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战斗在黎明前夕拉下帷幕,风光一时的大靖帝国彻底湮没在历史的洪流。
黑夜逐渐褪去,明月悄悄将晨曦归还,此时天色还有些暗,灰蒙蒙的。南山西面的官道上隐隐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辆燕国的马车快速的从官道一头驶来,转眼间已出数里,由西至东,仿佛要追上远方渐升的朝阳。
驾车的是一个四十出头模样精壮的汉子,穿这件破烂衣裳,暴露在空气中赤裸的双臂上如坚石一般的肌肉,能让人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惊人爆发力。他左手持缰绳,右手不停挥舞着手中的马鞭,表情平静而坚毅。
此人正是靖国大将军罗毅。早在宫里的小太监将丽妃产子的消息带到东城之时,他就接了李易凡下达的最后一道旨意,就是要将刚出生的皇子平安送出洛阳。为此,他连夜入宫接出丽妃的贴身丫鬟碧云和襁褓中的皇子,乘着联军入城混乱之际,夺下一辆敌国马车偷偷混出城去。马车行了一夜,终于逃出联军的控制范围。虽然暂时脱离了险境,但罗毅依然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狭长的官道上非常的安静,马车行驶其上,看不到任何行人。在这看似寻常其实却显得很不寻常的道路上,仿佛隐藏着森森的危机。
罗毅有些担心,因为官道两旁是茂密的树林,若是遇到伏击他们将毫无退路,于是他再次狠狠的将皮鞭抽在马臀上。奔驰的骏马仰天长嘶跑得愈加卖力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驶出官道,转进一片枫林。
时值中秋,正是秋意渐浓之时,林间枫叶已成红海。林道间铺满厚厚一层枫叶,恍如一张狭长的红毯,有马车驶过,留下两道淡淡的车痕。此时秋风挟带着深深的寒意与肃杀袭来,罗毅勒紧缰绳将马车停下,微微眯起双眼。
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危险正在靠近,然而明知逃不过,倒不如正面应对方有一线生机。
似乎感觉到马车的停驻,丫鬟碧云掀开车帘,询问道:“将军,怎么了?”
罗毅摆摆手,正色道:“先进去,等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碧云点点头,把头缩进车厢不再说话。
她自车厢内感受着林间沉重的气氛,心情愈发的紧张了起来,低着头默默的祈祷着。怀中的孩子早入睡,甜甜的允着手指,熟不知自己正置身于怎样的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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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中传来阵阵的破空之声,应该在枫林的后方,声音由远而近,速度非常之快。
罗毅眉间愈发紧蹙起来,因为他能从秋风中嗅出浓浓的杀意。片片枫叶款款从树上飘落,落到地面上车厢上以及他的肩上。
车前的黑马嘶鸣不安,焦躁着踢着地面,似乎想挣脱马栓远远的逃离。
马车上罗毅轻咳一声,低着头,握紧了身边的长刀。
五道身影于后方树林间闪电般袭来,转眼已到近前,将马车围住。
罗毅冷冷的看着身前着五个黑衣人,没有说话。从气息上,他能感觉到这些人都是修行者,且无论其中哪一个都具备着与自己抗衡的实力。只见几人杀气腾腾的样子,想必是来者不善。
思虑间,他默默蓄力,力求将自己的状态提升到极致,以应对之后可能发生的战斗。
林中这五人似乎并没有动手的迹象,只是静静的站着。其中一人说道:“你就是靖国大将罗毅?”
罗毅沉声道:“正是,不知诸位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扫了一眼马车,说道:“车里坐着什么人?”
罗毅淡淡说道:“是我的妻儿。”
那人目光落向马车,抬起长剑挑开马车前的帘布。车厢内碧云抬头,发现一双犹如死神般冰冷的目光正看着自己。
她心下惊慌,双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一块澄黄的绸布不适时宜的从襁褓中抖露出来。
罗毅眉头微蹙,紧绷的身体越发僵硬了。
他看着身周黑衣人投来的阴寒目光,知道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善了,微微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那人戏谑的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你说的好像不对。”
话音未落,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已激射而出。
罗毅浓眉一跳,心中暗叫不好,他暴“喝”一声,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车厢,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手中朴刀及时擦过半空中袭来的长剑,闪烁出数道的细碎的火花。
长剑在朴刀的干扰下击偏,剑势上扬,险之又险的岔过襁褓中的婴儿刺进碧云的胸膛。罗毅手掌拍在车厢地座,整个身体翻转了过来,抄起碧云手中的婴儿,左足往下重重一蹬,身体向上暴射破开了车顶。
一出车厢,罗毅便觉周围又有数道剑气逼近。
叮,叮,叮。连着几声清脆的响声!
罗毅凌空急速挥舞着长刀,劈飞自四面八方袭来的长剑,身体从半空中跌落。
他艰难的爬起神情有些灰暗,刀口处滕然出现了几道缺口,破旧的布袍上也多出了数道深深的伤痕。鲜血渗出,染红了怀中的襁褓。
他的眼毫无畏惧,两腿就像两个钉子般死死的扎在地面,紧紧握住手中长刀的刀柄,微低着头警惕地盯着身边的五个黑衣人。
“区区一个武将,也敢跟我们动手。”
一个精瘦的黑衣人嗤笑道:“大靖帝国已灭,乖乖的交出孩子,或许我们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你做梦!”罗毅一声暴喝。
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气场骤升,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全身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到一个可怖的程度。他的手臂上腿上额头上骤然爬起道道青筋,双目中精光暴射,握紧的拳头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林间枫树一阵摇晃,无数片枫叶就像断裂的箭雨般簌簌落下,大地上铺满的叶片也在不住地跳动着。
黑衣人们脸上笑容渐敛,取而代之是如临大敌般的严肃,其中一人惊呼道:“两伤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