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木思遥运功完毕,正算起身出去打探消息,洞口忽然穿来老叫花尖锐而难听的声音,只听见他嚷道:“臭丫头,快出来吃包子,吃完了咱们凑热闹去,老叫花我最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凑了!”
木思遥快步往洞口走去,见他手上拿着几个用纸裹着的包子,背上还背了一个小包袱,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不禁奇怪的问道:“老前辈你这是干什么,外面怎么了?”
老叫花瞥瞥嘴,尖声嚷道:“我刚才不已经说了嘛,小小年纪,耳朵就这么不好使,今天是长洲岛三年一度的争夺岛主之位的比武之日呀!”
木思遥已经习惯了他的笑骂,径自从他手中拿过包子,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老前辈,你不会也想争这岛主之位罢?再说,我这样子出去恐怕不太妥当。”
“胡说,我老叫花都这把年纪了,还要那虚名作甚,难道要带着它进棺材么?至于你的装扮,我早就替你想好了。”老叫花说着将背上的包袱放在地上,解了开来,指着里面的东西继续说道:“你套上这身衣服和布鞋,含着变声丸,再涂上我的易容膏,我敢保证你的亲人都认不出你来。”
木思遥按着他的方法将自己重新整装了一番,再出来时,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一位身着灰色布衣,面色如锅底般黝黑且声音粗哑的壮实少年,连老叫花也怔了一怔,才拍着手赞道:“不错,不错!”
木思遥看着自己这身装扮,暗想:“这老叫花实在不简单,竟有这么多稀奇的东西,这买衣服的钱不会是他偷来的罢!”心下虽这么想着,面上倒不见什么异样,在老叫花的催促下迅速的离开山洞。
两人展开轻功,往岛中央飞快掠去,到有人烟的地方时才换成快步行进,不一会,就来到了白色城堡的外头。城堡前面搭起了高台,高台上已经有人在比试,那里摆着一架很大的兵器架子,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参加比试的人可以从上面挑选自己擅长的兵器。
正东方向摆着五张太君椅,正中央坐的是一位身穿紫色长袍的中年人,面目平和,却不怒而威,正悠闲的品着茶,不时和旁边的人低声说着什么,似是一点也不在乎场上的战况。显而易见的,那人肯定就是现任的岛主郭平。
郭平边上坐着的四人正是将木思遥抓到岛上的那四个海盗,而他后面还站着一位紫衫少年和一位身穿湖水色长裙的少女,两人不时耳语着什么,状似亲密的情人。那少女五官平凡,肤色偏黑,青丝束以白绸,纤腰用黑色的腰带紧束,倒也显得刚健英气。
而那少年有着一双异常狭长的双目,面目阴柔,木思遥再看清他的面容时蓦地一惊,暗道:“他不就是方家的准女婿,浅碧派的首席弟子朗乾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虽没亲眼见过朗乾的面容,但自从他在方菡儿的比武招亲大赛上获胜之后,民间的画家早就将他们的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而郎乾那双狭长的眼睛更是令人印象深刻。
长洲岛每隔三年就会举行一次比武大赛,由现任岛主派出的人作为主方,其他任何人都可以向他们挑战,若赢了全部主方包括现任岛主在内的人,那他就能当上长洲岛的岛主。为了公平起见,挑战的人若觉得体力不济,可以自行拟定时间,下次再战,所以每次比赛的时间都很长。
此时台上获胜的是位挑战方的汉子,此人左颊上有一道刀疤,使得是一把长剑,剑法倒是诡异多变,正等着主方再派出人来比试。
蓦地响起一声娇喝:“本姑娘来跟你玩玩!”身影站定,却是那个方才站在岛主郭平身后的少女,她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条软鞭,鞭子一抖,发出响亮的拍击声。
那刀疤汉子笑道:“刀剑无眼,郭姑娘可要小心了!”横起长剑,立了个门户,也不先出招。
原来那位少女就是岛主郭平的女儿郭倩,只听她冷笑了几声,回道:“有本事你就尽管使出来罢!”软鞭攸的一甩,卷向刀疤汉子的手腕,本以为能一举卷走他的长剑,却没想到她的招式还没使完,刀疤汉子的长剑已经斜斜刺来,郭倩面色一变,虽迅速避开,还是被长剑削掉了一块衣襟。
郭倩心生恼怒,出手更加狠辣,招招击人要害,落空的软鞭频频发出令人心颤的拍击声。但那刀疤汉子也不弱,借着矫健的身形,长剑直刺郭倩的要穴,认穴的功夫相当精准。
木思遥认得郭倩的鞭法乃师承那个抓了自己的红衣妇人,但那少女功力不够,鞭法也未悟到精髓,有的只是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那刀疤汉子更是奇怪,本来以他的剑法在百招之内定能获胜,但他似乎有什么顾虑般,精妙的剑法并未完全使出,甚至有时还落在了下风,最后竟然落荒而逃。
郭倩还以为是自己鞭法了得,更是笑得洋洋自得,扬着下巴大声问道:“你们还有谁要上来跟本姑娘比试的?”话音未落,高台上已经悄无声息的冒出了一位穿着灰白色道袍的老者。
郭倩在看清来人时,笑道:“哈哈,这是哪个山头来的大猿猴,你不怕吓到人么?”原来那道人长的尖嘴猴腮,身形又极为削瘦,穿着宽松的道袍更显得他像是偷学人类的猿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那道人咧着嘴,发出讪讪的笑声,道:“果然是个伶牙俐齿的臭丫头,太不知天高地厚!”手中的拂尘一扬,“出招吧!”
郭倩也不客气,冷声说道:“哼,快给我滚回你的山头去!”说罢,软鞭一甩,直击向道人的肩头,被那道人的拂尘隔开,竟像是打到了一团绵柔之物,但自己的软鞭却还是被弹开,顿时大惊失色。
在她换招之际,道人的拂尘已经向她的门面拂来,那轻软的尾丝竟然一条条立起,宛如千万条直立的钢丝。郭倩柳腰一折,如燕子旋身,身形未定,道人已经欺身而来,尘尾一收,竟合成一把利刃,眼看就要点到她后背的‘风府穴’,却不知从哪冒出两股气劲,一股将拂尘挡了开去,另一股击向道人的肋间。道人一惊,只得舍弃郭倩而闪身避开,向一旁退了好几步。
台下的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能得手的道人却莫名其妙的收回了拂尘。木思遥却看得清清楚楚,引起这变故的,竟只是两滴茶水,而这两滴茶水的来源,当然是正悠悠然的品着茶的岛主郭平。
内力达到一定境界之后,摘花伤人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能做到在这么远的距离,用两滴茶水就挽回胜负的这份功力实在太过于高深莫测,这让本来还想大闹擂台的木思遥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明白事实的,当然还有台上的道人,但他哪里还敢声张,往正东方向看了一眼后就缩头缩尾的离开了,只留下台下纷纷低语的看客。郭倩经方才的一战,略微收敛了些,却还是如一只被烧了毛的孔雀般傲然而立。
木思遥不禁感慨:“有一个武功高强的爹爹真是幸福啊!”转而想到自己却一个人流落贼岛,生死未卜,更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到故国,不禁唏嘘。
“你不上去玩玩?”一旁的老叫花忽然开口问道。
木思遥微微蹙眉,眼里闪过犹豫,低声回道:“我倒是想上去,但怕闹大了不好离开。”
老叫花轻笑两声,道:“你尽管闹便是,老叫花我自有办法带你安全离开!”
木思遥还想说什么,却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劲力推着自己往台上飞快的冲去,惊愣间人已经来到了高台上。
郭倩正得意间,却见台上突然冒出一位面色黝黑如锅底,身形壮实的布衣少年,不禁一愣,继而哈哈笑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伙夫?不好好生火却来这丢人现眼,还不给本姑娘滚回去!”
木思遥故意傻愣愣的问道:“咦,这不是你比武招亲赛么?虽然你脾气又臭,人也太丑,但俺娘想让俺娶你回去当小妾,所以俺才上来的。”
台下的众人听完都纷纷哄笑起来,传到郭倩耳朵里更是让她火冒三丈,平凡的脸上有着熊熊燃烧的怒火,喝道:“你这不长眼的伙夫,看我不打瞎你的双眼!”身形一跃,长鞭一挥,朝木思遥的门面甩去,见她仍呆呆立在原地,以为定能一招即中。
长鞭将至之时,木思遥故意大声的嚷道:“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讲理,将来肯定嫁不出去啦!”说着身形一晃,恍如慌不择路般狼狈避开郭倩的长鞭,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你这凶八婆,又丑又坏,等着孤独终老吧!”
郭倩此时已经被气的失去理智,长鞭没了章法,只是一味的乱打,恼羞成怒的脸庞更是显得凶恶丑陋。正东方向的众人也暗暗皱眉,特别是郎乾,狭长的眼眸里闪过隐隐的厌恶之意,却还是巧妙的隐了下去。
木思遥乱蹦乱跳的躲着,正暗自奇怪郭平见他女儿如此出丑却怎么还不还击,忽见他的手一动,两支透明的飞针已经破风而来。凭着听风便器的功夫,木思遥微微一笑,蓦地抓住郭倩挥来的长鞭,用力一扯,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前,两枚飞针顿时没入了郭倩的后背。
台下之人看着他们正在拉扯软鞭,却忽见郭倩‘哎呀’的喊了一声,松开了软鞭,两手伸向后背,尖声喊痛。大家面面相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郭平几人却心下一惊,面面相视。郎乾从郭平手里接过一粒白色的药丸后急忙跃到台上,扶住郭倩,让她将药丸服下并吩咐下人带她迅速离去。一切妥当后,才冷冷的看向一脸淡然的木思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