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影快速的向皇宫掠去,那速度快的如果不注意看,根本察觉不到。然后就看他左拐右进,轻车熟路的钻进一间房间里。
暮色越厚,从冰裂纹的窗格子里射出一星半点的跳跃的烛光,借着外面朗月星空和明明灭灭的光影,可以看见各种奇花异草娇娇艳艳的开了一天一地,密密仄仄,璀璨妍丽的胭脂色连厚实的暮色都快遮盖不住,香味更是浓的化不开。
在花的深处的亭榭里,站着一个羸弱的男人,瘦长的身子倚在柱子上,眼睛抛向远处,眼神迷离的没有了颜色,他像是在看着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看。他像一条透明颜色的线条,静静的可有可无的插在这个世界里,又如水墨画里醉开的墨汁和一缕轻烟,飘渺的没有形骨。
走廊里,穿着同样装束,梳着同种样式的发髻和穿着同一花纹的宫女没有声响的来来回回,铁甲,高髻,带刀的侍卫也面无表情的巡逻着。在这金碧辉煌、森严戒备的皇宫里,所有的声音好似都漏进一个不知名的黑洞里,安静成了唯一的声音。
也许是受不了这浓郁的花香,或是被安静逼仄的痛楚,那个人弯下腰,猛烈的咳嗽起来,痛楚的咳嗽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让人担心他这么纤弱的身子怎么承受的了,然后就看他身形晃动,身子颤颤巍巍好似就要倒下。
“皇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病了?”一个身穿金黄色胸口绣着九条龙的龙袍和戴吉服冠,束吉服带及挂朝珠的七八岁小孩皱着两道浓眉,嘟嘟小小的包子脸满是担忧。
“没事,只是夜晚有些凉。今天要学的课程都结束了吗?太傅说的可还明白?”百里清风努力的稳住身子,拉着小皇帝百里墨走到石桌前坐下。
“那个老头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一天到晚不是之乎者也,就是呜呼哀哉,我看看小鸟,他就说“天之子应当心静忌浮,两耳不闻窗外事者也,今皇上心难静,气燥,懒于政治,喜爱玩物,呜呼哀哉。”说着鼓着包子脸,学着李太傅的声音和动作摇头晃脑,看着百里清风上下挑动浓眉,一本正经的动作配着他洋葱头的脑袋十分搞笑,百里清风捂着嘴,又咳又笑,原先苍白的脸胀的通红。
“你啊,都是当皇帝的人怎么还是这么爱玩,一点不收心。李太傅可是祈国学识最丰富,知识最渊博的人,你现在才刚即位,很多事情还不懂,多听听他的见解总是不错的。而且现在朝中的大臣也都在看着你,看你的政治策略和手段,如果你还是和原先一样,怕是又有一些宵小**佞要吵闹起来。”百里清风看着他单纯的脸,无奈的揉着他的发顶,想起百里墨刚即位的时候,福王府的百里曾就纠结一批江湖人士叛乱,要不是自己早有准备,怕是……眼里的担忧之色都快从黑色瞳孔里溢出来。
百里墨扑进百里清风的怀里,把头都埋进他的胸膛里,闷闷的说:“我真不明白,这皇位有什么好玩的,我就当了几天,不是学着就学那,也不能好好吃饭,不能好好说话,不能好好玩,什么都干不了,还要学怎么防人,怎么治人,还有啊,哥哥弟弟妹妹都不和我玩了,生怕磕着我,有的还皮笑肉不笑的瞅着我,只有皇兄你还像以前一样疼我,真不想当皇帝,谁愿意谁去当。”说完还像只土猪一样拱了拱身子,惹的百里清风格格的笑起来。
百里清风支着身子,把还闷在怀里的百里墨拉了出来,正色的说:“小墨,皇兄告诉过你,人有得就有失,要当个有担当的人,就得学会忍受别人所不能忍受的,你是天之骄子,是天下的主,是皇帝这个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你能做的就是好好的适应。”
“可是我根本不想做这个,也做不好。皇兄你这么聪明不如我把位子让给你好不好?有谁要不同意我就灭他们九族,他们肯定不敢说什么。”
百里清风听百里墨这样说,身子气的都微微颤起来,又猛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气得铁青,“小墨,我说过的话你现在就不听了是吗?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要是被别人听去,怕是又要对裕王府耍手段了。做了皇帝的人,说话还这么没分寸,看来李太傅说得对,你根本没用心在学习。”说完,猛地站起,扶着栏杆站着,“你好好想想如今祈国这个形式你该怎么做,过几天皇家盛宴的时候,怕是不仅仅是皇太后要考你,一些明人暗人都在瞧着。”说完以后,好似十分生气,看也不看百里墨,跨着步子离开。
“真是奇怪,皇位这么不讨喜的东西,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洋葱头小皇帝咕噜咕噜的,然后转身带着奴仆向寝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