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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章七 曾经有你

南宫家马车里的一对玉人儿还不知道自己的队伍已经被人诅咒到地宫去了,她们一个主人一个侍婢分开乘坐,主人身上柔软的粉红缎衣裁剪精细,做工华美,几处关键部位用料极少,露出大片凝白如华的肌肤,给粉红色系的车厢又增添了不少旋旎气氛。

坐在正主位置上的主人面朝窗外,美艳的脸庞平静如水,一双美瞳看似凝视实则毫无生气,也知那视线的焦点落到哪里。她没有回头,莺语却悠然传来:“珠碧你说说,这一路走来,怎会不见山贼的影子?”

珠碧嬉笑着接道:“是是是,依小婢看,这里要么没有山贼,前些日子那阵大雨足够他们好受,可能逼着他们转移了;要么是山贼看到咱南宫家的旗帜,一早躲了去;就是有不开眼的,瞧见外面凶狠的虎狼侍卫,也该知道咱们不好惹了,小姐您看,有这么多的理由,咱哪还能碰到山贼呢。”

被称作小姐的女子并没有因为这番有理有据的说辞而轻松多少,珠碧早就知道是这情况,也就不以为意,小姐她明里问的是山贼,其实心中另有牵挂,在家族里听到烈阳少爷的消息后,她就一直这样了,这一路行来,神色竟一点也没变过。

虽然没有明白说出来,可自从听到最依赖自己的小堂弟在远方病重的消息后,她就一直闷闷不乐,自责的想到,“如果早回来几天会不会来得及再看他一眼?”

依南宫烈阳的脾气,如果不是非常严重,他肯定不会把身体的状况说出来,那样家族里也就不会收到云台学院瞬息传至的魔法消息。可他既然肯说出口而且点名要见自己,就说明病情一定非常严重!难道最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吗?

烈阳因为先天体质的原因,自小时候起就常常会莫名其妙的发高烧,如果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而每当这个时候,坚定陪在他身边的一定是自己这个九岁的堂姐。

次数多了,那个看上去总是弱不禁风的小男孩也就慢慢的对自己形成了依赖,只要发高烧就一定要自己过来照顾他,不然病情就不见好转,还真是奇怪的小家伙。

想到这里,她“噗嗤”一声突然笑了,这个动静倒是把旁边的珠碧吓着,于是轻轻唤了她一声:

“小姐?”

她没有看珠碧,笑过之后,双眼依旧直勾勾的望向窗外,珠碧知道她还没回神,便吐了吐舌头,闭上眼睛假寐去了。

他身体不好,也就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去学校读书,请来的家教在百般尝试后也无法让他读出一个完整的文字,只好愤而请辞,后面请来的几位老师也同样如此。老师都办不到的事,家里更没有人愿意尝试,族长大伯见这模样也就心灰意冷的放弃了,难道就那样让他变成文盲吗?

后来,十一岁的她主动承担了这个责任,没有向别人通告,只是每天放学后都会来找他,从零开始,一点一滴的教,一遍记不住就教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如此往复一直坚持了数年。

在他变成九岁的那年冬天,他在家族聚会上当着全家上下数百口人的面,完整的读完了一篇六岁学生就能背诵的童诗,歪歪斜斜的写出二十个词语。那一刻,十三岁的她第一次因为欣慰而留下眼泪,她才尝到那种叫做坚持到柳暗花明的酸甜滋味。虽然在所有的大人看来,那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进步而已。

童年虽美,可人总会长大,因为被皇都魔法高院的院长看中,她在两年后便跟随院长去了皇都卡拉席亚,这一离别便只有年末才能相见。

在家的几天里,除了睡觉,那个矮半头的小家伙几乎时时刻刻都要和她黏在一起,以至于他被同龄人取笑说是影子,可笑的黏胶。

他不在意,他当然不在意,生病的时候自会有家人请来医生将他救活,其余时间根本没人在意他,所以除了她,他还会在意谁呢。

可是那个小家伙还能黏自己多久?有次经过大伯的书房时,她看到那位常来看病的家庭医生在里面和大伯聊天,便躲在门后偷偷听话,结果竟听到令她震惊的消息!

小男孩本就不应该活着,可没想到他不仅活了下来,还坚持了那么多年,他创下了难以想象的奇迹!

可是,在强悍的现实面前,这个奇迹终究像昙花一般,快要被终结了。最多三年,他体内两种不同种族的基因因为长期无法做到充分融合而互相吞噬,最终,他会在全身发热中痛苦的死去。

医生建议族长大伯,在那一刻到来前,最好先让他安乐死去。

她听完后赶紧捂住嘴巴,怕哭出声来,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啪嗒啪嗒落了满地。这件事她最终没有告诉他,只是在难得相处的几天里对他更好了。

觉得假寐无聊的珠碧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两行清泪,它们挂在主人的脸上细细滑落,润物无声,珠碧想起小姐和少爷的那些陈年往事,心里也是一酸,扭过头去不敢看了。

三年前他给自己来信,稚嫩却隽秀的字迹写满了整整十二页!那得多少个字啊!他把自己认为的有趣的和难过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写给自己看,还在信里嘱咐自己认真学习魔法,他说他很羡慕魔法师,希望她多学一点魔法,回家亲自表演给他看,她看着信哭着点头,答应了。

可是当她年末回家时,却听说小男孩早已离家出走的消息,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一天,她抱着偷偷带回来的魔法书哭了整夜。

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音讯,她每年都会回来,偷偷带着那本魔法书,她想,也许还有机会可以表演给他看。

很快,三年过去了,她因为要办些事情而提前回来,却意外听到了小堂弟病重的消息,只是这个消息已经过去了七天,在自己回家之前,这七天里竟然没有家人出去看他!

为什么?伯父呢?伯父知道这件事的,他怎么也没去看呢??这一次他真的会死的啊!!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的母亲是个蛇妖吗?

为什么?他也是你们的家人啊!!

“他真的会死的啊!!”

像三年前刚听到那个消息时一样,她用力的捂住嘴巴,没有声音哭出来,只有泪水滴滴答答落到地毯上,响出了声音,像有节拍的丧曲,婉转,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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