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空气里流动着逝去的回忆,过往的生机勃勃已经褪色浓装,野地里是一望无际的,清风透着寒气,飘落了迷失的黄叶。
哗哗的黄叶声凄凄,路旁的树叶孤独而生,再一次的夕阳如同泪水,再西边的天空渲染着伤感,不免让人想到姜夔的《扬州慢》: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同样的黄昏,余晖里升起惆怅的袅袅炊烟,散失了婀娜的美婉,精巧了绵绵的忧愁。
天爵在星期时,回到家。
在他的记忆中的画面,现实残存无几,现实总是这样让人痛苦,眼前的一点一滴,都让他想到过去的生活,是那样的凄惨,又是那样的美好。
曲曲折折的泥土路向前走着,像历史的长河,奔腾着已失的影像。
树木像遇寒而病的老人,面如死灰,歪斜着身体,靠着墙,倚着壁,河塘早已干涸,空空地变成一堆黄土,而过去的杨柳风,荷面雨,绿水影,都已成片。
2
天爵停下脚步,他感觉好逑就在自己旁边,静静地陪着他。
泛黄的灯光里笑声朦胧。
这里就是他的家,好像是太长时间的别离,这次的到来,让他感到温馨,愁容满面的他,突然微笑了。
他看了看空荡荡的左侧,好像再对好逑说,这里就是家。
所有一切苦恼被家的味道淹没,好逑的香味就在天爵的鼻息间。
“妈妈。”
一听是天爵的声音,妈妈忙从屋跑出来,笑容迎面,替天爵拎书包,一边高兴地说:
“快洗洗,到屋里休息吧,待会儿就吃饭。”
“嗯。”
天爵洗把脸,拿一瓶饮料坐在客房里的沙发上,他打开电视机,他找到一个动画片,津津有味地看着。
在他对面是一面大镜子,他看到了自己,宁神而神,觉得自己很陌生,脸上没有一点精神,又黑了,又瘦了,他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他突然想到自己要看的书,于是回到书房。
吃过晚饭,天爵站在院子里仰望天空,月亮还未出来,繁星闪烁,他很怀念数星星的感觉,静静的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心就好像天上的一颗流星,充满快乐灿烂的激情。
过去的时光如流水潮涌,欢畅地洗涤着他烦忧的心。
在他的记忆里找不到与家人共同欢笑的点滴场面,他就好像是一个仇人,也许是他自己的原因,把一个家陷进沉闷中。
天爵第一次感到愧疚,他伸出左手,像要拉住好逑似的,他又轻轻一笑,自己的左边是空空的。
3
黑夜变的漫长。
每一次天爵回到家里时,都会听到爸爸妈妈的切切私语,谈论的也是他自己,说孩子大了,要怎么怎么,生活要有自理能力,要多给些钱,他们在最后叹着气,渐渐睡去。
天爵是不愿听到这些话的,总有一种畏惧,通常情况下,他也会戴上耳机,听一些悲伤的音乐,让音乐带他进入梦乡。
当他再一次听到爸爸妈妈谈论到对自己未来计划的时候,他很吃惊,在家人,包括爷爷奶奶都在内的亲人,对他的期望,就是让天爵做官,奔向仕途。
天爵一想官场,就觉得恶心。
也许他有一颗善良的心,懂得去帮助贫困中的人们,可他却没有走上仕途的心,做好人,未必都要去做官,做官的不都是好人。
4
他举了举手,轻轻拈着木锦花叶,像是要采下来,轻轻为好逑插在头上。
月亮转过丛树,像是一张美丽的笑口,静静地在云间流动,天真的很空,当天爵底下头的那一瞬间,一切重回迷惘。
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理想。
天爵抑郁地摇着头,想要把缠在头上的烦恼通通甩去,这只是一个天真的幻想。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静静地看着书桌,几本厚厚的书安静地卧着,好像在沉睡,也好像在沉思,也许它们也都在苦闷,希望能有人理解,寻找一种路途。
天爵坐在床边,拿出《红楼梦》,随手翻开看着,此时他又想到好逑,他觉得好逑就是书中的黛玉,静静的,天爵回味着与好逑相处的幸福,他沉醉着,想在品味花香。
当他回忆到与好逑说理想时。
“你将来想做什么工作?”
好逑想几秒钟,轻轻地说:
“职员……你呢?”
天爵笑了,很自然的那种,完全不是应和别人的“皮开肉绽”
“我……很多……”
“作家吗?”
天爵从回忆中醒来,好逑的这一个问题,现在让他困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做什么家之类的,他只想让每个人幸福。
他觉得所接触的同学、老师、朋友之间,没有一个胸怀大志的,做事总三心二意,总是在应付,而不是出于一个正确的目的。
天爵关了灯,静静地呼吸着,他看着窗口,渐渐入睡。
总有一个梦伴着他。
后来,这并不是梦,当天爵从梦中醒来,总觉得似曾相识,那一个梦就是自己的生活。
5
“天爵,起床吧,该吃早饭了。”
妈妈在门外喊醒着天爵,清晨的阳光还很灿烂,露珠闪动着喜人的光,像房檐上叽叽啾啾的快乐小鸟。
“知道了。”
二姐还在学校,爷爷奶奶住在叔叔家,这一天,天爵坐在餐桌前吃饭,平时他总一个人在吃饭。
屋子里静静的,充满了陌生的客气,爸爸生涩地喝了口酒,妈妈乘好饭,坐下来。
“吃吧。”
“嗯。”
天爵心里很紧张,又很尴尬,像在别人家做客那样,此时妈妈说:
“天爵,你二姐快毕业了吧,她去看过你吗?”
“去过几次。”
“听她说你不让她去,为什么呀?”
天爵没有回答,他觉得每一次姐姐的到来都会给他买很多吃的,他们都是学生,他觉得不应该这样破费,何况浪费太多的时间。
爸爸又喝了一口酒,看了看天爵,平时父子俩就很少说话,一天聊不上一句半句,爸爸很沉稳,也不善于言辞,他们只是心灵感应。
“天爵,你将来想做什么?“
爸爸趁着洒劲,深沉地发出第一个问句,他很紧张,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几乎为零,最多是给天爵物质上的关心。
天爵也不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做什么,但又不好意思泼爸爸的冷水,就说:
“画画。”
这一回答,像是很简单,爸爸妈妈被被冰山压倒,他们想的,是让儿子做官、做高官,而不是“闲云野鹤”的生活。
天爵似乎感觉出自己说错了话,他想起儿时的记忆,爸爸牵着他的手,走在小小的巷子里,问自己长大做什么,那时的回答是做大官,那是让爸爸高兴的咧开嘴笑,现在,天爵又急忙补充说:
“画画……已经不行了,我想……做个官……”
天爵的这一句话很声小,没有一点底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可爸爸妈妈地邓又像被雷劈倒。
“好,好好好……”
天爵撒了谎,羞涩地将头低下,他觉得自己很无知,很讨厌自己。
沉闷的空气里,流动着活跃的酒香,微风暗动,安静的寂静的家里充满了喜悦,好像一切又有了希望。
天爵想到了好逑。
也许只有想到好逑,他才能平静。
一天时光如水,流过去好像没有任何痕迹,天爵睡了一整天,他的心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