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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篇

序章

西元1845年,天有异象。

是夜,残月如血,宛如黑暗中一只森然巨眼俯瞰着大地。似水月华无声蔓延,天与地笼罩于一片殷红。

太乙山,观云峰巅。血雾弥漫,深壑茫茫,隐隐传来阵阵鹤鸣猿啼,嘶声竭力难掩惊恐焦躁之意。陡峭斜凸的悬崖上,古木参天,伴与血雾深处一座竹亭掩映于赤树红枝之中。

亭内焚香袅袅,丝丝红烟冉冉升起,弥漫亭间融入漫天血雾。一个白衣人端然寂坐,低首垂眉,正悠悠地吹着一管洞箫。箫声清远悠扬,似有若无,在凄清山谷中回荡。配合起周边环境,画面显得颇为诡异。

亭边一棵青松下,隐现两道人影,来得突兀,仿佛突然出现,又仿佛从始至终他们都站在哪儿。亭中白衣人依然闭目扬萧,仿若未觉,直至一曲终了,方才开口。

“远来是客,还请入亭一叙。”

“啪啪...”树影中传来几下掌声,伴随着掌声,黑暗中走出两人。鼓掌的是一个青衣老僧,白眉银须,方颊大耳,一双笑眼尽显慈悲。而在他身后则跟出了一团黑影,飘飘渺渺,若无实质,除置于其上一双银白色的双眼闪烁着阴寒肃杀的精光外,看不清其肢体五官,只当是黑雾糅合而成。

青衣老僧从林中走出,手捻佛珠,执礼微笑道:“好一曲《汉宫秋月》,先生的萧技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黑影人听得老僧的话,显然有些不乐意,用一种嘶哑难闻,仿佛是蒙着灰尘的钝器与石壁互相磨擦的声音说道:“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依我看比其一般歌姬尚大有不如,老和尚,你这岂不缪赞?”

青衣老僧苦笑的摇了摇头,于这对针锋相对了几千年的老冤家,他也不知该何从接话。

白衣人看似不以为意,轻轻将洞箫收入盒中,抬头笑道:“雕虫小技而已,哪比得上影尊大人当年初登圣位,志得意满之时,一曲高歌惊落翱空骄龙的本事。”

“若那龙族丫头还活着,迄今想起来,只怕也会心有戚戚吧。”

“你!!!”黑影人闻言气急不已,瞪着白衣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青衣老僧见状,赶忙将二人话题岔开,和颜笑道:“过去的往事何须在去提及,贫僧与影尊此番的来意,想必楚先生应该能够算到。”

“可是为了这异象。”

白衣人微微阖目,抬头望向天际。腥红的夜色让他的眼睛感到不大舒服,他似乎又再次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于是他轻揉眉间酸处,感慨道:“自上次大劫,想来也只剩我们几个老东西还苟活在这世上。”

此言一出,众人忽自沉默,青衣僧人默念佛号,黑影人也收起怒容,心头好似被钝物重重敲击了一下,银目中闪过一丝暗淡。

场间气氛突变,远处林中有猿掠过,传来一声尖锐的嚎叫,显得极为惊恐。不知是惧怕亭中三人,还是这为这诡异的夜境,亦或是.....

“我有些担忧。”

黑影人银瞳微缩,好似极不愿意承认内心深处的那丝惧意,青衣僧人双眉微蹙,点头表示赞同。

白衣人沉声道:“当年我等三人侥幸逃脱,只怕此次再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青衣僧人没有说话。

黑影人正色道:“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倒是说说看此次究竟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白衣人轻声道。有风自远处来,带起他斑白的鬓发。他负手立于崖边远眺云峦深处,沉默了许久。

黑影人心中大惊,与青衣老僧对视一眼,流露出不尽的疑惑。

当今之世,若是连白衣人都不知道的事,那只怕再也不会有别人知道。

青衣老僧忍不住再次问道:“难道连先生也算不出这天地命运的走向?”

“天道无常,世事变迁,纵是天算,也会有其算不出的宿命......或许也只有等那变数出现,方才能够判断出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

云雾渐浓,深山古亭之中,三人身影越来越淡,渐渐的,直到再也看不清楚,远处有鹤长鸣,声彻幽谷,青峰上,隐约再次响起悲凉的箫声。

天将破晓,驱开了天地红纱,血月骤隐,太乙山巅已不见三人踪影。

..............................

....................

大靖崇武一十三年,天下共伐之,八十万大军合围洛阳都城,洛阳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靖国皇帝御驾亲征,于洛阳城头指挥战局。

纵然已是强弩之末,但靖国军民仍旧一心,维持三个多月的坚守,连抵大军一十二波攻势。虽一时僵持住了战局,使得六国联军置于城外不得而入,但城在坚终也难逃一破,局面越发严峻起来。

寒风如刀,卷起一片染血的沙砾,城上猩红的军旗飘摇欲坠,仿佛预示着即将恶化的战事。

终于,联军的第十三波攻势到来。漫天箭雨乘着风势铺天盖地,掩了青天,阴了大地。无数火球凌空撞击着城墙,爆裂出溅起的火蛇,瞬间击倒大片守城的士兵。城下城下早已四横遍野,血水源源不断的汇聚一处,慢慢注入护城河中,将河水染红。城门外杀声震天,仿佛在为这座即将倒下的雄城欢呼。历经三个多月的强攻,终于看到了希望,怎能让人不雀跃。

洛阳城楼内,大靖一众官员以及还存活下来的将领们正聚于一块长桌前研究着最后一轮反击。堂首之上,大靖年轻皇帝李易凡默然端坐,蹙眉闭目,仿佛正在沉思着什么。

..........................

................................

洛阳皇宫,**一处偏僻小楼里,产婆们忙进忙出,然而一应太监和宫女们脸上喜悦神色总还参杂些别的什么情绪,没有一个人敢笑出声来,那些抱着水盆匆匆走过墙角的宫女,偶尔听到院外有什么动静,皆都面露惊慌之色。这也无怪,国难当前,宫中的宫女太监们早已动了心思,许多人都偷偷跑出皇宫避难去了,更有甚者还收刮了大量皇宫内的值钱器物,能留下来的也无疑是对主子最为效忠的奴仆。但即便如此,这些奴才们也会害怕,害怕敌军攻入皇宫,害怕命卒于此。

终于随着一声婴儿落地的啼哭声,小楼内轰动了,这可是大靖皇帝的第一个子嗣,正当众人还沉浸在喜悦中,楼内又再次传来哭声。只听有人喊:“丽妃娘娘薨逝了。”

这般大喜大悲着实来得太快,众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只见丽妃的贴身丫鬟匆匆跑了出来,梨花带雨的,摘下手上的玉镯塞到一个小太监怀里,低声交代了些什么。

小太监看起来也就十岁出头,容颜中透着坚毅,他将玉镯推还给她,再次从上至下的打量一遍眼前的小楼,擦干泪水,头也不回的向着宫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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