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放他走了么？”
等焦一德走了，唐箐从一棵大树上跳了下来，问道。
她一直都在，本来还想要给钟霞助拳的，不过被女孩和钟霞劝住了——倒不是嫌她武功低微，而是因为她的身份。钟霞和焦先生之间的事，是钟氏门中的私事，女孩与钟霞份属至亲，插手帮忙的话倒还说得过去；但是唐箐的关系就隔了一层。而且她是唐门弟子，如果因为她的出现而让焦先生误会了唐门的态度，那么唐忠岳这十二年的人情（无论如何，焦先生也在唐门躲藏了十二年，可算是承了唐忠岳一份人情）就白做了。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钟霞笑道：“这焦大升在遇到我爹之前，虽然号称大盗，但其实过恶不重，从来没有做过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的名头，其实是因为他下手的人家都是硬茬子。这人做下的那些案子，说是为了劫财还不如说是为了扬名立万。也因为他过恶不重，我爹当年才会放他一马的。本来我爹的意思就是让他在我家岛上呆上三五年，然后就放他走的；现如今他在唐门躲藏了十二年，跟在岛上被拘禁十二年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也就是说我爹本来的打算已经完成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为难他？”
“不对啊，”女孩皱眉道：“姑父要拘禁他，是因为他过往所做的事；可是从他趁着姑父闭关，盗书逃跑这件事看起来，他完全毫无悔意，这怎么能轻易放过？”
“这事说起来，其实更多的还是要怪我爹。”钟霞道：“焦大升逃走以后，我爹先是很气愤。过得几年以后，有一次突然跟我说起，说是其实这件事也要怪他，因为他从来没有和焦大升说过自己的打算。”
女孩释然，道：“也就是说，焦先生不知自己还要在你家岛上呆多久，自觉余生无望，这才会想要逃跑。”
钟霞道：“就是这样了。”
唐箐忽然道：“要是他依然不悔过呢？”
钟霞笑道：“大姐你糊涂了。刚才我都说过，焦大升现在已算是我钟家记名弟子，如果他再为恶，我们钟家自然要清理门户。说起来，现在再要管教于他倒是名正言顺，不比以前了。”
女孩道：“这样其实也好，我觉得这焦先生本性不坏。如果刚才表妹你真下狠手的话，我本来还打算替他求情的。”正说话间，脚下踩到了什么，女孩微微一怔，移开脚一看，却原来是一颗金算子。
先前激斗之际，焦先生的算盘解散，一百多颗金算子虽然没有作为暗器四射出去，却也是散得满地都是。三百多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所以诸事了结之后，焦先生便要回收散落的算子，女孩和钟霞还帮了一会儿忙。不过算子的数量太多，太散，所以不免还是有所遗漏，眼下女孩踩到的这颗就是漏网之鱼了。
算子入手十分沉重，确是黄金无疑，不过外表上的涂漆呈暗红色，应该有些年头了。
女孩正在思量要不要追上去把算子还给焦先生，却听钟霞道：“嗯，发财发财，三两黄金呢——不说这个，表姐，你是怎么会觉得这焦大升本性不坏的呢？”
女孩道：“先前焦先生没有阻止你说出他的底细。我想，应该是怕我在激战中会不慎中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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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箐点头；钟霞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不过到底哪里不对，却还是说不上来，
唐箐忽然道：“对了，英妹子，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先前焦先生扣住霞妹子的时候，你怎么敢向焦先生出手的？而且居然还成功了。”
女孩道：“那是因为表妹她告诉我可以出手啊。”
“嗯？”
女孩道：“表妹她当时一再强调说焦先生不敢杀她，其实就是告诉我，尽管出手不用顾忌。”
唐箐道：“可是，万一焦先生他……”
女孩微笑，道：“不管是任何人，哪怕是完全冷血的杀手，他要杀人的时候，都是需要很大的决心的。焦先生当时的情况，心中一定很乱，因为就像表妹说的一样，他虽然制住了表妹，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更不用说要下杀人的决心了。这个时候再发生突然状况的话，他原本就很乱的心根本就无法应付。还有一点，面对突然而来的危险，练武之人的反应与普通人有所不同，普通人的反应一般是逃跑；练武之人的反应却是向危险发动攻击，以求消灭危险。所以当我突然袭击焦先生时，焦先生会攻击我，但是对于自己掌握中的人质，反而会不由自主地忽略掉。”
顿了顿，女孩又道：“一句话，焦先生当时心乱了，进退失据，所以应付得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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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箐姐姐，这个给你。”女孩想了想，把手中的金算子给了唐箐。
“给我，做什么？”唐箐接过金算子，奇怪道。
女孩笑笑，道：“前天晚上，你不是跟我说要练铁胆么，试试看这个如何？”
唐箐一怔，钟霞也一怔。
唐箐仔细试了试重量，十分满意，拿着金算子在手里用各种手法扣紧，再模拟着打出，感觉也挺顺手。
钟霞悄悄拉着女孩走过一边，小声道：“怎么回事，什么叫‘练铁胆’？”
于是女孩把唐门的“毕业考试”的制度给钟霞说了一遍，然后又说起唐箐一直为此事苦恼，还有前天晚上唐箐和自己说起，想要练铁胆的事。
“哦，哦，嗯……”钟霞不住点头，最后也好奇起来——跑到唐箐面前，悄声问道：“那个，大姐……”
“什么事？”唐箐正实验得兴致勃勃，看钟霞过来，就随口问了一声。
“那个，大姐，你……能够打中几个？”
“什么？”唐箐终于把注意力从金算子上转移过来。
“就是，你的那个‘漫天花雨’到底练成了什么样子？八发能够打得中几发？”
“这个……”唐箐吞吞吐吐起来。
钟霞看唐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道：“大姐，你其实无需在意的。任何人都不是万能的，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在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上表现得不好，并不需要觉得羞耻，我们只需要在自己擅长的事情上表现好就可以了。”
唐箐看看钟霞，只听钟霞又道：“要不这样吧，大姐你告诉我你的‘漫天花雨’，我也告诉你一件我不擅长的事情，怎么样？”
“你也有不擅长的事情么？”唐箐很怀疑，面前的钟霞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千伶百俐，什么事都能做得好的人。
钟霞笑道：“当然有，比如我不会做饭，怎么学都学不会，我炒的菜，要不就是生的，要不就是焦的，要不是很皮，就是很绵。自从出江湖以来，遇到有人的村庄还好；自己一个人在野外露宿，要自己找东西吃的时候，那叫一个难受，后来我就专门去学了‘叫花鸡’的做法，按理说这东西应该不难弄了吧，可是就算是叫花鸡，我都能给弄得焦黑一团没办法吃。”
唐箐突然有了兴趣，道：“有空一定要试试。”
钟霞道：“那么，大姐你还不能告诉我么？”
唐箐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不过看看一边的女孩，又是欲言又止。
钟霞也跟着看了看女孩，娇笑道：“那……我们躲一边去说，你就告诉我一个人，我们不告诉表姐，吊吊她的胃口。”一边说，一边拉着唐箐远远走开，之后回头冲着女孩大声嚷嚷道：“表姐，不许你偷听。”然后，又向唐箐道：“小声跟我说。”
女孩笑了笑，放慢了脚步。她其实也很好奇，不过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尊重朋友的意愿这两者之间，女孩还是更愿意选择后者。
唐箐又回头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钟霞，好一会儿，这才下了决心，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英妹子！”
钟霞猛点头，道：“嗯，嗯，不告诉她，不告诉她。”
唐箐又道：“也不许你笑话我！！”
钟霞又猛点头，道：“不笑话，不笑话。”
唐箐又狐疑地看了看钟霞，这才把头偏过一边，红着脸道：“那个，那个，我成绩最好的时候，打中了两个；平常练习的时候，平常练习的时候……有时候可以打中一个。”
钟霞一愣，这才明白为什么表姐说唐箐一个都没有打中的时候，唐箐可以很有“底气”地反驳。
她实在是很想笑。不过刚刚才答应过唐箐，自然不好马上就笑出声来，只得侧过身子，用两手捂住嘴，腮帮子鼓起来，忍得那叫一个辛苦。
唐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忽然狠狠一跺脚，扳过钟霞的身子，拉开她捂住嘴的手，把头偏开，道：“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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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事，要请假一到两天——其实就是两天前的事情延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