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荒芜的空间,无尽黑夜笼罩着。
夜的那处,有微弱的清光悬浮,形成一条透明的通道,道路的尽头是永恒的光明。
通道之中,一个小男孩拼命的奔跑着,向着光明,剧烈的喘息声回响不绝。后方的道路逐渐消失,速度极快,几乎贴着男孩的脚跟,看似稍有不慎便要将他彻底湮没在黑暗深渊里。
男孩感到绝望,面上神情因恐惧而变得扭曲,然而强大的求生欲望促使他一个劲的往前跑着。终于,光明就在眼前,男孩纵身一跃,消失在这片空间。
当男孩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明亮的大殿,四周墙壁上不断浮现着他从未见过的动态场景。
天是黄的,唰唰地下着火雨:海是黑的,一道道比山还高的黑浪席卷翻腾。
大陆上青山在崩塌,大地龟裂出无数条深不见底的裂缝,不时有岩浆从中溅出,大江湖泊早已干枯,数以万计叫不出名字的凶猛妖兽四下奔逃......天地间不断有人影冲天而起,迎着密集的火雨,一批坠落又会有一批跟上,如飞蛾扑火般........
“这是怎样一副修罗景象!!”
正当男孩兀自震撼之时,蓦然发现,大堂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背影。这个背影如此熟悉,曾经无数次出现在男孩的梦中。男孩向前走去,再次问出相同的问题。
“你是谁?”
那人没有说话,笔直挺立,仿佛一座恒古的石雕,模糊的背影散发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奇怪的是,这本该让人心生畏惧的威严在小男孩看来竟又显得那样的亲切,犹如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
小男孩壮着胆子走近他,他实在很想知道在这个高大背影的后面到底是一张怎样的脸庞。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靠近,双方的距离却始终保持在十米的范畴,就好像有一面无形的空间墙,将两人里外隔绝。
小男孩越发困惑,不断地向前跑着,嘴里不停地喊:“你是谁?为什么不肯见我,你到底是谁..........”而就算他喊得再大声,那人也恍若未觉,只静静的站在那儿。
终于,小男孩精疲力竭瘫倒在了地上。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一阵笑声,笑声从背影处传来,声威震天,几乎就要将他的耳膜刺破。伴随着笑声,整个大殿开始剧烈晃动,无数砖石簌簌地从头顶上掉落,四周墙面也已经倒塌,天地间不断回荡着一段话语。
“六界屠,八荒烬,九幽泯,魔天覆!!!”
“诸天神佛,皆为抔尘,苍天已死,吾当替之...........”
小男孩惊恐抬头,只见那背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模糊淡化,摇晃中的光亮大殿也迅速地昏暗了下来。
“不要把我留在这,快带我出去.......”
小男孩拼命地喊着,可是耳边除了不断回响着那几句艰涩难懂的话语外,得不到任何的回应。绝望恐惧焦虑等情绪瞬间交杂在他的心中,无数镜头画面不断在脑海中浮现,直到大殿彻底被黑暗吞噬的时候,他才似乎又见到了光明。
............
.......
当楚飞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房间里的石板床上。身旁几个铺位空无一人,被褥叠放得整齐,想来师兄弟们都已出门。他轻轻叹了口气,坐起身来,略微整理一下情绪,也顾不得擦干额头肩背上渗出冷汗,沉寂间,脑海中不禁又回想起之前的那个诡异的梦境。
“怎么又是这个梦,那人到底是谁?”楚飞望着房梁怔怔出神。
近几个月来,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着同样的梦,起初不以为意,直到后来次数多了才感觉到了古怪。梦境里的内容太过骇人,且有违天道,以至于他都不敢与外人说起,连最师尊也从未提过。联想到梦中见到的末日场景,还有那几句预语,楚飞紧锁的眉头仿佛又深刻了几分,是怎样无法无天的人物才能说出这等大逆不道话来?
正当他犹自在精神世界里苦苦挣扎之时,只听“吱呀”一声,房门应声打开,一个二十来岁模样面如冠玉的青年男子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来人远远看见靠在床头上的楚飞,面露惊喜,笑道:“楚师弟,你可算是醒了。”
楚飞回过神来,坐起身,恭敬的叫了一句“三师兄”
那男子笑容和煦,轻轻地将汤药放在桌上,问道:“这几日身体可曾好些?”
“好多了,谢三师兄关心。”楚飞笑着应道。
“那便好。”青年男子来到床边,托起楚飞的左手,双目微阖,静心号起脉来。许久他方才睁开眼道:“从脉象上看,师弟体内气机已趋于平稳,但仍需疗养,断不可像之前那样疯魔似的练功了。这次若不是陈师弟赶巧上后崖采药见你晕倒在崖边,只怕入豺狼虎豹腹中也不自知。
楚飞闻言苦笑道:“师兄说的是,是我太心急了。”
“可惜我资质愚钝,已在“玉清镜”里停滞了五年,如今宗门内比在即,若还是不能突破,只怕又要给师尊他老人家丢脸。”
“荒缪。”男子轻轻敲了一下楚飞的额头,笑道:“师尊收徒向来首选资质,你既入他老人家门下,又岂会资质平庸之辈,自古以来,朝闻道,夕暮方成的先例也不是没有,就说百年前青城派青木道长不也是在类似于“玉清”的境界里停留了数十年,最终一日间连破五境,成就仙林中的一段佳话?”
“所以说,师弟你也无需妄自菲薄,我等修道求长生本就是逆天之事,最忌操之过急,宗门内比什么的随它去了便是。”
“谢师兄开解。”楚飞淡淡回道。
青年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心知自家这师弟心性执拗,见他那坚毅的神情,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明白。无奈的摇了摇头,交代了几句要将汤药饮尽,便也转身离去。
房间内,楚飞独自一人对着墙面发呆,喃喃道:“到底还要滞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