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好像一直这么安静一样,袁师坐在桌子旁,似乎没有察觉柳艺的异样。
“你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就这么死了,你不觉得遗憾吗?”袁师不知道在哪里抱来一坛酒,打开便往杯子里倒。
柳艺一惊,他想起身,想睁开眼睛,可是他觉得自己的意识越发清醒,全身却使不出丝毫力气。“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没死?”
“你不需要说话,你听我说便是了。”袁师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端起酒杯,小饮一口,“日后你就会知道,你此时此刻的想法是多么愚蠢。我不能叫你这么死去,我说过,我不是一个该死的人。有的事情,我也许并不能告诉你,但你迟早会知道。”
袁师自斟自饮,沉默一下,思索了一番:“包括我为什么要救你,我都不能告诉你。你只要记住,你还要给你师父报仇。没有丹田,不代表没有实力。”
柳艺此刻已经明白,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被袁师控制了一般!包括自己暗暗的自断经脉,都是袁师制造的假象。所以,他死不了!他愈发好奇,袁师身上未有丝毫元力,实力却是如此之诡异。
暮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没有丹田不代表没有实力!这说明什么?
而袁师身上却不带任何的元力!
我?真的还有希望吗?
柳艺内心涌出一阵狂喜,他的确是激动了,袁师修炼的,绝对不是元力!他能如斯恐怖,自己有什么理由不能?
“我不想要你死,你就无法死!”袁师将头一偏,紧接着又说出这么番话。
柳艺想立刻站起来,向袁师问个究竟。太多的疑问,他太好奇了。袁师为什么救他,他怎么会认识自己?为什么救自己却不帮自己报仇。自己如今虽被毁了丹田,似乎还有其他的方法使自己变强......
“我从小资质奇差,自幼便饱受欺凌歧视,天不佑我,我自成才!十岁未能跨入武者二阶,十一岁遭师门放弃!十二岁,我自行闯荡!十三岁,我自毁双眼!十四岁到十八岁,做了四年的乞丐!”
灯光下的冷漠男子,此时居然透露着无限的心酸与傲气,一番话,平而不庸,居然叫柳艺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酸。他想不到袁师的眼睛,居然是自己弄瞎的。他似乎看到怎样一个骄傲的少年,在怎样的歧视中,一步一个脚印,在一步步的变强,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的眼睛!其中心酸,自己的处境怕是不及万一吧!
只是他不知道袁师为什么要自毁眼睛。
男子举起酒杯,狠狠的灌了一口,“你要是还想活下去,心里有什么想法,就起来和我喝几杯吧。”
话音刚落,柳艺那一直被什么束缚的双眼居然能睁开了。袁师此时依旧一袭白衣,却居然显得如此落寞。柳艺爬将起来,桌上,早已经另外摆好一坛好酒!
“我身负重伤,你还敢叫我喝酒?”
“无妨,酒要不了人的命。没有酒,才要人的命。”袁师低着头,便往柳艺面前倒酒。
“你那天喝酒的方法,是不对的。那样喝,酒都被你浪费了。”袁师脸上不带丝毫色彩,柳艺却分明感觉到一阵阵酸楚之情。
“喝酒,要是老是一个人喝,就没意思了。和一个对自己情怀的人喝,酒的味道能再好三分!”
“今晚,我便陪你喝个痛快!”原先那一肚子的疑问,被柳艺一一咽回肚子。在袁师的身上,他找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这味道,是知己的情怀吧?
端起面前的酒杯,柳艺一饮而尽,此时他什么都不想,他只想狠醉一场。
此酒性温和,喝下去没烈酒那么大的劲头,可却顺着嘴一直温暖到肚子里,且持久不散,这袁师,真是品酒行家!
“袁师,你醉过没有?”杯酒下肚,柳艺感觉到了无比的舒泰。不经意,问出了这个问题。他一直看到这个男子自斟自饮,却从没看到过他流露过醉意。
“当然醉过。”袁师不假思索回答道。“有时候,你想醉,却会越来越清醒,有时候,你不想醉,却很快就会喝醉!”
柳艺若有所思,却从没停止过倒酒的节奏。“难道我此时,真的喝不醉吗?”
“试试便知!”袁师浅笑一声。
不多时,柳艺便感到全身似乎轻了起来,想起了袁师说的那番话,果然,脑海里的那些不欢之事,竟然比平时愈加清晰!
“有时候,喝醉了不是叫你忘记什么事情,而是叫你记起什么事情。酒不能为你解脱什么,你只能靠自己去解脱什么。”袁师此番话,像是劝诫,又像自嘲。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酒。”柳艺的舌头已经大了,他似乎又看到了师父为自己惨死的那一幕。为了使自己不去想那些挥之不去的阴影,他选择去和袁师谈话。
“我曾经有也有过你这般落魄,也在酒中沉沦过。”袁师放下酒杯,眼睛虽然蒙住,却给人一种在注视什么感觉。这种表情,令人心寒。哪个强者,没有过苦楚无奈?看的出,袁师的往事不堪回首!
“哈哈哈哈,不说也罢,不说也罢。”柳艺打个哈哈,将面前的尴尬遮掩过去。
“我能叫你起死回生,自然能叫自己起死回生。你师父,不能白死,你知道吗?”
柳艺感觉到,似乎袁师的三言两语,始终都能说服自己,使自己的心性有了瞬间的转变。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再问你什么了,有什么,都听你的吩咐。”柳艺只感觉一阵模糊,他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还是自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鼻子一酸,忍住了那种冲动。
柳艺只知道自己喝了一杯又一杯,他朦胧中听到袁师说道:“不要以为男人就不该流泪,不会流泪的人,是死人!”
然后自己的眼泪就顺着流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总之,最后自己倒下了。
房子里的烛火在不断飘摇。袁师没有理会倒在桌子上的柳艺,不知不觉,蒙住眼睛的那层白纱下面——居然渗出了几滴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