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快看，是唐大女侠诶。”
“真的，真是她，好年轻，好漂亮啊。听说，她十四岁就打过老虎，十九岁就破解了江南第一外门兵器金算盘焦一德的阴阳击功夫，一手单刀用得是出神入化。”
“她旁边那两个是谁啊。”
“是她的好姐妹柳静和钟霞，也是一等一等高手呢。”
人山人海，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就像是当年得知老虎被制服的小镇。不过，显然不是那里，那么，会是哪里呢？
嘛……不管了，反正自己正在被大家议论，被大家赞叹，这就好。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把衣服都打湿了，有点冷呢。
“箐姐姐，你快躲躲雨吧，你全身都湿透了。”
“不要紧不要紧，我们练武之人……不对，大英雄，大高手，还在乎这么一点点雨么，当它是浓一点的雾就没事了。”
“这样可不行，你会受凉的，快躲躲，快起来，别睡了……”
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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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箐姐姐，快醒醒，再睡下去你会受凉的。”
唐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黑影晃动。
“干什么……让我再睡会儿……人家正做好梦呢……”
“醒醒，醒醒，别睡了，快起来活动活动，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柳静抓住唐箐猛摇起来。好一会儿，才把唐箐弄得看起来比较清醒。
“干什么？”唐箐还有些不明所以，坐起身来，四面看了看。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风声，也没有虫语；篝火早已没了明火，只剩一些快要熄灭的木炭，发出极淡的热气，几乎感觉不到；透过破庙的屋顶，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十分干净，因为刚下过雪，又是在山林之中的缘故。
“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快起来活动活动。可以的话，到外面练上一套刀法。”
“到底怎么回事？”唐箐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有些酸痛，想来应该是刚睡醒的缘故。也没怎么在意，随意打了数拳，踢了几脚。
柳静收拾了一下“床铺”，看唐箐也活动开了，这才道：“在我们睡着的时候，融化的雪水慢慢浸湿了这小破庙的地面，因为篝火熄了，也不能再驱赶潮气和寒气，所以现在这里潮气特别重，如果在这种地方一直睡着，会很容易生病的。”
唐箐满不在乎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你们做大夫的，就是喜欢小题大做。这么点水气，就能让我生病么，我身体可是很好的。”
柳静摇摇头，从自己的床铺——就是自己垫着睡觉的那些柴草——抽出了一些柴草又加到了篝火堆里，小心地吹燃起来。
很快，火光跳跃，热气暖烘烘的，驱散了破庙里的寒气。
“那个，箐姐姐，要跟你说个事。”
“又是什么事啊？”唐箐一套拳脚打完，又坐到了柳静对面，打了个哈欠道。
“箐姐姐，如果你病了，该怎么办？”
“怕什么，不是还有你么？你医术那么好。”
柳静道：“医术再好，也不能不药而愈；惊风伤寒一类的普通病症与内气无关，也不能靠内功来祛除；针灸治标不治本。真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我，就算是唐伯伯，只怕也要束手无策的。”
“那，你说怎么办……等等，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箐姐姐，我就直说了。我们现在这个状况，如果一路没病没灾，到洛阳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万一你、或者我病了，就不行了，我们会需要钱来买药。所以我想请你允许，如果你生病了，我……”
唐箐不等柳静说完，就摆手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英妹子……啊，不对，是静妹子，如果是你生病了，我自然会去想办法；但如果是我生病了，你不能以此为借口去行偷盗之事。”
柳静叹了口气，心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算了，真到了那个时候，箐姐姐你就不会……恐怕你就是死也不会同意的吧，以我对你的了解来看。嘛……好在现在我们中间还没有人得病，暂时还不用担心——话说回来，这几天好像有些昏头了，总是劝一个像箐姐姐这样胸怀大致的人去行蝇营狗苟之事，我还真是个差劲的人呢。”
“仔细想想，箐姐姐这么激烈地反对偷盗，跟小时候的我不是一样的么？是从什么时候，我对这事变得满不在乎了呢……呵呵，原来如此。人，真的是很容易放弃呀，当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我们心中对是非善恶的曾经的坚持。”
“箐姐姐，只盼你的这份坚持，是真正的坚持，不会因为‘利害相关’‘事急从权’之类的借口而放弃，那就真的弥足珍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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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箐果然病了。
发烧，咳痰，流鼻涕，喉咙嘶哑。
柳静诊治以后，暗暗犯愁。虽然说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但对于目前的自己来讲，可是很麻烦的大病。
用雪给唐箐降温，用针灸纾解唐箐的病情，在雪下寻找可用的草药，还有食物……柳静是很能干，但是她的本事毕竟还没有大到会分身术的地步，所以很能干的同时，也很累。
看女孩跑前跑后、不住忙碌的身影，唐箐很觉过意不去，挣扎着想要做点什么。但正所谓好汉就怕病来磨，换成好女也是一样，经历了小半天奋力帮忙，越帮越忙的忙乱后，唐箐也只能无奈地承认自己确实只能躺着。
“说起来，这还是这几年来，我第一次看见你生病呢？”柳静一边收拾着手里的猎物，一边和唐箐聊着天。她捕猎的本事着实了得，却是很早以前和父亲学的。在唐门这几年，受到唐箐影响，对于一些小兽倒是不怎么在意了；现在形势所迫，放开了手脚，在这大冬天里，竟然还能以此饱肚。
“不单是这几年，恐怕这是我第一次生病，咳，咳……真没想到，生病是这么难受的——比受伤难受多了。”
“虽然说生病不是一件好事，不过经历过一次也好，起码你对于生病的人的痛苦，有了切身的感受。就比如，现在比较能够了解前两天，我们救助那个母亲，是一件多么好的事了吧——顺便一提，你和她的症状差不多。”
“嗯，我一点都不后悔帮她，咳……现在知道生病的人是这么难受，我更不后悔帮她了。咳，咳……能够帮助到别人，尤其是曾经像我这么痛苦的人，我很开心。咳，咳……”
柳静笑起来，能够在这个时候还有这样的想法，这个姐姐真是很可爱。
“所以啊，要快点好起来，让妹妹我也能感受到那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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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咳……你捕猎的本事原来这么好的么？”看着面前的鱼，鸟，螃蟹，还有一只獾子，唐箐有些接受不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柳静道：“我爹是个好猎手，我虽然不想当猎手，但还是曾经跟他学过一段时间。我爹曾说，武功练得稍微差点不要紧，但是打猎的本事，或者说，在山林间生存的本事却一定要好好学，因为总有一天用得上。”
顿了顿，又道：“说起来，这些本事的确是很有用，当年我能够带着弟弟一路从京东路去到大理，真多亏了这些东西。”
“这么说，你以前跟我去打猎，咳，咳……收获那么少，都是在骗我？”
“那倒不是。”柳静道：“我是墨家子弟，虽然不像释门弟子那么严守戒律，但是等闲也是不乱杀生的。在唐门的时候衣食无忧，再加上你说的话，打猎的收获自然就少；如今形势所迫，你看我造了多少杀孽，用那些和尚们的话来说，只怕都够得上下十八层地狱了。”
她说到唐箐的话，笑了起来；唐箐也笑了起来。自从柳静到了唐门以后，唐箐的捕猎成绩就直线下降，因为唐箐说了：“我们是打虎英雄诶，再去捕猎一般的猎物岂不有失身份？”
这一笑起来，牵动气息，唐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柳静急忙道：“歇着点，歇着点。”想了想，把一条洗剥好的鱼腹腔撕开了，盛上两把雪，用树枝穿起来，放在火上烤。
不一会儿水开了，柳静又添了一把雪进去，然后把水递给唐箐，道：“喝点吧，会舒服一点。受凉了就别喝凉水，嗯，如果你胃口足够好的话，喝完了水还可以顺便吃了它。”
水又油又腥，说实话味道很怪；不过唐箐口中发苦，对味道也不挑剔了。把热水喝下去，一股烫烫的感觉从胸腹中向身体四肢传开，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
喝完水之后就如柳静所言，开始吃鱼，这鱼的味道也很怪——因为不能翻动的关系，所以受火的一面完全烧焦了，不能吃；中间一点是烤熟的，最里层因为贴着开水，却是被雪水煮熟的。
虽然没有加盐，唐箐却吃得十分香甜。边吃边道：“像你这样，能够捕猎到这么多东西，我们还怕到不了洛阳么？”
柳静却皱起眉头，道：“能够捕猎到这么多东西可不是一件好事，这说明这附近没有人家。你的病，始终要找户人家安顿下来，好好将养一下才行。”
唐箐道：“可是，我们没有钱啊。”
柳静道：“姐姐你安心养病就好，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放心吧，我不会去偷盗的。”
唐箐舒了口气，道：“呵……那就好。”
柳静想了想，忽然又道：“不过，箐姐姐，妹妹我再不会去偷盗。但如果你什么时候觉得坚持不住的时候，只需要说一声，我会立刻找到为富不仁的人家劫富济贫。”明亮的眼睛直盯着唐箐有些憔悴的脸，心中却道：“所谓坚持，就是要在面对困难、面对诱惑的时候还能不为所动。现在困难有了，诱惑也有了，如果这样你还能坚持得住的话，那么静妹妹我一定会守护你的这份坚持，直到此身消亡。”
“咳咳，咳……我一定不会让我最好的朋友成为一个人所不齿的小偷的。”唐箐也坚定地回视着柳静：“即使丢掉我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原来，你的坚持，竟然是为了我么？”柳静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明的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