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小兰便让我带她把我生活的城市逛一遍。原本我以为她想去的地方一定是商场、酒吧之类的,没想到她却叫我带她去我和韩俊经常去的地方:游乐场、公园、书店………还有我们小时候上过的幼儿园、小学统统都逛了一遍,累了我们就去那家我和韩俊经常去的小吃店吃麻辣串,或是去那家我们常去KTV,在三八包厢内痛快地吼歌…..
末了,小兰却喃喃地说:“原来你们常去的地方都是你爱去的。”
“什么?”我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却没再说什么,而是看了看我之后笑了笑说:“没什么,我也玩累了,该去放松放松了。”说完,她便拉着我一家商场接着一家商场地逛了起来,而我们手中的购物袋在每进出一家店几乎都要增加一个。
“小兰啊,你这样会不会给你爸妈太大压力了?”我的脖子、肩上、手上全是挂着她新买的衣服。
“压力?我不买东西消磨时间而去折磨他们的话,他们的压力会更大。”小兰神秘地笑了笑。
唉,我听了,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等到我身上实在没有地方可以挂购物袋了,小兰才放过了我,拉着我上了顶楼的一家西餐厅。
“这里布置倒是挺清雅的!”一向挑剔的小兰都对这个环境的优美的餐厅赞不绝口。
“当然好了!”这家餐厅的林茜家的嘛。怕小兰生气,所以后半句话我并没有说出来。
“想吃什么?”小兰翻着菜单。
“小兰啊,我还是喜欢吃汉堡!”瞅着菜单上的价格我就没胃口吃饭。
“啰嗦!”小兰翻翻白眼,然后叫来服务生点了牛排、沙拉、冰淇淋和甜品……
“点这么多吃得完么?”
“放心,吃不完我打包回去给何西北总形了吧。”她笑了笑,指着餐厅中间那架钢琴说道:“有钢琴!”
“那又怎么样?”我喝了口水,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走,我们过去看看。”说完,她也不等我再说什么,站起来拉着我便往钢琴走去。
钢琴是白色的,琴键被擦得闪闪发亮。
“伊人,露一手吧。”小兰撞撞我的肩膀。
“我?”我迟疑地看着她。
“不是你难道是我么?我的手只会挑衣服和乱花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韩俊早就跟我说过你会弹钢琴,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让你表演罢了。”
该死的韩俊!我暗咒一声!但看到小兰抱着胳膊不肯让步的神态,我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十指轻轻地搭在琴键上,一种陶醉的感觉立刻席卷全身。我弹了自己最爱的那首曲子:贝多芬的《致爱丽丝》。曲调轻柔优美,再加上这架钢琴的音质本就极好,一时间餐厅里所有的人都往这里看了过来。而我却陶醉在音乐中不能自拔。
记得7岁的时候,有一天妈妈带我去参加一个婚礼。在那场婚礼上我亲眼看见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小男生,穿着白色的礼服坐在钢琴前专注地按着琴键,而他当时弹的就是这首曲子。那个时候的我彻底被小男孩专注的神情和他所弹奏的这首曲子吸引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疯狂地爱上钢琴。而正好在我家附近有一家教堂,教堂里有一架白色的钢琴。所以一有空闲的时间,我便偷偷溜到教堂,跟里面的一个牧师阿姨学弹琴。只是这件事除了经常跟在我身后的韩俊,几乎没有人知道,想不到他竟然告诉了小兰。
弹到尾声,我慢慢地收回双手………..但在我还没完全从钢琴声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掌声。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左易,还有时时刻刻都和他一起出现的林茜。
“又是她?”小兰瞪着朝我们走过来的林茜说道。
“我刚刚没有跟你说,这个商场是她家的,包括这个餐厅。”我站起来在她旁边低声说道。
“什么?!你不早说,害我花那么多钱。”小兰怒不可竭。话音未落,林茜已经袅袅婷婷地走到了我们面前,而左易则站在她身后,眼神越过她的头顶,看了看我。我其实很想问左易,问他为什么总是出现的林茜的身边,可是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也没有这个勇气。
“伊人,想不到你原来会弹钢琴,刚才的曲子很好听。”林茜仍是那副端庄大小姐的模样,脸上永远挂着十分得体的笑容。
“班门弄斧了!”林茜在很多著名的音乐比赛上拿过钢琴演奏大奖,这点估计认识她的人都知道。
“你谦虚了,不如我们坐下来一边吃一边慢慢聊,你说呢小兰?”她朝小兰客气地笑着。
“坐就坐!”小兰没好气地说道,我赶紧拉着她的手在掌心捏了捏。
我们四个回到了刚才我和小兰坐的位置上,而服务生也把我们刚才点好的餐点端了上来。
“我再帮你们叫些别的吧?”林茜娴熟地翻着菜单说到,“不如叫些生蚝吧?很新鲜的。”
我刚动动嘴想说不用了,小兰的嘴却更快:“喂,你什么意思,明知道伊人不吃海鲜,还故意点这个?”
“小兰你………..”我赶紧用手在桌子底下偷偷按住小兰,不好意思地林茜笑了笑说,“她说话就这样,你别见怪啊。”
林茜却是面不改色,但她却说了句让我心头一震的话:“没关系,左易喜欢吃嘛!”她转头对着身边的左易甜甜地说道:“待会你要全部吃光哦!”声音柔得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左易却转过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等到服务生把林茜点的东西也送上来之后,我们才都开始吃了起来。林茜的食欲特别小,吃相也特别优雅,几乎都是小口小口地吃着。小兰却不同,饿了一整天的她旁若无人地大口大口地吃着。而我根没心思吃东西,只低着头,拿着刀叉看着那块还带着鲜血的牛排发呆。偶抬起头偷偷看左易,发现他竟也是那样呆呆地对着食物,那盘鲜美的生蚝几乎没动过。
“伊人,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弹钢琴的?”小兰忽然开口问道。
“七岁的时候吧。”
“怎么会突然想到学琴呢,你家好像没有钢琴啊?”她有些奇怪地继续问道,而当她把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林茜和左易竟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也没什么。”我淡淡地说道,“就是7岁那年我妈带我去参加一场婚礼,在婚礼上看到一个小男孩弹钢琴的样子特别陶醉,我被那样的表情完全给吸引了,所以就也想要学琴了。”
“哇!这算不算音乐结缘啊?”小兰做出一副心驰神往的表情,“那后来你和那个小男孩还有没有再见面?”
“没有……..”我摇摇头,脑子里却浮现那天的情景:阳光下的钢琴闪闪发亮,可是却一点也掩盖不了坐在它面前的那个小男孩身上的光芒。
“你想不想再见他啊?”小兰的问题让我沉默了,而林茜和左易却显得比我还沉默,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都过了这么久了!”我不习惯处在这种气氛下,于是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那个,我去下洗手间。”说完,也不管身后的小兰还说了什么,快步朝卫生间走去。
我到了卫生间只是洗了把脸,然后靠着墙壁站了许久,等到呼吸渐渐平复的之后才打开门走了出去。可是没走几步,我的脚步便停了下来……..
是左易!他正站在我面前,定定地看着我。在这条连接洗手间和的狭窄通道里,我和左易就这样呆呆地面对面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地朝我走了过来,而我始终没有挪动一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朝我走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要跟我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傻傻地站着不动。
就在我一直愣愣地看着他,而他离我越来越近,近到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的时候,从我旁边走过的人忽然不小心撞了我的肩膀一下,而只顾着看左易的我双腿竟然一软,整个人便那么直直地往地上摔去。
“小心!”
就在我以为要摔倒的瞬间,他伸出手接住了我,而我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便扑到了他的怀里,那姿势看起来便像是我故意扑到他怀里似的。闻到他身上的那股不知哪里来的淡淡香味,我的心立刻又慌乱地跳了起来。伸手想推开他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手在我背上一紧,让我根本没法动弹,或者说根本忘记挣扎了。那一刻,我迷失在他的怀抱里,找不到自我。
可是很快,他便放开了我。
“你能不能小心点?”他有些愠怒地说道。
“对……..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一面对他,我整个人便处于一种放空状态,不能说话,不能思考,甚至不能呼吸。
他看了看我,没再说什么,而是继续往前走,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又回过头笑着对我说:“你刚才弹得很好听!”说完,他居然还伸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
我整个人彻底懵了,耳朵里一直是那句“你弹得很好听!”,一直到晚上回家躺在床上,我还是不断用手摸着自己的头,感受他的手残留在上面的温度。而那晚,我又一次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