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归于平静的外表,总会让人一时迷惑。
穆桑出事的当天,秦湛就被一通电话叫回了秦家,不可否认,秦湛对那个所谓家的地方厌恶至极,但当他听到电话里母亲哭得沙哑的声音,他还是心软了。
“阿湛,妈妈求你,你回来看一下吧,你爸爸他出事了,求求你……”那样难言的恳求让秦湛心酸。六年前的事让他至今难以原谅母亲,也让他一直以来难以面对穆桑,她们都瞒着他,他就把那些秘密埋在心底,一边是他的母亲,一边是他最爱的女孩,谁能告诉他,当自己的母亲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的妈妈,他该怎么办,即使那只是一场意外……
赶回去的路上,秦湛的心仿佛经历了一场最残酷的厮杀,鲜血淋淋。“阿湛,你不要着急,爸爸不会有事的。”白琉彩看着满脸冷色的秦湛,小心翼翼的安慰着,她以为他在担心他的父亲,可其实她从未了解过眼前这个男人。
方向盘上的手一紧,苦涩一笑,低声说:“我知道。”白琉彩点点头,安静的坐在副驾驶座上,乖巧的仿佛不存在一样。空气中飘荡着淡漠,车窗上滑过的景物一点点从白琉彩眼里消失。或许是静的让人心慌,秦湛往身旁瞄了一眼,似乎只有看在眼里,身边的这个人才有了存在感。
“彩,像我这样的人,留在我身边有意义吗?”挣扎着问出这句话,秦湛心底一轻。
白琉彩一愣,眼底划过一丝悲伤,“她回来了,你要赶我走了吗?”
没有料到白琉彩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秦湛几乎条件反射般反驳,“不是这样,娶你的时候,我就说过,是我对不起你,你不愿意走,我永远不会逼你。”
眼前这个男人诚恳的语气让白琉彩心里莫名的多了一点欣喜,却带着酸涩。“阿湛,我从未掩饰过我对你的感情,我也从来都没想过要掩饰,我爱你,只要能像现在这样静静的守在你身边,我就很满足,你不需要有负担,爱是两个人的事,你可以不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天经地义。”她的声音轻柔的像一阵风,一触即散,眼角却挂着笑意,她从不羞于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感情,能这样大大方方说出自己最想说的话让她觉得很幸福,虽然真的很悲哀。
秦湛几乎一瞬间就被击溃,每一次,白琉彩都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让自己丢盔卸甲,假如他没有遇见穆桑,或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吧。
六年前,穆桑的突然离开,母亲的逼婚,他几乎和家里闹翻,公司也懒得再去打理,一切似乎坏到了极点,是身边的这个人,默默的替他扛起一切,她说:“阿湛,我们结婚,我陪你一起等她。”也许是生活让他丧失了信念,亲眼目睹母亲把阿桑的妈妈推向车流中的秦湛,仿佛被黑暗笼罩的人拽住了最后一束阳光,死死地不肯松手,当所有程序落定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又毁了另一个女人的一生,无力弥补……
“阿湛,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快去看看你爸爸吧……”当秦湛的车驶进秦家大门,一个头发披散的女人就扑了上来。秦湛难以置信,眼前这个毫无仪容的还是自己那个高贵的母亲吗?秦湛忍不住皱眉,“爸,在哪里?”
“在书房,在书房,你快去找他……”宋敏急忙应道。
“妈,你别急,阿湛这不是回来了吗?”
“这里有你插话的份儿吗!”宋敏厉声呵斥,用力撇开白琉彩的手,呸道:“你个丧门星!”秦湛不明所以,母亲一直很喜欢琉彩,怎么会对她骂出那么难听的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边白琉彩也是一脸惊讶,泪珠含在眼睛里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阿湛啊,你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狠心,居然把公司逃税贿赂的证据交到上面去,我们秦家到底那点对不起你了,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来!”宋敏愤愤的模样,狰狞的好像立马要把白琉彩撕碎。
下意识的,白琉彩往秦湛身后缩了缩,宋敏顿时触了神经,张牙舞爪的冲上去,“贱人!”秦湛背过身去,把白琉彩护在怀里,“住手!没有证据的事不要瞎说,像个疯婆子似的,你让下人怎么看!”
秦湛面色俱厉的样子震住了宋敏,不敢再动手,嘴上却还是说个不停:“公司里的账目这些年都是由她管的,除了她还有谁最清楚这些台面下的事!”
“琉彩不会这么做的,妈,你不要无理取闹了。”说罢,秦湛搂着白琉彩就走,怀里白琉彩第一次觉得这么温暖,真好。
宋敏一个箭步拦在他们身前,“你说我无理取闹,我看你是被这个女人迷晕了脑袋!”秦湛冷眼一瞥,“这种话当年你就说过,我不想再听到第三次!另外,逃税贿赂,这种事可大可小,你要是还想我好好解决,最好不要在我面前疯言疯语!”
“你——”宋敏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还是那个小时候乖巧的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孩子吗?他怎么能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宋敏,你闹够了没有,非要让这个家鸡犬不宁吗!”秦胜天咳嗽着走出来,花白的头发凸显着他的无力,再也不是秦湛印象中那个高大的父亲。
秦湛默默的走进,“爸,我回来了。”秦胜天拍拍儿子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回来就好。”这个儿子为了当年那个女人,和他母亲闹到那种地步,匆匆忙忙办了婚礼就再也没回来过这个家,他这个父亲夹在他们母子间什么都做不了。
“秦胜天,你软弱无能了那么多年,我父亲不在了你就敢吼我了!当年——”
“闭嘴!你还嫌不够乱吗!”秦胜天狠狠地瞪了宋敏一眼,当年他怎么就鬼迷心窍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处处受制于她,现在公司被搞成这样,还像个疯婆子似的到处乱吠,连儿子都不愿意帮她,真是可怜。
宋敏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父子俩,苦苦的哭道:“好,好,你们父子俩合起来欺负我,我不活了!”说罢,抹着泪冲进屋子里。
“妈……”白琉彩急急得就要往外冲,却被秦湛一把拉住,“你现在去也没用。”秦胜天点点头,“阿湛说的对,她现在看到你只会更生气,还是别去烦她了。”
白琉彩把嘴角咬得发白,目光里满是祈求,“爸,你相信我,我真没做过对不起秦家的事,爸,请你相信我……”
秦胜天眉头紧皱,“琉彩,是阿湛对不起你,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说罢眉宇间沧桑感似乎更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