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劲见一直在前面开路的小黑停了下来,察觉到了小黑的不安,俯身拍拍小黑的头,奇怪的是小黑并没有因此静下来,只见小黑呲牙咧嘴,紧盯着章劲身后,喉咙里发出的低吼愈发高亢起来,见小黑如此反应,章劲头皮不免一阵发麻,难道自己身后······正想着,只听小黑一声咆哮,向章劲身后扑了过去,章劲使劲咽了咽口水,转过身,手电筒顺着小黑扑过去的轨迹照去,只见不远处,杵着一长发白裙女子,虽然看不到脸,但这身白裙给章劲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是淑莲!章劲心里一惊,淑莲,她远远的跟在自己身后,想干嘛?此刻,小黑已经到了淑莲的跟前,还不等章劲开口制止,小黑已经朝淑莲扑了上去,只见白影往后一撤,飘出十米开外,小黑扑了个空,紧接着又追了上去。章劲想弄明白李殷到底是不是淑莲害死的,连心头的恐惧都忘了,来不及多想,也追了过去,当然,一个是鬼,一只是犬,章劲肯定跑不过他们的,就这样一直在后面追。
章劲喘着粗气追到村口的三岔路时,淑莲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小黑在村道旁左闻闻,右嗅嗅,小黑见到主人,摇头晃尾的跑了过来。章劲蹲下身一边摸着小黑的头,一边调匀呼吸,这一段跑的太急了,着实有点费劲。眼睛随着手电筒再次四下扫了遍,除了村主任那门前的一对石狮子格外显眼外,哪里有淑莲的影子。
淑莲跟着自己有什么用意呢?又不敢近自己身,是‘护身符’的作用?还是小黑太勇猛,连鬼魂都惧它?章劲想到这,不由紧紧的抱了抱小黑,一个劲的在小黑耳边夸它。过了好大一会,章劲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用手电筒看了看手上的表,都快11点了,这么一折腾,都那么晚了,淑莲爸他们应该也睡觉了,看来只能明天再说了,起身准备回家睡觉。经过村主任大门口时,只听房子里面传来一阵骂声,这么晚了,主任家怎么还吵,出了什么事吗?自己以前在镇上上班,晚上回家时,比现在还早,主任他们家也早就睡了,像现在灯火通明,还吵闹,倒是第一次碰到。章劲犹疑要不要进去看看,一想到上午村主任那儿子对李伯母的态度,那么缺教养,心里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实在不想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正犹疑,耳边又传来好像是摔酒瓶的声音,要不偷偷的看下?别真是出了什么事,如果只是村主任夫妻吵架什么的,自己不现身也不会被人说是多管闲事。
章劲虽不是好事之徒,可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的让自己做出了偷看偷听这等不入流的事。想偷看,必须先找个好点,章劲虽然没有特别留意过主任的房子,但平时来来往往,大概的地势环境还是知道的,主任家依山而建,虽然是新建的,创新的同时依旧保留着少许客家传统的建筑模式,外太门两边各立一只石狮子,门两侧连着一扇一米来高的围墙,围墙里面是个圆圆的院子,中间一条呈S形的鹅卵小路把院子分成两半,右边下方靠近外大门的地方有个小水塘,而左边上方靠近房子的地方种了棵桃树,章劲以前就觉的这院子看上去很不协调,不过又不是自己家的,可能人家主任喜欢这样呢。房子两侧跟后面都留有非常大的水沟,保证下雨时山上的水不至于流到房子里。章劲选定了从左边进去,一则有桃树的掩护,即使有人路过也没那么容易被发现,二则别等下黑灯瞎火的掉到右边的水塘里就糗大了。
章劲让小黑留在原地,自己轻松爬过围墙,进了院子,蹑手蹑脚的走到一个窗户旁,透过窗户的缝隙,章劲看见了那张给他印象不好的脸,此时正站在客厅正中,右手捂着脸,看来好像是刚被人打了他耳光。再看看傅恒主任正坐在藤椅上,铁青着脸,大口大口的猛抽着烟,主任的老婆许婶站在边上正在不停的劝他:“好了,老鬼,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耀祖都知道错了,你就别气了。”
章劲这时才知道那家伙叫章耀祖。许婶不劝还好,一劝好像是火上浇油,傅恒主任站起来指着许婶的鼻子骂道:“你一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这混账一回来给我惹多大的祸,枉费我那么多年的心血差点就毁他手里了。送出去二十多年,本事不知道学到多少,顶嘴叛逆倒是一流。”
“这不也没什么事嘛,是你自己太紧张了。”章耀祖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嘟囔道。
“你还说,到现在还不知错,还顶嘴,一回来就失了童子身,污了元气,你对得起辛苦栽培你二十年的师傅?做出这样的事,要不是我处理的及时,事情不定发展成啥样,今天还敢跑‘风雨亭’看热闹,还嫌事不够大?你真当那老太婆浪得虚名的?连我都惧她三分,要不也不用费那么多心血把你山长水远送到师兄那里去,让他代为管教你。不打醒你看来是不行了。”傅恒主任暴跳如雷,说完上去照着章耀祖脸上又是啪啪啪几巴掌。
章劲听的一头雾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章耀祖回来没几天就跟哪个姑娘好上了,看来这家伙不但人品差,作风还不好,那么伤风败俗的事都敢做,着实该打。不过什么‘风雨亭’看热闹,又什么嫌事不够大,今天去看热闹的村民那么多,章耀祖去看也正常啊,傅恒主任有必要那么生气?转而一想,或许是人傅恒主任要面子,在自己管辖范围内出了人命案,自己儿子还不知道好歹的跑来看热闹,还当着那么多村民的面骂人,会生气也是人之常情,这解释也算合理。那傅恒主任口中的‘老太婆’又是谁呢?难道是那姑娘的母亲?算了,回家睡觉,父亲教训儿子,也没什么好看的,依旧蹑手蹑脚出了院子。还是回家看看李伯父他们睡了没,自己以后有责任多照顾他们二老了。
翌日,章劲吃过早饭,把李殷家属送回了家,心里惦记着昨晚发生的事,没作过多的逗留,就回村找廖太太。
“太太,我昨天晚上又碰见淑莲了。”章劲照旧给菩萨上完香后,在廖太太身旁坐下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那你不怕吗?”廖太太微笑看着章劲。
章劲摇摇头,又点点头:“一开始怕,可后来觉得淑莲对我并没有恶意,所以又感觉不是那么怕。而且我家的小黑好勇猛,它会保护我,当然,还有太太你给我的‘护身符’。”
“小黑不凡,这个太太早就知道了,至于‘护身符’嘛,克制一般的孤魂野鬼还行,但真正的凶灵厉鬼,太太就不敢说了。”廖太太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太太,你说到底是不是淑莲的鬼魂害了我朋友呢?如果是的话,为什么淑莲没有害村民呢?”章劲见廖太太良久都没再吭声,便问道。
廖太太张开眼睛,拉起章劲的手,轻轻拍了拍,道:“劲儿,从你刚才所说,太太现在可以肯定淑莲并没有被那股‘神秘力量’控制,这点从她没有伤害咱们村村民也能看得出。她失踪的那几天,村里所以人都冒着大雨翻山越岭四处搜寻她,她对村民心存感激,虽然她现在变成了厉鬼,但并没有泯灭良知,六亲不认。至于为什么会伤害你朋友,这个太太现在也不得而知。会不会是你朋友生前做了什么对不起淑莲的事,又或者你朋友本身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怎么可能,太太,别乱说啊,李殷他连淑莲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做对不起淑莲的事,再说,你认为劲儿会跟十恶不赦之徒交朋友么?”章劲闻言显得有些激动,音量也高了。
“劲儿,你别激动,太太只是打个比方,对了,刚你说傅恒主任打他儿子,你有没有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廖太太怕刺激章劲,遂岔开话题。
“没有,反正大概就是儿子做错事,父亲教育他吧。”章劲对刚刚廖太太的话确实有些介怀。
见章劲不愿多说,好像自己刚打的比方确实刺激到这孩子了,廖太太沉默了好大一会,才又开口:“劲儿,你快18了吧?”
“嗯,太太不是知道劲儿的生辰八字么?下个月就18了。”听到廖太太问这问题,章劲有些疑惑。
“快了,快了,劲儿就要‘出花园’了,成人了,以后很多事情就能自己做主了。”廖太太摸摸章劲的头。‘出花园’是一种成人礼习俗,在长辈们眼中,孩子就像花园里的花朵,所以到了18岁就要把孩子牵出花园,办‘出花园’成人礼。而潮汕地区的习俗是15岁就‘出花园’,而潮汕地区‘出花园’的习俗还办得挺隆重的,章劲他们那里相对来说就简单多了,邀请亲戚朋友来家里吃个饭,做个见证就行了。
“太太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呢?”章劲实在搞不懂廖太太说这个话的用意。
“以后你就知道了,等你成人后,有些事情太太要你自己决定。对了,劲儿,你朋友的魂招不回来,太太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过几天是他‘头七’回魂夜,太太觉得他很可能会来找你,如果你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到时你切记要把‘护身符’摘了,要不,他近不了你身。当然,这很冒险,如果你怕的话,最好别那么做。”廖太太知道章劲的性格,他知道到时章劲见到李殷,而李殷又不敢近他身的话,他肯定会像昨天晚上见到淑莲那样不顾一切的追上去的,既然同样是冒险,倒不如现在就先告诉他,让他自己选。
“好的,我知道了,太太。”说到李殷,章劲望着菩萨,不再说话,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