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站在病床边,我默默地注视着路文末苍白的脸。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的痛楚,还是因为睡梦中所梦见的事情,她的眉头一直紧锁着,额头不断地渗着细微的汗水,打湿了鬓边的发丝。
我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想替她擦试额头的汗水,谁知手刚一触及她脸颊的时候,竟然被她紧紧抓住了,然后便听见她喃喃的呓语:“左易…….对不起…..对不起……..左易!”
又是这句话!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对左易这样的愧疚?我疑惑不解地盯着她看,又听她继续咛喃道:“爸…..”这是我第一次听她叫爸爸这个名词,想不到竟然是在梦中。
“爸,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说着,她竟然在睡梦中剧烈地喘了起来,显然是因为想到什么事让她情绪激动异常。而她原本是抓着我的手,因为激动竟然变成狠狠地掐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剧痛传来,我也不想放开她的手。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面临危险的时候她奋不顾身冲出来的那一刻,而此刻的她便像是漂浮在茫茫大海一样,我的手成了她最后一根救命草………是问,我又怎忍心放开呢?
于是,我只能一面任由她抓着,一面柔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她听到我的话,竟很神奇般的慢慢安静下来,然后像个婴孩般沉沉睡去。我仍旧呆呆地看了一会,然后才替她捏捏被角后,转身往门外走去。
我的左脚刚跨出病房门,还没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右手腕便被人死死抓住,然后被拖着往医院天台走去。我定定神,顺着手臂看向那个抓着我的人,心里不觉一惊:竟然是左易!他似乎很激动也很紧张,紧闭着双唇,只是一路朝前走着。
到了天台后,他才放开我的手,然后盯着我的眼睛问道:“是谁?到底是谁?”
“什么?”我有些不明所以,愣愣地看着他,却见他一脸的紧张,双眼里盛满关切。
“是谁把你弄成这副德行的?”他再次开口问道,语气里竟带着些平日在他身上很少见的愠怒。
我愣愣地看着他,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到那里去?”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说不下去。如果是韩俊,也许我会很生气地骂他,会哭着揍他,然后把所有的责任都一股脑地推到他身上去。可是面对左易的时候,我完全没办法那样做。我不想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接到一个貌似他发的短信才出去,因为我不想一直心事重重的他再凭空添上一份没来由的愧疚。
“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他仍盯着我看,似乎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没什么,那个时候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至于那辆车为什么会突然撞过来,还有文末为什么会忽然出现,我都不知道。”说着,我转头看向天空。黎明的曙光已经渐渐透过云层折射下来,原来竟要天亮了。这一夜,过得好累!
他见我没再说什么,便也不再追问下去。我们两个就这样沉默着,一起仰着头看天际慢慢露出脸的红日,娇艳夺目。许久,他才又开口柔柔地说道:“伤口……痛不痛?”
这样简短的几个字却让我全身一颤,内心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而这种满足让我一扫所以的疲倦,于是笑靥如花地说道:“呵呵,没事!我是跟韩俊打架长大的,早就练就一身铜皮铁骨了,这点小伤算什么!倒是文末,她…….”
我的话没能往下说下去,因为就在我傻兮兮自顾自说的时候,左易忽然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走上前来,轻轻地把我抱在怀里,嘴里一直喃喃地低语着:“只要你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听着他的话,我觉得应该再对他说些文末的事情,我觉得此时最需要被他这样温柔对待的人应该是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终究无法开口。也许那一刻,我是在纵容自己:纵容自己的任性,纵容自己的自私….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那样起来,也许只是因为那个时候左易太过温柔,又太过温暖……..让我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了。
陆文末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我们所有人都围在病床边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恢复那种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在乎的漠然表情。只是,那个时候左易仍是独自一人呆在天台上。
“文末姐姐,你怎么样啊?痛不痛啊?”在等陆文末醒了的时候,李灵告诉我们,因为李斯签约天星娱乐的关系,她和陆文末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只是陆文末一直沉默寡言,几乎不愿意和别人接触,倒是李灵每次见到她都很厚脸皮地往上凑。
“疯……哦,不是,陆文末,你怎么样啊,死不了吧?”小兰永远都是这样,就算是关心人,也是用很生硬的语气。
第三次和她见面的韩俊也开口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来?”
陆文末显然没有想到自己醒来是这样的一个情景,几个不算很熟的人围在自己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个不停。于是,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愣愣地盯着我们看。
“这怎么….人怎么是呆呆的呢?不会是撞坏脑子了吧?”小兰把最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
“胡说八道!”我一把推开她,然后盯着陆文末说道,“左易也在,要不要叫他过来?”
听到我的话,她立刻抬起头盯着我看,脸上漠然的表情也被一种复杂情绪所取代。看着那样的她,我彻底明白:要治疗她的心病,或者说要打开她的心扉,只有左易可以做到。她那颗冰冷的心就像一堵坚实的城墙,墙基却是左易。
见她默不作声,我以为她会想见左易。谁知,她竟是迅速拔掉手上的针管,然后不顾我们的阻拦,打着赤脚硬撑着往病房外走去。
我看着她那样颤颤悠悠的身体,却仍是固执地朝门口移动,再也忍耐不住,大声说道:“陆文末!要一个人原谅不是只有折磨自己这一种最笨的方法!你这样做,不仅不能赎罪,反而会给左易增加许多负担和愧疚!”
她听了,全身一颤!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