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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入董府 医道初展

这一声震得房子簌簌地往下掉土。

易宁运起莲华谱内力,功聚双眼,两眼微睁,正对上董三爷的一对豹眼。董三爷只看见面前这年轻人眼中现出两朵莲花,而后自己就陷了进去,眼前全是纷繁盛开的百花,不停地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越来越快,无休无止。易宁感觉差不多了,闭目收功。只见董三爷傻呆呆地立在原地,摇摇晃晃,猛一回神,一口心血就要喷出,又强行咽了回去,脸现惊容,一回身,如同拎一只小鸡崽一般把家丁小三子拎出偏厅,手一扬就丢了出去。

家丁只来得及叫一声三爷,头就撞到门墙上,倒在墙角,昏死过去。

再回来时,易宁都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外表如此粗豪的汉子,居然可以表现的这么“温柔”。

董三爷执晚辈礼,口尊前辈,

“前辈在上,董家小子董飞给您行礼了。家中长辈遭奸人所害,还请前辈出手相救!”

易宁摆足了架子,闭口不言,起身抬了抬手。董三爷意会,连忙在前方带路,将易宁引至后宅。

一路穿行,一路沉默,易宁从小到大所进过最大的建筑就是师门之中的笑天宫,却远远不如这董府富丽堂皇。董府的高墙以内,楼阁林立,檐廊穿插,小桥流水,竹影花香,纷繁多姿又不失秀雅精致,向后宅而行,院落重重叠叠,路线曲曲折折,只看得易宁眼花缭乱。

不多时,董三爷停住脚步,向易宁告罪,

“前辈请少待,晚辈进去准备一二。”

易宁微微点头,站在院中,闭目养神,平复着心境,目送着董飞董三爷进了正房。此一路虽然看上去花鸟鱼虫一派祥和,但易宁以莲华谱修出的灵觉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每进一层院子都会有五到十位进入先天境界的高手注意着自己。心中诧异,这先天高手什么时候竟然这么不值钱了?进了这一层院子后,空气中灵觉交织,让易宁觉得自己似乎撞进了一个巨大的蜘蛛网一般,每时每刻都有人注意着自己,后天虚丹大成圆满境界的灵觉扫过自己身体时,自己身体上的汗毛不自觉地竖了起来,这是对同样层次敌人的一种天生的警戒。但让易宁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感觉到房中有病人。

吱呀——

房门打开,董三爷与一位老人前后出来,老人虽然面露老态,却是黑须黑发,看上去略微有些怪异,不好估计年龄,体型偏瘦,眼神如电,一身青布银线刺绣云雷纹的长袍,双手自然垂落,一眼看去普普通通,但易宁清晰地感受到从这位老者身上,一股霸道之气散发出来,筋骨行动间隐隐有雷霆之声。

董飞刚要拱手,被老人一把拉住,老者开口,

“老夫是董家长老董克,你这孩子是哪家的?”

易宁心道伪装已是露了破绽,也不遮掩,

“董长老慧眼,晚辈师承不可说,只是继承了师傅几分医术,希望能进上绵薄之力。”

董克长老眉毛微皱,自家虽然天下找寻医生,但也不是每一位都能入内的。董家在昆玉城内,乃是屈居于白家吴家之下的第三大家族,呈现三足鼎立之势,如今长老伤重如同是废去家族一条臂膀,正是家族最为虚弱之时,定会有不少贼子以医患之名包藏祸心,不可不防。

“你叫什么名字?”

易宁一愣,随即苦笑,自己心念百转,竟是忘了介绍自己,暗骂自己只顾思考其他,最基本的礼节竟忘记了。连忙施礼,

“晚辈易宁,见过董克长老。董三爷,晚辈面对高门大户,实在无奈才出此下策,请您勿怪。”

董飞心中虽是然窝火,此时却又放下心来。面前这小子虽然礼数上有所冲撞,但却也说明了至少他不是某个势力派来的奸细,的确像是初出宗门的愣头青。一旁的董克长老也是心下稍安,继续出言试探:

“易宁,若你真是来我董家行医,你的医药针具何在?”

“董长老,我师门所传下医术不需医药针具,乃是独门真气,对伤患有奇效。”

“哦?那么,可否让老夫把脉一观?”

此话出口,董克已是运起内劲,准备随时出手。若这小子稍有异动,定以雷霆之势将其轰杀在此!

易宁眼中明显的意外之色,面带不愉,

“董长老莫非以为晚辈是傻子不成?把脉一观,以性命交托为轻,泄露师门秘术为重,您身为前辈,怎能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

董克身为董家长老多年,何曾挨过晚辈这样的质问?老脸一红,当时火起,而后闭眼缓缓压下火气。再睁眼时,已是少了不少敌意,语气放缓:

“那么,你又如何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治好我二弟的毒伤呢?”

易宁此时也是心火涌动,冷冰冰地说道,

“行医治病,哪有必治之说?头疼脑热也可致人死地,内腑重创亦有活命之法,董长老你这话问的可真是让我不知如何回答。我师门所修真气,刺激体内生机,不用药毒,不施针法,即便不能治愈却也可缓解病情,如若不信,一试便知!”

随即,向董三爷伸出手掌,

“请三爷一试!”

话音一出,院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易宁清晰地感觉到身周围几乎所有的灵觉都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董克长老手掌虚握,体内的内劲奔涌,雷音阵阵,喷薄欲出。面前的董飞全身的肌肉都紧张了起来,也是蓄势待发。

“哈哈哈哈,易宁小子果然是初出师门,不懂江湖规矩。”

董克率先散去内劲,哈哈大笑,

“你可知以你刚才所言,放在别处,怕是早就血溅五步了。”

董飞上前几步,也是哈哈大笑,抬手在一旁引路,

“请请请,易小兄弟你好大的胆子,还真是让人佩服。”

这变故让易宁一阵迷糊,自己临来之时千思万想也没料到这种情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无奈叹了口气,摇摇头,跟着董飞走进了正厅。却不知此时的表情都落在董克长老眼里,董克长老才暗暗舒了口气,放下藏在身背后的绝杀暗器。

董飞一边引路,一边解释,

“小兄弟莫怪,江湖不平,心怀叵测之人太多,我董家不得不防,也是无奈之举。小兄弟年纪轻轻,内功修为相当不弱,我家长老的伤还请小兄弟多多费心。”

易宁勉强挤出笑容,连道应该。

又走过一段曲折的回廊,守卫比之前更是森严了几分,一个转弯,易宁终于看到一间雅舍,泉水淙淙,绿竹修修,紫烟缭绕,一股浓重的药味从雅舍中散发出来。随着走进,董克长老与董飞脸上愈发的愁云密布。打开门,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屋内的摆设很简单,一张竹榻上铺着厚厚的一层兽皮,围着竹榻,八个香炉内不断散发出紫色的烟雾。竹榻一旁,一个木盆中斑斑驳驳都是紫色的血迹。床榻上躺着一个老人,面容枯槁,须发皆白,一身白衣上沾着血迹,平卧在床上,呼吸微弱。

董飞深吸一口气,眼中掩藏不住的悲色,

“小兄弟,还请尽力!”

易宁震惊,没想到这位董家长老竟然已经伤病至此!连忙上前,手搭脉门,真气进入,凝神感知其体内的情况。当易宁把真气输入到躺着的这位董建长老体内时,才真正的震惊了!董建长老体内,全身经脉已然是残破不堪,全身各处都有毒气的侵袭。听倪走八所言毒气入丹田则中毒之人毙命,但此时的毒气似乎是被一种力量打散,散至全身经脉各处,虽然解了一时之急,却也给病人带来无穷的痛苦。全身经脉被逐渐蚕食,慢慢丧失对身体的控制力和感觉,这种慢慢走向死亡的滋味,相信绝不会好受。从残损的经脉宽度来看,这位董建长老中毒之时至少也是先天实丹中品境界的高手,竟然凄惨如斯!

易宁稳下心神,震动丹田虚丹,将夹杂着生气的先天真气输入到董建长老体内,只见生气所过之处,破损的经脉以可见的速度迅速复原着,因为没有真气滋养而慢慢萎缩的肌肉也逐渐焕发着生机。见此情景,易宁心中大定,缓缓松手,点点头。

一旁的董克长老与董飞二人刚才几乎是屏气凝神,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唯恐惊动了医生。董建长老身体已经虚弱至此,在经不起一点点折腾了。一见易宁点头,二人连忙将易宁请出雅舍,到一旁谈话。董克略带焦急地问道,

“小兄弟,舍弟他……”

易宁呵呵一笑,

“有我在,董建长老他死不了。”

董克听此话皱眉,这分明是话里有话,死不了,而不是能治好,

“易小兄弟的意思是?”

“我能恢复董建长老的身体,却化解不掉毒性,敢问长老是被何人所伤,能否拿到解药?”

董飞一听,脸上愤恨之色满满,怒声说道,

“不知小兄弟可知江湖神偷倪走八?”

易宁一愣,

“略有耳闻。”

“倪走八此人前日来我府上行窃,被我撞个正着,没想到那厮武功平平,轻功却是高明的很,说来惭愧,克长老不在,府上只有董建长老独自追赶,没想到回来时却已遭了暗算!”

易宁放下心来,确认了不是言旭出手才好施救,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不知可否能向鬼医仙拿到解药?”

董飞无奈摇头,

“小兄弟有所不知,鬼医仙言旭此人喜怒无常,偏偏武功又高,现在怕是已入修真境了。我等小家族所能拿出之物,根本入不了其眼,更不用提交换解药了。况且断魂山门远在寒食国,相隔万里之遥,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那好吧,我以独门内力为建长老延命,以目前的情况,一两个月定无问题,听闻魏医仙也要前来诊治,在此之前我且尽力而为吧。”

一旁董克长老手捋胡须,连连点头,

“果然是少年出英雄,易小兄弟,老夫在此代胞弟谢你延命之恩!”

“不过……”

易宁话锋一转。一旁两人一愣,连忙问道,

“易小兄弟有何事,但讲无妨。”

易宁有些脸红,支吾再三,还是说道,

“不瞒两位,我以独门内力为建长老续命,说来容易,却要以耗费我本身功力为代价。况且我此次行医,也为了得些收入,行走江湖,总要吃饭不是。”

听了这话,一旁二人长舒口气,董飞一拍易宁肩膀,

“小兄弟这是哪里话!我董家虽不是豪门大户,却也不会让小兄弟白白付出,你尽管放心!吃穿用度,治疗花费,一切所需我董家包下就是。

一旁董克长老此时一沉吟,而后说道,

“呃,小兄弟,莫怪老夫说话不中听。不知你如何安排这治疗时间,又需要哪些药材?胞弟虽不能痊愈,又能达到何种状态呢?”

易宁心中暗暗计算,而后答道,

“每日上午我为建长老行功治疗两个时辰,下午还请您准备一百年份以上的草药一株,药性要温和中性,供我恢复功力。至于吃穿用度,董三爷看着安排就好。”

董飞哈哈大笑,

“小兄弟放心,百年草药又有何难,你可知建长老屋中八个香炉内所燃的,正是八株百年草药所制的药香啊。此事我做主了,每日为小兄弟提供一倍药力的草药,住的话嘛……”

说着,看向一旁的董克长老。董克长老接过话头,

“就住在我旁边的玉竹轩吧,也离这溪竹轩近些。其它事情,你让你二哥去办。”

董飞点头称是,此间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而后带易宁前往玉竹轩,安排诸事。

董家府邸座落在昆玉城西部,玉竹轩在整个府邸的北部,东侧一墙之隔即是董克长老的紫竹轩,再向东就是董建长老养伤的溪竹轩。西侧也相邻几个小院,却不知是何人所用了。进了玉竹轩,果然不负其名,院内竹子青翠欲滴,一方竹棚下,一处石桌,几个石凳,清新雅致,进得屋去,厅堂内香烟渺渺。一边是书房,简单干净,书架上摆放着各种门类的古书,一眼看去,医书却是占了多半,一张小桌,笔墨纸砚齐备,另一边是卧房,竹床软席,轻纱帷幔,可说是雅致到了极点。

董飞将易宁带到此处,又安排了两个丫鬟伺候,忙转身离开筹备药材去了。

易宁左右无事,进了卧房,在床上盘膝打坐,修炼内功。既然董家人如此礼遇自己,自己更当尽力医治,以报董家人的情分。若是自己的内力能够再进一层,那么修复董建长老损伤的身体和经脉就更有把握了,此时自己不该懈怠。

中饭有丫鬟送至屋内,晚膳时间则是董飞亲自来请,称家主设宴为神医易宁接风洗尘,此事自当遵从。

不多时,易宁随董飞来到董府一处高楼以内,厅堂之中大排筵宴,左右两旁多人坐陪,正当中端坐一位男子,看年纪五十上下,体型魁梧,一身浅灰色绸缎洒金线,乌黑的头发以发带束好,一丝不乱,一双豹眼不怒自威,正是董家当代家主董平。董家主面带笑容,看向易宁,一见易宁进来,起身开口,声音雄浑有力:

“来来来,这位就是易先生吧,请来上座。”

而后将易宁安排在其左手第一个位置上,以示尊重。易宁受宠若惊,施礼问安,连称不敢,而后就座。

家主右手边首位,坐的是董克长老,此时起身为易宁一一介绍列席诸位,与易宁一一见礼。席上除家主长老外,还有家中二代老大董阳,老二董利,老三董三爷董飞,皆是五十上下,三代老大董林、老二董海、老三董生,却是二十不到的年纪。其中只有董飞易宁见过,其余各位易宁还是第一次见,二代各位对于易宁这位小医者,眼中尽是亲近之意,而三代的三个少年则是由惊讶到失望,再到好奇,而那老二董海更是满脸的挑衅之色。

董家主把各位的表情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宣布开席。席上所聊之事,尽是些天南海北的江湖轶事,门派传闻,又或是自己年轻时的亲身经历,听得易宁心中大呼过瘾,列席诸位也是哈哈大乐,可谓是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董海借酒性起身,佯装醉态,

“易兄,小弟自幼对医道兴趣颇深,今日得见我辈之中也有同好,心中甚喜,不知易兄能否指点小弟一二?”

易宁暗暗皱眉,以列席诸位的内功修为,哪是那三倍五盏就能醉倒的?这三位少年,自幼有家族资源支撑,哪一个的内功修为都不在先天气丹以下,此时装醉出言,又是何意?

“董海兄过谦了,小弟只是功法特异而已,对传统医道所知却是甚少,指点愧不敢当,只怕是有心无力啊。”

“哦?这么说,易兄弟是不愿指点小弟了?”

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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