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吃了吗?”
骗子就骗子吧,老子认了!
冯大可腆着脸凑了上去,极其亲厚的拽住老人油腻腻的袖子,异常爽朗的说道,“这条街上哪个不认识咱们小爷三个?谁也得卖个面子给咱!”
如今的冯大可,可就是个仗义非常的好兄弟!任谁见了如此状态之下的他,也得心甘情愿的撸胳膊挽袖子的卖一下江湖义气,不忍拂他如此仗义之心。
郝灵苏摆弄着手里那早就破的不成样儿的折扇,挠了下后背,嘿嘿乐了起来。
冯大可那家伙,想糊弄那老头儿了。
这么多年的兄弟,他怎么会看不出那俩货的花花肠子?这么多年的兄弟,他自然也不会为了老头儿那莫须有的一句什么‘封侯拜相’去护着他。
活该你找到咱们,该吃亏的,就吃点儿吧!
看着偷偷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冯大可,胖子顺着秆儿就爬了上去,“冯大哥可是没吹牛!就冲着您老人家这份能耐,您这爷们咱们交定了!走走走走!先去仙来阁吃饭喝酒,咱们爷们慢慢聊!”
“现下成爷们儿了?刚才哪个小兔崽子把老头儿看成江湖骗子来着?!”听着两人刻意巴结的话语,老头儿脸上似乎开了朵花儿,深深的褶子卷了起来,透着事故劲儿。
千万穿马屁不穿,两世为人的冯大可虽然一直没什么大出息,可这点儿小精明却还是长了点儿;一看老头儿乐成那样儿,他就知道自己这手是摸到马屁股上去了,赶忙招呼着胖子替他收了算卦摊子,架着如坠云里雾里的老头儿向着仙来阁而去。
正午时分,人头攒动,下了工的汉子娘们儿们都得吃饭,路边小摊儿上早就挤了个满当,吵吵嚷嚷的让人心生烦躁。
如同鹤立鸡群般,足足有着两层高的仙来阁睥睨的看着四周那些只有一层的低矮破房,深深不屑着;都说店大欺人、店大欺人,仙来阁这个大店自然也不例外,招呼着客人的守门伙计早就在招呼客人的峥嵘岁月中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斜眼一扫都能看出来哪个才是值得自己好好巴结的正主儿,哪个又是该去一扫帚赶走的破货。
“边儿去边儿去!”本来街面就窄,加上两侧小摊前探出的桌椅、以及窝在上面吃饭的男男女女,把个街面堵了个满满当当。
穹桩大踏步走在前面,把那些窝在两侧小摊儿上只顾稀里哗啦吃着而没有看到他们一行人的瞎眼玩意儿全给赶了出去。
“哎哟!穹爷!”
“穹爷好!”
大声嚷嚷着的穹桩一会儿便引起了大家伙儿的注意,对着他悉数围了上去。
“什么穷爷穷爷的!以后全他妈给老子记住,改口!改口明白吗!”穹桩吹胡子瞪眼的对着围上来的人喊了起来。
大家伙儿倒是没有被他吓住,轰一声笑了起来,吵嚷到,“忘了忘了!以后得喊富爷才成!”
胖子满脸陶醉,咧着嘴、扬手抱拳对着四周大声吆喝了起来,“各位老少爷们儿!改天穹胖子请大家伙儿喝酒!”
胖子的话换回了满堂彩儿,一时之间,‘富爷’‘冯爷’‘郝爷’三个词儿便充斥在了整个街道。
充斥在了整个街道的声响自然也瞒不过仙来阁前招呼客人的守门伙计,刚一听到传来的声音,他便脸色一沉噌一声向着大堂跑了去。
“不好了!冯大可那仨货又来了!”
“你大爷的!那仨货怎么招惹你了?”刚转回身去,满脸仓惶的伙计就被座小山似得身子给挡了下来,撞的他哎哟一声,向着地面扽了下去。
冯大可满是横劲儿的脸就那么张扬的映衬在正午的阳光下,刺进了蹲坐在地面正仰脸儿看着他的伙计眼中。
“冯、、冯、、、冯爷!”看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冯大可以及被遮掩起来的淤痕,伙计哆哆嗦嗦的喊了出来。
“冯、、冯、、、冯爷个屁!”冯大可看着被自己撞瘫在了地上的伙计,笑骂着,一脚踢到了他屁股上,“赶紧去告诉你家谢老板,就说冯大可有重要客人,大鱼大肉尽管上!伺候的好了有赏!”
伺候的好了有赏?
伙计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微微颤颤的向着大堂走去。
有赏?您都来了多少回了,赏不赏的先不说,饭钱酒钱也没见您给结过一回啊。
伙计满面愁容的向着里面走,却碰到了愁容满面向外走的掌柜,一里一外两个愁人相见、相视、再相苦笑,唯差一杯水酒就成了天涯沦落之人。
“老规矩,记账!”冯大可眼尖,一脸瞅见了掌柜的,满脸热情的搂住了他肩膀,半带威胁半开玩笑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放心就是,冯小爷我可不是什么赖账的混蛋!只要你拿着我签那字儿,下去个百八十年的,我还认账!”
“冯爷玩笑了,你来吃饭是仙来阁的福分,哪还用记什么帐啊。”掌柜的一脸悲悲戚戚、凄凄惨惨,若不是坐在后堂的老板说尽量少招惹这仨无赖货,自己哪至于隔个十天半月的就得陪着笑脸、苦着心肠的伺候这些个玩意儿?
也不知老板咋想的,你听听这话吧,百八十年的。。。百八十年的老子的孙子都得有孙子了!百八十年的。。百八十年的你们这些无赖早就不知烂在哪处山岗上了!
赶紧死了死了吧!死了你们连个渣儿也找不着!
看似满脸喜庆的招呼着三人外加一迷糊着的老头儿,实际上掌柜的早就不知在心底咒了冯大可他们多少遍了。
冯大可一路风火进了内堂,更是一脸淡然。
他不是不知道掌柜的心里怎么想,可这没办法,若是有钱给他,自己又何必带着胖子猴子白吃白喝白拿?
再说了,记账吗,又不是不还;别说那个不幸被打死了的冯大可,就算是自己,也不会白白欠下你的银子不还不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一定哪天爷就发达了,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他妈的!
被掌柜的接了冯大可几个过去,那守门伙计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重新回到了自己那极其重要的工作岗位上去。
可还不等他喘口大气,一道比之冯大可亦魁梧了许多的身形又出现在了他眼前。
伙计有点恼怒,可却是屁也没敢放上一个,直接目送着他施施然进了大堂。
“大师,我们家不卖斋饭哪。”等到那魁梧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守门伙计才极其小声的嘟囔了出来,聊以解闷。
“大师赶紧吃喝!”看着满桌的鱼肉穹桩哈哈大笑,不管不顾的撕下了块大肉猛地递给了眯着眼、老神在在打起了吨的老头儿,“大师赶紧吃喝,酒足饭饱了您老人家也好再来给咱们兄弟算上一卦!”
“我乃大凉山上一散人,悠乎儿间便到了临淄城;酒醉眼来心不醉,睁眼儿一见便是凤到眼前!这又怎生得个痛快儿能言。”老头儿眯着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一道慑人心神的精光一闪而逝。
一闪而逝并不代表未曾存在,冯大可三人便悉数看到了,竟在一时之间褪去了占那老头儿便宜的心思。
微微笑着,那老头儿似乎很满意自己所制造出来的效果,干瘦的手掌缓缓抬起,落到了穹桩的手臂之上。
“都不用摸;若你真是姓穹,可也与封扈国都、丰城穹家脱不了干系。”老头儿眯着眼、吧唧着嘴,似乎品着什么好东西一般。
穹桩虽然没明白老头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再粗也能明白过来,老头儿这是开始给自己摸骨算命了,赶紧把手里的大肉给扔到了一边儿,身子崩了起来,一动不敢动。
冯大可双眼眯着躺进了椅靠中,等着那老头儿的结论出来。
他以前根本就不会相信老头儿所说的那话;他这个二十一世纪、经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又怎么会去相信什么鬼神、宿命之说?
可现在,他自己本来就是个死了一次后借尸重生的货。
那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
“果然是穹家的血脉。”半晌之后,老头儿终于放下了穹桩的手臂,摇头晃脑的说道,“按照常理来说,一山难容两恶虎,为什么你们两个就能凑一块儿了呢?”
“散人看不明白吗?”就在老头儿摇头晃脑的迷惑着的时候,虚掩着的门呼啦一声开了,一道魁梧的身形弯下了许多后,才矮着身子钻一般进了四人所处的狭小包间之内。
冯大可一眼就看得到了那人的光头,明晃晃的耀人眼眸。
眼帘低垂,那大和尚不管不顾的坐了下去,压得身下那张本来结实异常的木椅呀呀作响。
鼻梁高挺、口正唇满,满身补丁的袈裟倒也无法掩盖住大和尚身上的不俗气质,往那儿一坐便有股令人心生向往的出尘之意钻进了与他相对的几人心中。
“军荼利?!”大和尚一坐下,老头儿一直迷糊着的浊眼突然清明了起来,佝偻着的身子也是直直挺了起来,双眼一霎不霎的盯着面前的大和尚。
“不敢,小僧见过大凉散人。”双手合十,被老头儿叫做军荼利的大和尚对着他恭敬拜了下去。
满脸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