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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交错

因为整个索尔学园犹如一座小城,占地十分宽广,所以说并不需要用少数几栋宿舍楼来集合学生减少占地方便管理。有的是不同年代陆续建立起来的学生公寓甚至是“别墅”,部分王公贵族学园的“宿舍”甚至比一些老师还要高档。但是同时,这些宿舍的费用不菲,许多人认为,如果允许折算的话,和大帝国的王宫中心相差仿佛。曾经为学园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人,学园会为他保留住所并给与名称。至于当初是学园统建的普通宿舍,还是自费建造的“别墅”,完全没关系。又或者那名称单纯是人名还是主人以自己的品味给予的命名,也同样没关系,只不过前者大多是死后的事了。

如果是经过一千年,学园里大概是放不下那么多建筑了。但是自大灾祸以来人类文明被重置,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的两百年历史中,学园里的空位尚还有许多。况且这分殊荣的标准十分严格,不是那种泛滥成灾的廉价货。其他三个学园里多多少少也有类似的规定措施,这些伟人故居,不分国别部分时代地比邻而立,简直就是整个大陆历史文化的浓缩。来到学园里面的游客,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为此花费巨大代价只为了换取短短数日“门票”——最短的也至少有三天,因为即使是这样,也不一定能全部游览体会下来。

不同时代的建筑,也不仅仅是作为景点收取门票费用,有关联的人更能取得入住权,允许参观与否也有绝对的决定权。种种情况矛盾,都有相应的理由和解决办法,包含着各样的因果缘由,各自有各自的传说故事,细细说来更是几天几夜也完不了,暂且按下不提。

…………

“怎么会是你!”

“好巧啊,来帮我拿点。”

夏牧捧着一大堆书,几乎看不见前方了。他用力地对傻站在门口的汪帆说道。

几分钟后,初步把东西都放好了,两个人又随意的交谈起来。

“虽然说要安排一个新的室友来,但是真没想到会是你。”

“怎么了,嫌我来太挤了么。”

“那倒不是,两个人一起的话,我能省不少钱。这里的宿舍状况很混乱,我被分配到这样的一间已经很满足了,给钱就住,不给钱就滚,当时差不多就这么个意思。现在这样我其实是觉得更好的。”

“不是吧,有这么拽么?如果你不肯的话会怎么样?”

“其他的选择倒也有,要么是十几个人一起住的大屋,要么是比这间更贵的单间……甚至还小了点,据说是以前的小贵族自建的。”

“哈,明明我看空着的屋子那么多,怎么安排的这么……”

“这个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的拉,我倒是想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没什么啊,就是学园给安排宿舍的人工作效率太低了,隔了这么久才给我安排好。”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到现在为止,是住在哪里的?你要说你没钱没势,怎么可能在学期中间转过来?你要是有钱,怎么也不会来住我这间房,你要是没势,之前你到底能住在哪里?不要跟我说你住旅馆了,这边的旅馆全是开给游客的,几天的费用能抵得上我全学年的费用——照样不该来我这间房!”语出连珠,汪帆把几分钟之前就开始的疑问一下子倾倒出来。

夏牧有些汗了,“这跟有钱有势要有关系么……我就是普普通通来上学的啊。”

“那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在-学-期-中-间?!”

“就是我长辈认识的老师,找了一下关系……不算奇怪吧?”

“那是安排了多久的事情?”

“……大概就半天?”

“!你逗我呢!”

“没有啊,我就是路上出事了,才晚来了很久,找对人也花了很久的功夫。”

“那你告诉我,你找的是哪个老师?”

“韦德·斯洛,很大权么?”

“这个……是那个美术科的主任啊。有这么深藏不露么。也没怎么听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啊。”

“啊!他是教美术的教授么!”

“你这都不知道么?”

“……”

……………………

几乎同一时刻,学园中某处华贵的庭园里。一名少女正在起床中。

以平民的眼光来看空荡的有些过分的房间里,铺满了带着繁复纹路的地毯,但是用色低调,毫不起眼的吸收着光线。靠墙适当摆放着一应家具,在午后的阳光中散发着古旧的气息。

自带穹顶的大床上,帷幕重遮,此刻一个女仆正在熟练的挂起木钩拉开帷幕。

“公主,请起床,已经是中午了。”

阳光刺眼,少女埋头发出无意义的鼻音。裸露的手臂和大腿也开始无意识的在光滑的丝绸上磨蹭游移。

女仆也不催促,静静的看着少女先是埋头趴着,再是侧身蜷缩背光,再是滑动着撑起了上半身,长发滑开露出真容,仍是睡眼朦胧。

“族长来信,请您最先过目。”语调平静,女仆转手从布料夹层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平捏奉上。

“哦~”意识还在朦胧中,干脆闭了眼睛,但是手上却灵巧熟练的捻开信封,抽出信纸,双手展平提到眼前,这才在“刺眼”的光线里,稍微睁开一点眼睛,眯完了内容。

“加派护卫三名,信至二日后可达。近日大陆局势暗变,多加小心。

勿整日困坐宫中,受课之外须外出交游,不然离国意义去半。狂蜂浪蝶无须在意。

母”

看完又闭上眼睛,轻松灵巧的又折叠好塞进信封,封盖合上,递回给女仆收起来。不在意的说;“嗯,看完了。我的早饭呢?”

“是午饭。”女仆平静纠正道,“请公主自己起身就餐。”

“啊啊,都离家里那么远了,不要这么讲规矩啊!”

“请公主起身就餐。”

“好好好好。”

“请只说一次。”

“好!”

魔导国凰族第二王女终于睁大了眼睛,满是无奈。

……

朱紫起床这么晚不是因为没有教养生活作息不规律,事实上,她每天睡觉起床的时间非常固定。

王女来到索尔学园并不是旅游,更不是镀金,是真真正正的学习的。作为凰族培养继承者的几种选择之一,朱紫正在学园里接收着特殊的多对一教学。

若是学园里的普通教员,身为魔导人族中最杰出的一支,凰族自然是不屑一顾,但是朱紫的几个老师却都算得上是在勉强愿意收她这么一个学生的状态。相对的也就随性一点。最近这段时间的老师是个熬夜狂魔,授课都是在午夜进行,于是朱紫也只能颠倒黑白,起晚贪黑了。

宅居的生活自然有它微妙的乐趣。至于母亲在信中说过很多遍的话自然是进眼不进脑,一点都没有趁着这阳光明媚,微风和煦的天气出去游玩一番的想法。只吃了一点正餐,稍微活动了一下,朱紫就又爬上了床,摊开一本小说,床边小柜上放着零食,“津津有味”地读起来。这一点是女仆纠正了很多遍也没能改变的她的坚持。

到了晚上,朱紫就会按时——甚至是提前出门去老师那里,一直都是学生等老师,还是那种不敬业的老师。地点在老师自己的工坊、研究室,路径起点终点所经区域都是普通人不能随意进入的地方,人迹罕至。

当朱紫出门的时候,夏牧刚刚回到自己的新宿舍。草草的拔完中午准备好的冷菜冷饭,在汪帆“你真是个大忙人”的感叹中,又匆匆出了门。掏出一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仔细核对着课程,心中又一遍诅咒阴了自己的大胡子。逆着人流路上走着,毫无处于历史名胜的自觉,没有欣赏风光的余裕。

…………

漫天风雪中,一名男子正大口大口的呼出热气一路疾奔着,白色蒸汽离口半掌距离就消散不见,足见风大;留下的脚印不过数十次呼吸就被掩埋,足见雪急。他正在逃脱追杀中,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也不是偶然。同一时刻的索尔学园正是气候宜人的时节,这一片北海边的冻土上,正吹拂着应季的暴雪。

此前他一直在人类的势力范围外的危险区域内游走,因为在这之前他发现在任何城市村镇停留,都只是自寻死路,险死还生两次之后得到的经验教训十分深刻。然后他还发现只是这还不够,于是他来到了更加危险的地方。因为他知道这里更安全,因为他知道追踪而来的是怎样的杀机。

途径入海大河,破开数尺坚冰,深泳寻找食物。其他支流早已生机全无,只剩撑开河床裂缝的整块白冰。

数百息后,已经封上一层厚冰的入口又一次被打破,人影跃出,继续向远方奔腾。水分拉开立刻变成衣角冰棱然后被震碎。

无可抑制的颤抖着,深深意识到自己绝对不该这样的他,再一次明白自己处在一种怎样的绝境中。然后用心底最深处的寄托来维持自己的信念。

“我是奥兹,我是奥兹,我不会死,我不会死,我会回去的,我会回去的……”心中一边又一遍麻木的大喊。

“艾达!”

…………

黑暗中散发着光辉的魔法沙盘占据了整个庭园,全大陆的缩影,纤毫毕现,甚至可以看见比砂砾般大小的各个村落城市,视力够好的甚至能分辨出其中的建筑——那已远远超出了人类的视力极限。

流动着的异色光彩构成图线,铺盖在整个大陆上。

“快了……”难以分清年龄的男声叹息,有一丝自己意识不到的冷寂。

挥手拂灭光芒,星光明亮起来。

繁星千古不变,但是他知道它们实际上是在改变的。每一个季节轮回都改变的那么微小,以致凡人的一生根本无法见证。但是他知道,他见证着,他记不得那是几百年前,但是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夜的繁星的形状与现在的细微差异。不,星月迥异,他知道是那样没变,却一点也看不出当年的样子。

万物俱静,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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