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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百鬼夜行

正德年间海盐有天魔为乱,民不聊生,昭彰单人匹马手持绿玉裁决浴血奋战击败此獠。满城百姓感恩戴德,将天魔尸骨打造了一件黄金战甲相赠。谁知裁决与战甲怨邪两应,相得益彰,魔气大盛,连吾昭彰都差一点迷失,无奈忍痛,就在天宁寺后院造了座镇海塔将战甲和裁决埋在塔下,永世镇封。

梁二爷持着绿玉裁决的手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金光正是天魔神甲!本该在镇海塔永世镇封,竟骇然出世。

这是一件大凶之物!

裁决的怨恨和天魔的妖灵相互感应,竟使得封印松动,天魔神甲破封而出。

金色的光辉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咻的一声冲向一处废墟,爆炸开来,金光闪烁,烈烈的劲风席卷而出,刮得人脸颊生疼,不敢靠近。

“我究竟干了什么?”梁二爷仰天长叹,老泪纵横。他愧对师尊的教导,释放了凶物,这是一桩大祸患。

“1937年11月,日军自海路侵略海盐,炮击县城,误将宝塔认作炮台猛轰不止。登陆后更是劫掠财物驱赶僧侣,将绿玉裁决和黄金战甲挖出。结果一夜之间,驻扎在天宁寺的日军全部七孔流血,死状惨烈。”梁二爷喃喃自语,诉说着过去师尊的教导。

后来绿玉裁决被世海大师收回,天魔神甲魔气太盛,便又请高僧封印。谁知高僧修行有限,封印日渐松动,今日竟被破开。

雨渐渐大了起来。

“绿玉裁决,天魔神甲!”李光军两眼放光,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海盐甚至沿杭州湾一代一直流传着一个故事。明代时海难为患,一代战神吾昭彰手持绿玉裁决,身披天魔神甲,击水三千里,将东海劈成了两半,数日干涸,从此再无海啸。”

“后来不知为何,这个人就失踪了。原来他并未带走两样至宝,而是封存在此。嘿,如此一来正好便宜了我们。”

李光军看出了梁二爷的虚弱,信心大增,叫道:“弟兄们,这两件至宝一定要抢到手!老头子已经不行了。”

“无知狂徒,痴心妄想!老夫今日拼了性命,也要叫你等愿望落空!”梁二爷厉声说道,看似中气十足。随即喷出一口鲜血,他引怨入体不得,反而大损精元,真气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连虚张声势都十分勉强。

天魔神甲在空中盘旋,猛然撞进废墟中,正落在银痕身上。

无尽的漆黑魔气席卷而出,包裹着银痕,将周遭的泥土砖块全部荡开。片片金色的甲胄分散开来,主动贴在银痕的身上。

“怎么了?”众人惊惧,只见又是刚刚令得测量仪崩溃的砖瓦废墟在闹动静。层层的黑气弥漫出来,像平地起了一阵旋风,卷着瓦砾升腾。

“是天魔神甲落地的地方,金光已经收敛了,但是有东西在作怪!”

“是天魔!一定是天魔!咳咳……”梁二爷满目骇然,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难道是天魔要现身了?”李光军猜测,把目光投向了梁二爷。

梁二爷似乎也不确定,只是兀自念叨:“天魔现身,天魔现身。”他念了几遍,又看着手中的裁决发呆,忽然像是得出了什么恐怖的结论,骇然道:“天魔劫?!”

李光军瞳孔一缩,他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裁决、引怨、失败、破封、天魔……一系列的发展有着什么关系?

“难道说……老头子之前引怨入体失败,是天魔作祟,暗中夺取了怨力,用来冲破封印?如今破封而出,魔气惯天,莫非真是要现身不成?”李光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一趟本来接到情报部指示,趁世海不在,又没有武英坐镇,正好前来夺取“兵器”,本来简简单单的任务,居然一波三折,杀出了两件骇人的神兵。

李光军苦涩起来,这一壶太难喝了,不由骂道:“那个女人,提供的什么情报,害死我们!韩爷居然这么信任她!”

时间越来越少了,为今之计……

“弟兄们,管不了这么多啦,把这里给老子炸掉,通通毁了!”

“是!”众人都蒙生了退意,炸毁此地,速速远离这鬼地方。

梁二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防备着偷袭,手中的裁决紧紧握住。

手雷拔掉了引线,不要本钱的被扔进了首饰区、衣甲区、武器区和图书区。

嘭嘭!几个区立刻炸了开来。梁二爷没有出手,他似乎真的没有体力去阻止了,无数的碎片飞射开来,武器和衣甲洒了一地,几人都疯抢起来,大把大把往军包里塞。而书籍残破不堪,竟被毁的差不多了。

李光军紧张的表情浮现些许安慰,他猜的不错,梁二爷果然是轻弩之末了,区区手雷,他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珍宝被摧毁,被洗劫。

这是一次成功的试探。

梁二爷闭上了眼睛,他的心在滴血。他愧对师尊,愧对宗门。

“没人负责这边么?”李光军看着首饰区摇头,那里没有爆炸。他亲自又扔了一枚进去。

他有些惋惜,这一枚投得太快了,根本没有必要,白白毁坏一部分首饰。他笑着摇头,总算,行动不算失败,老头子已经没力了。绿玉裁决也能唾手可得,还有天魔神甲。

“奇怪,手雷失效了?”李光军疑惑,他亲自扔的手雷。

手雷没有引爆自然是因为银痕,一条鲜红的长舌鞭子般射出,将手雷卷回吞入腹中。但是银痕并不好受,天魔的魔气正在侵蚀着他。

夺舍!

是天魔,想要占据银痕的肉身,可是却怎么也不能透入神魂,像个无底的深渊,浩瀚的魔气泥牛入海。

神魂难以侵蚀,就只能凭借着无穷的魔气控制肉身。银痕因此难以移动。

一张熟悉的面孔在银痕眼前划过,是那个滚落在田间的头颅,泥泞和鲜血裹着她苍白的面颊。

夏菲的身影摇曳,如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忽的,又一个女孩悠悠浮现,是一个爱笑的女孩,常挂红灯还赖在班长位置上不肯下台的女孩;常常吹嘘她家里的网速有多快下载韩剧分分钟;常常一顿早餐就能令人瞠目结舌,却怎么也吃不胖的女孩。

方薇。

“银,救救我。”微弱的声音传来。

银痕想伸手,试图抓住些什么,却如水中捞月,触碰倩影,却化作了点点斑斓。

终究还是什么也抓不住么?

只是……不想再失去。

呼——银痕颈中的项链闪烁,发出浓烈的黑芒,刺穿黑雾。隐藏其间的天魔溃散,魔气无主,附着到银痕身上。随着尸鬼经的运转,被化为阵阵怨气,提供不竭的怨力!

废墟上空的黑气如狂风般倒卷,飞沙走石,一声破空的悲鸣传出,刺得众人耳膜鼓荡,生疼不已。

银痕猛然感觉,尸身的力量提升了何止百倍!这不是他的力量,却由他支配!相对的,一股嗜血的冲动也在激动着细胞。

砰!

废墟怦然炸裂,立起一道金色的身影,辨不清面目,黑雾和白气缭绕,很不协调。

“什么东西?”李光军的笑容戛然而止,他心中有点数,猜测莫不是天魔真的现身了?

梁二爷一张沧桑的老脸布满阴沉,手中碧绿如玉的裁决在颤栗,在恐惧,他惊恐的叫了出来:“是天魔,一定是天魔,它真的出现了。所有亵渎者,统统都要死,哈哈哈哈,统统都要死。”

滚滚黑雾笼罩。

数不尽的游魂野鬼围绕跪倒在黑雾周围,在拜见王者,呜咽啜泣、哀嚎悲鸣之声不绝于耳。

梁二爷笑容僵硬,喉结鼓动,吞下一口水,艰难的吐出四个字:“百鬼夜行!”

黑雾涌动,一只白皙僵硬的手探出,漆黑尖锐的指甲阴森可怖。随即现出一个身穿耀眼金甲的人。

金光夺目,正是天魔神甲!

兽目锁胸连环铠,勒甲玲珑狮蛮带,肩铠生辉,腿甲如炬。背后更生一对黄金短翅,直刺苍穹。端的是威风凛凛,耀眼刺目。

黄金短翅分别披挂下两条皮棉战旗,腐朽不堪,上面的纹饰已经看不清楚,不知绣着何物。

金光收敛,众人看到了一张脸。

那是脸么?

没有面孔。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雾,灵异飘散。

众人倒吸凉气,两股打颤。

对方没有眼睛,却好像被他牢牢盯着,头皮和脊柱透心凉,谁都不敢动。

这就是天魔么?

雾气弥散,四处荡漾。游魂野鬼沐浴在黑雾中,俯首跪拜。跪拜那黑雾中的王。

吭!吭!

王动了。

跃出陷坑,落地犹如千斤巨石,砸的地面颤抖,人心皆裂!

梁二爷努力的眨着眼睛,不敢相信面前的事实。这与师尊描述的天魔迥然不同。

黑雾渐渐散开,画面清晰起来。

硬要说的话,那是一个人型生物,穿着金色铠甲,裸露的皮肤上黑气不断溢出,似来自幽冥的凶魔。

所有人心生胆怯,战战兢兢。

展馆外围观的人群和警冇察看不到内部的情况,猜测不已。警冇察忙着疏散群众,他们接到命令,优先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

这时只听馆内传出一声惊天厉啸,如猛鬼、如凶虎,头皮发麻,脚底打颤。

局长心急如焚,增援的武冇警还是没来,之前的爆炸声让他怀疑有恐怖分子进入。而现在只听一声厉啸,就觉两股战战,心有余悸了。

局长苦涩的看着没有信号的爱疯10,心中焦虑却也没有办法,他权限不高,只了解少许的信息。

但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警察的管辖权限。

天空越发黑暗,倾盆大雨下了起来。许多人离去,桃语也不见了踪影。

黑暗中,李光军惶恐,两眼瞪大如铜铃,血丝满布。三个手下死状凄惨,全身干瘪,只剩下蛇皮口袋似的皮囊,四分五裂。

噗——

血线喷涌而出,又一颗大好头颅随着银痕的跃起被抛向空中,最后咕噜噜的滚到了梁二爷的脚边。

无数的小鬼蜂拥而上,撕扯吞吃地面的血肉。

梁二爷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水,嘴角哆嗦颤声道:“你……你不是天魔,你是鬼。”

银痕无言,漠然看着昏迷的伊月和方薇。

梁二爷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你是谁,你是伊月的……”

噗!

人头落地,在小鬼的撕扯中支离破碎,成了盘中餐。

战斗结束,颈中的链坠再次闪烁,覆盖在银痕皮肤上的魔气猛地一颤,随即向着链坠奔流而去,顷刻间消失不见。

黑雾一退,四周的小鬼们也相继散去。

银痕杀戮的气息消解,他摸了摸链坠,看不出端倪,眼下也不是研究的时候。他抱起方薇,察看她的伤势。

方薇的情况很糟糕,惊吓和失血过度,要立即送医院。皮肉之伤好治,神魂受挫却难救,神魂受挫不轻,急需治疗。

还有一个人在。

莫伊月几乎没有受伤,虽有血迹,却找不到伤口。她昏倒在一旁,气息却很均匀。

银痕疑惑,要抱起她,带离此地。

忽然,莫伊月手上的戒指蓝光闪烁,形成一道蔚蓝色的屏障,在阻隔银痕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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