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这么开放么?”侧过头,想都没想就反问回去,爸一脸色咪咪的样子真让人看着不爽,难道他真想让我找个男人结婚不成?
“别不好意思,爸是过来人。”
“谁跟你不好意思了。”
“少年怀春很正常。”
“正常?”
“果然还是小风,恩,那么多年感情了……”
“他是我哥!”
“那就是李涵那孩子了,温温糯糯的样子真跟英年轻时很像,果然是有遗传基因。”
“我跟他说好了只当一年的恋人。”
“那弯子不就又绕回来了嘛,小风?李涵?小风!李涵!小风还是……”
“别乱猜测了好不好。”泄气的听着爸在耳边絮絮叨叨,整个人虚脱了一般,两个人的名字在头顶嗡嗡地叫,感觉真不好。
“不想我猜测就快点说吧。”
“……”
“……”
“不管怎么说,我跟李涵说好了当一年的恋人,最起码这一年别再拿这个问题烦我。”缓缓站起来打开门,差点撞上门外措手不及的李涵,我虚弱的朝他笑笑,心里莫名其妙的难受起来。李涵?哥?说的好像两个人都是我的一样,李涵只是在年轻时找了个不轻不重的乐子;至于哥……他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么,再说……呵,算了。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外,坐在不远的椅子上休息,呼出的气泛着白,跟四周一样,却看得那么清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仰望天空,什么好像卡在喉咙口,这些人真是喜欢红白喜事一起办。心里莫名讶异起来,红白喜事?明明只有舅舅死掉了,死在白色的冬天里,死在已经干涸的血滩里,可是怎么看……都不是喜事啊……
没有人怪我,好像整件事与我无关,爸还是会时不时的问我到底喜欢谁,我总是懊恼的抓抓头,问他是不是到更年期。掸掉钢琴上的灰,不注意呛到了,咳了几声,后脑勺突然一阵阵的痛,难道是留下后遗症了吗……
还是每天送李涵回家,尽管他有时会推脱,但还是维持着这个习惯,今天也是。走在路灯下,侧眼看他,好像到了冬天他的衣服却只是略比秋天多了一点而已,不是明明很怕冷么,总是很容易感冒的人。
“你最近怪怪的。”两个人的手都插在自己的口袋里,兜里还有前两天跟他借的笔记本,等会儿得记得还给他。
“有吗。”李涵漫不经心的回问了一句,警惕的看着四周,好像深怕蹦出什么一样。
“恩。”轻哼了一声,两个人又恢复了沉默。或许他开始厌倦这个游戏了,准备过正常的人生了,那我呢?是不甘示弱先提结束,还是等他开口?手在兜里握成了拳,冰凉,刚刚怎么没发现手指已经快要冻僵了?
“我到家了,你快回去吧。”李涵拉了拉我的衣角,视线还是飘忽不定。我拉住他的欲言又止,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算了。
“走在大街上,双手又从新摸进兜里,这是……”拿出来瞧了瞧,才突然想起刚刚是要把这个还给他的。
“你干什么,滚开!”李涵的声音?
“唉,别跑啊,你知道么,我这些天好想你,你都跑到哪里去了?”男人的声音?
“滚开,你这个变态!”
“给我亲一下……”
“住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上来了,一把扯开那个男人,从黑漆漆的墙角到路灯下,是个长得让人想把他揍扁的男人。墙角的男人抱着双膝抽泣起来,心里莫名的烦乱起来,路灯下的男人好像还想上来抓,被我扯着领子拉起来“现在,立刻,滚!”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表情,但好像把那个男人吓得不轻,他连滚带爬的跑开,直到再看不见身影。顿了顿,不爽的扯了扯领子才想起来墙角还有个人“你没……”转过身时那人已经离开了,但是那声音……心里闷闷的,李涵多少会打架,应该不会被这么懦弱的男人给……吧……
六神无主的靠上了那面墙,一辆车从不远处飞驰离去,速度很快,车灯却还是刺痛了我的眼,轻轻揉了揉,便听见不远处袋子的声音沙沙作响“顾夏?你怎么还没走?”是李涵的声音!急忙睁开眼睛,看着他正站在不远的路灯下,心里的石头好像突然落了下来。不由分说的抱住他,感觉他的身体踉跄了一下,但还是任由我紧紧地抱着。
“你刚刚去哪了?”询问的语气,小心翼翼的,身体好像都在颤抖。
“……你哭了?”
“没,”吸了吸鼻子“刚刚被车灯刺得很疼。”
“是吗……”
“你刚刚去哪了?”
“去买东西。”李涵摇了摇袋子,又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也用卫生巾?”我看着他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手足无措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瞪了我一眼。
“当,当然是我妈妈的。”
“你妈妈用少女系列?”
“我表妹昨天来了,她刚刚打电话过来非让我买……”
“……没事就好。”声音虚弱的不行,缓缓松开他,看着他嘿嘿的笑起来,说我这个样子像个被父母遗弃的小孩。我笑着擦了擦眼泪反问他如果哪天我真的被父母遗弃了,他会不会养我。他的笑突然僵住了,呆呆傻傻的看了我好半天,心里莫名其妙的酸酸的,故作镇静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叫了他一句笨蛋。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放到他手上让他快点回家,都冻出鼻涕了。他沉默了半天终于点点头,双手却搂住了我,他柔软的发在我胸口蹭了蹭,让我回去的时候要小心。
目送他进了家,舒了口气,或许是我听错了,笑着摇摇头,还是去看看哥吧。依旧走到流浪汉聚集的巷子,哥坐在一边六神无主,被不远处的一个人拉起来说了些什么,看见哥泄气的点了点头,终于跟那个人走了进去。今天心情不佳呢……
大概是在舅舅去世之后哥就再没来找过我了,他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只是写信这么跟我说了一声。哥还在为舅舅的事情伤心吧,毕竟是爸,毕竟是即使害他进了那里还是恨不起来的爸……
贫民窟的房子没有退,我偶尔还是会回来这边看看,因为钢琴和很多衣服都在这边,而且房租也不贵。隔壁老太太把信递给我,一叠,七封信,都是哥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写信的频率也高了,从以前的三天一封,改成了一天一封。
夏:
最近还好么?七天都没收到你的回信了。我知道你已经不住在这里了,但你跟我说你会偶尔回来这里,所以还是决定把信送到这边,因为这里有很多我们的回忆,你也是因为这个才坚持租这房子的对吧?夏,我最近好累,觉得浑身都灌了水泥……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你身边呢?那个叫做家的地方。
夏,很抱歉不能再一星期找你一次了……叔叔他还好吗?爸的事情对他打击也很大吧?夏,每天坐在这给你写信是我这悲惨人生里的唯一一点曙光呢,怎么办,如果哪天你也不理我的话,我就没人要了……怎么办?
好想你,无时无刻,好想跟你有个家,无时无刻,夏,你是唯一不会离开我的人,对吧?
——江晓风
信依旧很短,是哥的风格,跟每天的聊天一般,他的落款永远是江晓风,或许哥不适应我那么叫他,那天他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一直坚持要我叫他哥的人,那天的表情怎么形容?失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江晓风,江晓风挂在嘴边的我,却再叫不出江晓风三个字了。哥曾问了我无数遍,问我嫌弃他了吗?嫌弃他了吗?没有!即使被那样好像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我依旧不会以这种荒诞的理由嫌弃他,我只是不想他心里不舒服罢了,其他的什么都无关紧要。
手指放在昏暗的灯光下伸了伸,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靠我的力量把哥救出来?哥,我怎么那么没用……
时间不知为什么过得那么快,转眼又开学了,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忙碌,心里莫名空荡荡的。侧目还是会看见何毅,他已经开始学会认真在书上写写画画。我们真的自那以后就再没说过话,我偶尔主动跟他说话也是被沉默打回来,他或许真的是爱上了我哥呢,我该怎么告诉他?说哥有了更好的归宿,让他放弃?他或许会更鄙视我吧……鄙视?为什么要用这个词?难不成真的把爸莫名其妙的问题当真了?
“你怎么最近吃的越来越寒酸了?”李涵看着盘子里的饭叹了口气“汤泡饭……”敲了敲桌子“难道你得了癌症了?”
“有你这么咒人的吗。”
“那你给我装什么死人。”李涵不高兴的往我碗里夹菜,并毫不留情的在我头上敲了一下。
“李涵,你觉得爱是什么?”咬了咬筷子,牙被咯得生疼。
“……”李涵左手放在我额头上,右手放在他额头上比量了半天,终于嗯了好长一声“高烧99度9。”
“跟你说正经的呢。”
“你的问题正经吗?”李涵扒了口饭模模糊糊的反问我,我心里一梗,是啊,装什么纯情小女生,这叫什么问题!?
“是不是春天到了……你……”李涵试探性的凑过来,眼神怪异。
“你什么你,吃饭!”心里一毛楞,什么跟什么,疯了么?疯了么?
第一次去他们教室,是准备给他送药,据说是感冒了,没有带药,趴在桌子上难受的要死。告诉我的是声称是李涵闺蜜的小丫头,叫赵茂。她当时站在门口打量了我好半天,在中午最拥挤的门口,我被叫做是小涵涵的一见钟情,然后自顾自的定下来以后都叫我小涵涵的一见钟情。
跟在她身后闷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这么叫我,她转过来时表情很诧异“小涵涵没告诉你?”然后的路程成了这个女生的解说时间,啰嗦,繁琐,事情经过细微到李涵是怎么脸红的,心跳快了多少。其实大体情况很简单,就是高一开学典礼那天她跟李涵看见了我,然后就暗恋我到了高三终于告白成功了。能想象么,就这么一句话,她花了半小时,从我们去买药到到她们教室。
“我跟小涵涵是邻居,就隔着一个能放得下一个垃圾桶的缝。”她笑嘻嘻的这么跟我说,然后笑嘻嘻的把我推到李涵身边,她在一边拿着纸和笔紧紧的盯着我们两个。
我被盯得很不舒服,李涵则吃着饭笑这说:“她以后一定会当上很有名的狗仔队记者的。”
“才不会!”赵茂嘟起嘴,嘟囔着小涵涵最坏了,手里还是不停的写着什么。
“说吧,这回又是怎么感冒了?”我杵着下巴看他,脸色有些发白,黑眼圈也很重。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赵茂厉声“他这个家伙竟然在学校旁边的公园睡了一晚上哦,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怎么回事?”
“别听她瞎说。”
“什么叫瞎说,那个变态来了你可以到我家躲躲啊,睡公园,真想得出来!”
“赵茂!”
“怎么?”赵茂挑起眉,一脸你敢再说什么试试的样子。看着李涵放弃似的叹了口气,惹得我忍不住咧开了嘴。
“没地方去的话,就到琴行来,我的床很大。”
“什么?你们都……”
“说什么呢!”李涵受不了的敲了一下赵茂的头,让她哪凉快哪呆着去。
“看来你给了我个不错的间谍。”看着赵茂幽怨的站在门口探出一个头,我单手杵着下巴笑道。
“喂,喂。”
“我认真的,下次再因为睡公园生病,我会惩罚你的。”
“切,你能怎样。”
“你说呢?”
“……收起你那欲求不满的表情。”李涵抬着饭转过身,引得我哈哈的笑起来,逗他真是件好玩的事。
下午第一堂课是班主任的,她推了推眼镜带着一个人进来,说是新转来的同学,有病么?高三下学期转学。揉了揉眼睛,等眼睛渐渐聚焦,才渐渐看清讲台上面带笑容的人竟然是——陆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