羽柔望着我,微微笑着。
她显然被那朵奇花伤得不轻,尽管周身的光芒在不断修复着她的伤势,但此刻面色看起来依然苍白如纸。
“嗯……”我微微一点头,笑道,“看来,这里才是真正的、沟通阳间的地方。”
“刚刚,我好像远远看见了他的背影……虽然很可能是那朵花带来幻觉,但我能肯定,他来过这里,在他试着进入我梦境的那天,我好像隐隐看见过这里的场景。”龙羽柔低声道,“不过,既然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夕颜、芷萱,你们先到这草场里,与想见的人,见一面吧。”
夕颜面色微微一变,犹豫了片刻之后,对白芷萱说:“芷萱,你先进去,我不急。”
白芷萱面上微微一红,却罕见地没有犹豫,冲我们一笑,继而深深呼吸,转身一脚踏进了草场……
天空中,突然无端飘起了雨。
那是在一所高中门外的街角,白芷萱静静地持伞而立,白衣胜雪;少年牵着一条毛色暗黄的老狗向她迎面走来,面冠如玉。
看到白芷萱的那一瞬间,老狗突然抑制不住地狂喜起来,冲到白芷萱面前,汪汪地叫个不停。
在它看来,这是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一次久别重逢,它根本不曾意识到,眼见它执着了一生岁月牵挂眷恋的少女,早已不在人间。
而那少年,却是明显一惊,望着白芷萱持伞而立的身影,竟看得呆住了。
白芷萱轻轻蹲下身子,将手中的伞在布丁身上撑好,然后缓缓站起了身子,淋着雨,浅笑着,看着那个少年。
“白……白芷萱?”
白芷萱微微一愣,愕然道:“你认识我?”
少年讷讷点了点头:“我还知道,这是你家布丁……”
“你……怎么……”
“我……”少年略显青涩的脸上突然变得通红,看上去竟有几分滑稽,“我就在你隔壁班。你……很久没来上学了,听他们说,你……”
“我已经死了很久了。”白芷萱淡淡说着,听起来有些隐隐的失落,“因为布丁留恋着我,所以我等它,一起往生轮回。”
“那你……”少年刚要说话,却被白芷萱一句话打断,随即怔住了。
“我很想见你,”白芷萱微微红着脸,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在病房里远远看见你收养了布丁,觉得你是个好人,而且,很温暖,所以,我想见你。”
“我……也一直很想见你。”少年鼓起勇气说道。
白芷萱小脸微微一低,我们却分明看见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喜。她说:“你刚刚,本来想对我说什么?”
“我想说……那你,可不可以,也等着我。”
那一刻,白芷萱周身闪烁着的、略微黯淡却一直坚定的光芒忽然间变得明亮起来,一股令人愉悦的温暖悄然蔓延在空气当中,我们隔得远远,却仍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等你什么?”
“等我一起,往生轮回。”
我不知道在少年人心里,究竟能不能清楚地明白,往生轮回,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这意味着,他需要付出一生的岁月去深爱着这个白色衣裙的美丽少女,哪怕他们根本不在一个世界。无论未来怎样,这份爱不能变。
而白芷萱,则如一朵风中静静绽放的芷兰,在往生界,这个美丽而安宁的地方,等待着那个许她一生的少年。
如果这份爱撑不了那么久,她将悄然轮回、再不见他,而他,也会再遇良人,将曾经的这段稚嫩的感情遗忘在生命的角落。
但如若这份爱,真的撑了下去,她等到了他,他寻着了她,那上天也会加以垂怜,许他二人来生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