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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含悲一剑

龙宇啸闭目思索良久,终于体悟到一丝道意,有所收获。再睁开眼时,却见陌客已然站起身,一步步迈向那个武字。嗡,一片光雨自金色武字中飘落,又凝聚成一个金色人影,执长剑而上。这道金色人影明显比前一道人影矮上几分,手中的长剑也显得厚重了不少。

陌客与金色人影相对而立,各自缓缓斩出一剑,看似两招很平常的剑式,却蕴含无尽威能,光是看着他们施展便感觉到一种天地逼压而下的气势,压的人有种窒息之感。

“这是?”龙宇啸十分疑惑,不知道陌客为何再次迎战武道印记,而且所用道法与之前相差甚大。

“修士修炼不局限于一道,若想达到巅峰需领悟诸天万道,因此许多强大的修士都可施展几种道法。陌客来自圣魂界,该界自天地初始便诞生出许多强大的神魔,率领蛮荒部落征战天下,平定天灾祸乱,为后世敬仰,此后该界生灵效法祖先,争相修炼神魔之法。与人间界相似,圣魂界内也有许多生灵具有神魔血脉,陌客便是其中之一,方才他施展的狂霸之道便是其天生拥有的道法,为血脉使然。而他现在施展的是自己领悟的厚重坚毅之道,他的狂霸之道已有所突破,现在想要借武道印记磨砺自己的厚重之道。”廖辰解释道。

龙宇啸恍然,将注意力再次移到陌客身上。陌客此次与金色人影交战所用的招式都极其普通,但每一剑都比前一剑沉重数倍,而且只挥出九剑便难以再斩出下一剑了,若是说他第一剑重愈山岳,那第九剑便是如携带天地。他每一剑都看似十分缓慢,但却非常连贯,让人感觉四方上下皆在剑势笼罩之中,无处可躲。

而金色人影的剑势不仅厚重还夹杂着一种压抑,对精神的压抑,龙宇啸远在百丈外,身处廖辰的保护罩内依然能感觉到这种压抑,有种欲吐出口血才罢休的冲动。同样是九剑,若单论在天地之势的压迫上,金色人影的剑明显要逊于陌客,但就因为其多了一重精神压迫却明显占据了上风。

陌客的剑与道难以再托起更加沉重的天地之势,而金色人影却依旧有连绵不绝的剑招使出,将陌客笼罩。噗,陌客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颤栗,连神魂都在金色身影剑势的压迫下欲要崩溃。

廖辰紧皱着眉头,担心地看着战场上的两道身影,随时准备出手。陌客被金色人影逼的不断躲闪倒退,口中溢血,身形踉跄,脚踏虚空不稳,摇摇欲坠。金色人影一步一剑,始终将陌客笼罩在他的剑势之中,看似简单缓慢,每一剑落下,方圆千丈的黑暗虚空都在震荡。陌客的身体在这种剑势的压迫下发出咯吱吱的轻响,挺拔的肩背已经微微佝偻,不是他的体魄抵不住这种大道威压,而是他的心难以承受那种无形的压抑。

龙宇啸紧握双拳盯着战场,替陌客捏着一把汗,天孤也早已经从入定悟道中醒来,内心被那种压抑之感所迫,强咬牙关观战。此刻,陌客已经被逼的无路可退,不是空间不足,而是他无力再去躲闪,不过他却没有丝毫放弃之意,盯着金色人影斩下的一剑,动也不动。

“陌客!快捏碎命符!”龙宇啸大呼,担心他执着磨砺武道而有性命之危,天孤也跟着焦急地呼喊。廖辰面色严峻,虽未说话,但一只脚已经抬起,准备迈入虚空强行将陌客带回来。

陌客望着劈下的金色重剑却缓缓闭上了眼睛,手中的黑色铁剑慢慢抬起,不去抵挡那落下的金剑,只是向前挥扫而去。黑暗,龙宇啸目光注视着那把黑铁剑,一阵恍惚,在清醒时眼前所见的只是一片黑暗,没有了陌客,也不见了金色人影。他想用神识探查,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识海中亦是无尽的黑暗,连神识金珠都黯淡无光。

“这……”龙宇啸惊骇异常,集中念力汇于神识金珠之上,终于使其绽放出一缕金光。

“杀!”还未等龙宇啸缓过神来,一声怒啸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他听到无数蛮兽奔跑嘶吼,金戈交击碰撞,喊杀震天。龙宇啸感觉自己身在一处蛮荒战场,但却如双目失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奋力散出神识,想要探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在伤门内观陌客磨砺武道,怎么会忽然置身在战场。

“爹!娘!”一声孩童的哭喊穿透千军万马,传到龙宇啸的耳中,在这片天地间回荡,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痛苦,刺痛心灵。龙宇啸转头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看到几个散发着微弱荧光的人影被长刀劈倒,让蛮兽撕碎。

“啊!”龙宇啸一声悲呼,手捂心口跪倒在地,那些倒下的身影好像都是自己的至亲,看着他们死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自己的心脏抓住,狠狠地握紧。

“滴答!”一滴泪水自面上滑落,与脚下的大地撞击,溅起无数泪花,涣散不见。龙宇啸重重地摔倒在地,那颗心脏再难以承受悲伤的沉重,他直愣愣地看着那些横尸在远方的人影,他们身上散发的微弱荧光渐渐暗淡,最终消失,融于无垠的黑暗中。

痛,痛彻心扉,在那些身影消失的刹那,龙宇啸能感觉到的只有一股痛,世间的一切都消失了,也许还有惊天的喊杀声,还有蛮兽踏地的震颤,但他都感觉不到了,仿佛生命中的所有都随着那几个身影而去了。

寒,寒彻骨髓,一股孤独悲凉将龙宇啸笼罩,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一点温暖,只有心中升起的无尽寒意。龙宇啸蜷缩成一团,独自面对整个黑暗世界。时间像是过去了几百年,又仿若只逝去了一瞬。

龙宇啸缓缓闭上了双眼,他不想再去承受那孤独的折磨,不想再生存在这个世界里,因为这里只有悲伤与痛苦。黑暗如同一张巨口将他吞噬,要将他融为自己的一部分。龙宇啸的识海中也已经被黑暗占据,神识金珠只余几点金光就要归于永恒的黑暗。

“哈哈哈……”一阵天真烂漫的笑声忽然出现在这片黑暗世界,一轮骄阳浮现,绽放万丈神光,黑暗化作潮水退去,难以抵挡一丝。同时一股喜悦之情将龙宇啸笼罩,驱散了悲伤的寒意,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这是?”龙宇啸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和天孤都倒在地上,廖辰站在两人面前,探出一只手掌散发七彩光芒将二人护住。他的眼中带着一股笑意,很是古怪,不像是在对别人微笑,却好似处在甜美的回忆当中。

龙宇啸心中依旧回荡着那股悲意,余悸不已,忽然想起自己的识海差点被黑暗吞没,急忙内视神庭,发现里面的黑暗已经退去,七彩识海荡漾,神识金珠闪耀,才放下心来,不过细细查探,在神识金珠内竟感觉出一丝冰寒,是那股悲意留下的残迹,难以完全抹去。

天孤缓了好一会儿才自地上爬起来,后怕道:“好厉害,刚才那是什么怎么回事,我盯着陌客挥出的那一剑怎么一下子被弄到一个黑暗世界中去了,好悬没死在里面。”说着他和龙宇啸都不禁望向空中的陌客。

巨大的金色武字之前,陌客的黑色铁剑缓缓落下,他的双眼仍然紧闭着,刚毅的脸颊上依稀存在着两道泪痕,牙齿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像是沉浸在一个令人伤心欲绝的噩梦中,想要醒来,却不敢面对已成悲剧的现实,希望那些令人心碎的画面真的只是一场梦。他面前的金色人影已经在他这含悲一剑下消散,原地尽是破碎的虚空,还有可冻裂灵魂的悲意。

廖辰眼眸转动,敛去了那一丝笑意,又恢复了平日的清明。他望着自己的弟子,喃喃道:“由天道踏入情道,而且还是其中威力极大的悲情之道,想来应该够资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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