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阙的风似乎永远是刮不完的,没完没了。
穿过一个个面无表情的面庞,就像这里的建筑一样,庄严,肃穆。有点机械的反复。多少年的母系氏族统治让男儿的血气方刚开始在岁月中逐渐磨去棱角。女王的统治,国泰民安,一片祥和,深究却只是看似。戾气早已在微妙中走漏。城中多数时候是没什么是非和躁动的,如今却因为一个消息而开始活络。
一路上也听到不少了,雪羽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原来到了哪里都是一样,而且更加地身不由己。
一到这里,鬼婆就把自己安排在客栈,然后独自出去,似乎对这里的一切再熟悉不过。现在应该多少知道来到这里的原因了,只不过是看到自己这十几年的价值而已。呵,终究还是这样讽刺的一个情节。
听到开门的声音,知道是她回来了,女孩缓缓地走过去,一脸平静地看着她,鬼婆取下自己的斗篷放在一边没有看她,随后坐下,喝了一口茶。
女孩站在一边看着她。“都听说了吧?”是鬼婆再平常不过的声音。
鬼婆抬眼停下快到嘴边的茶,看着她此刻直勾勾的眼神,然后放下手中的茶,轻蔑一笑。
“别这样看着我,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早就该知道自己于她一直都只是工具而已,只是现在发挥作用的时间到了,才这么急不可耐地在筹划。
雪羽依然看着她:“你想让我做什么?”鬼婆听到她这句话,显然是有些吃惊的,开始表情里多了一丝惊喜,嘴角的笑意开始加深。
“哈哈,很好,总算是有件让我没那么厌恶的事情。”
说完便收起脸上的笑容站起来,看着窗外的城墙,表情严肃:“现在,亚王神无在纳新妃,我要你进宫。”
早就该猜到了,也许从失却之地离开之前她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急于怎样来利用她,怎样将她更好地置于自己的棋盘中。
雪羽低眸,面无表情:“然后呢。”
难得如今还能有这般温顺的时候,鬼婆转过身看着她:“哈哈,然后?然后你就与他结为连理,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不好吗?哈哈。。。”
女孩深知鬼婆的计划绝对不止这么简单,可是既然她这么说,就一定会这么做的。
有些惊诧地看着她:“就这样而已?”
鬼婆知道女孩现在在想什么,无非是想洞悉自己的计划而已,可是又怎么能让她知道,她只是一个棋子,哪一天不听摆布了,就会坏了自己的整个棋局。
鬼婆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一个人走到偏房,经过她的时候,随口在她耳边带过一句话:“这几天把摄心舞好好练练。”
雪羽听完,心中一怔。原来是这样,原来不是现在,而是早在很早之前就有了缜密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时候,从开始教授她摄心舞,还是从她存在的那一天就注定了这样一个棋局。
眼里突然有了一些温润的东西,突然有些嘲讽地想要看一下自己这不属于自己的人生,连身体和灵魂都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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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阙宫隽逸殿。
长发及腰的男子,俊表非凡,斜靠在榻上,微眯着眼睛,表情微醺。滚落在地的酒杯不時发出零落的声响。
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男子嘴角扯过一丝邪魅的笑。
“这是想要娶妃的人该有的样子吗?”来人俯视着眼前的男子,一脸无奈。
这时榻上的人笑意更深了一副无辜的样子:“不是你一直让我早日成家的么?我只是遵从你的意思罢了。”
来人摇了摇头,自顾走到窗前:“也好,早日成家,母亲也会省心一些。”
榻上的男子一听到这个,立马收起嘴角的笑意,坐定,看着他:“你就这么听从于那个女人吗?”
窗前的人却似乎早已习惯了男子的话语:“她是我母亲,二十多年的母亲,你也许不会懂。”
是啊,他又怎么会懂,他毕竟是这几年才回到寒阙,可是毕竟是母亲,他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母子,却总觉得自己的弟弟对母亲总有着莫大的仇恨。
榻上的男子似乎对眼前的人这种愚忠很是不满却也没有办法。然后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开始看着眼前的人,嘴角上挑。
“那绝是大哥,不是应该先于我娶妃的吗?”
灵绝听完,表情不自觉地忽闪一下,看着窗外,没有说话。他怎么也忘不了,两年前的自己是怎样在那冰冷的利刃下坠落,然后又是怎样从垂亡之刻艰难地捡回一条生命,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眼神里所包裹的冷血,只有冷血。
看着灵绝的表情开始凌厉,什无知道他还停留在那段无法释怀的过去里。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灵绝在生死的边缘是怎样地挣扎,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哥哥,却看见他至今最脆弱痛苦的时刻,后来其中缘由他也开始渐渐了解,他始终认为那样伤害灵绝的女人一定是在接下来的人生里痛苦十倍的。
每次看到灵绝这样的表情的时候,神无都会知趣地打住,随后便是走到灵绝面前,满脸的阳光,看着就是一个王子天真无害的样子,但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那笑里究竟经历过什么。
“绝你不是应该祝福我,明天是我看到新娘的日子,哥应该很开心吧。”
灵绝看着他,收起眼神里的凌厉,开始变得温和,看着他笑了。自从两年前看到眼前无故冒出的弟弟,他不明白为何只是初见,眼前的人却像与自己手足情深了很久很久。也许真的只是因为血缘的缘故,也只有亲人才真正能让他这般信任了。
看着窗外,思绪便拉远了。这几天总莫名有种强烈的念想,自那天从宫外回来之后,便经常有种她就在寒阙的念想,那天看到的人是她吗?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每次这样猜想的时候,在心里却总是由下意识地给予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如果真的是她,那再见亦会是怎样。想到这里,灵绝的拳头开始在收紧,听到来自骨头里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