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满口感激的杜四奶奶,杜逸飞之前并没有细说,见大家眼望着他,似乎等他解释,只好说了杜新民捉鱼的事,尤其强调去年那场风波的源头就是杜新民告诉他的。
说起那事,老爷子似乎又要发飙,有些后悔的杜逸飞赶紧拉着姐姐和小妹跑了出去,杜水文几个也趁机溜出来,一家子前去长辈家拜年。
老爷子是不需要去跟人拜年的,只需坐在家中等人上门。
如今的老杜家愈加强盛,隐隐有垌湾第一家之相。
一年来,存款逾万,当然外人是不清楚的,就连家里女人也不大明白,只知道今年日子好了很多。
杜水文任村支书,虽然在大家看来现在的支书比起原来差了不止一筹,但毕竟代表政府,也是垌湾最高领导。
杜建文,这个全村第一个大学生,这种人才也是老杜家的。哪怕老杜家老大老二不和众人皆知,也没任何人敢小觑。
年后,老杜家还有件大事要操办,就是为老二杜水明娶亲。
二婶是邻县人,长得一副精明相,说话老远都听得见,原本老爷子和奶奶有些不喜,后来接触几次见她为人处事还不错,对两老也尊敬有加,也就默许了。
二叔和二婶两人性格截然相反,一人沉默,一人喜张扬。不过杜逸飞倒认同二婶的精明强干,在前世,分家后二叔家一切大小事都是二婶一人料理,颇得赞誉。
结婚日期定在二月初八。
还有一个多月,家里早早准备好一切,新房布置,告知远亲近邻,请厨师帮工借桌凳一切就绪只等吉日到来。
杜逸飞姐弟随大人去村里杜姓长辈家拜年,大人回家做饭,小孩子自然聚在晒场玩耍。
今天的晒场格外热闹,大人小孩聚在一起说些高兴的话,也有不少人围在一起打牌。
“十点半”和“扯马股”是大家最爱玩的,前世的杜逸飞也喜欢。赌钱不大,一分两分,最大不会超过一角,能玩一角的都是大人。
“涨了!涨了!快赔,我的两分。”
杜逸飞听见欢呼声,溜过去一看,围在一起的七八人玩的正是“十点半”。一人坐庄发牌,参与的都有一张暗牌,感觉自己的牌不比庄家大,可以按照顺序要牌。
散家要牌如果刚好加起来十点半,庄家必须赔双倍,但只要超过十点半就叫涨了,就是坏了的意思,这时不管庄家大小都算输了。
杜逸飞发现坐庄的是黑牛,这时这家伙一脸着急,刚自己要牌却涨了,只要手上有牌的都要赔人家,因此这一把赔了五角,急得他满头大汗。
赔完,黑牛匆匆洗好牌,擦一把汗叫道:“发牌了,快下,快下!”
然后向下完注的人发一张暗牌。
“你要不要?不要,你呢?”黑牛依次问下家,“你要?三点,还要不要?八点!涨了!”黑牛把这人的注收回来,继续问下家。
最后没人要了,黑牛掀开自己的牌,是一张黑桃六,六点显然不行,要比一般都要八点以上,但六点要牌风险又大,万一出来张五点就涨了。
只见黑牛牙一咬,叫声“老子要牌”,叫着自己给自己发牌,是一张梅花二,八点了,黑牛又犹豫起来。此时还有五人手上有牌,两人是暗牌,一人的明牌是五点,一人是六点,还有一人要了两张加起来竟然是七点半。
看样子,八点不稳,黑牛再叫一声“再要”,又翻出一张,红桃K,半点!
八点半了。
“黑牛,快点嘛,要不要?”
有人起哄,想扰乱黑牛思考,这也是策略。
估计想到上一把才涨了,怕再涨一次,于是喊道:“不要了,比牌!”
大家掀开暗牌,草,都比他大。
“赔,赔!”
赔完这一把,黑牛面前的钱快光了,额头上冒出的汗水越来越多,正要发牌,有人叫道:“你面前的钱不够,拿出来再发牌。”
“老子有钱,先发牌,下注下注!”
“不拿钱出来输了你那啥赔?”
黑牛狠狠瞪这家伙一眼,狠声道:“麻痹的林二,你不玩就走。”
“你狗日的输不起还骂人?不玩就不玩。”林二骂着就起身。
杜逸飞挤进去丢给黑牛一张一块的,说道:“黑牛哥,这一块算半包烟成不?”
黑牛抬头见识杜逸飞,开心道:“可以可以,我一会赢了再还你。”
“来呀,老子有钱了,快下注。”
为了几分几角的输赢,人人都投以全副精力,随着输赢喜怒哀乐,这一切是何其熟悉,曾经的自己不也这样欢呼郁闷吗?怎么此时却没有一点激情?
杜逸飞挤出去,见所有人都嘻嘻哈哈有说有笑有玩,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仿佛自己就是一看客远远看着一切,始终无法真正融进去。
“变了,一切都变了。”杜逸飞默默想道:“即使重新回到过去,别人没变,自己却不可能真正回到原来。垌湾没变,垌湾的人没变,垌湾的山水房屋没变,只有自己变了。”
“难道真要这样生活下去?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东西一直到长大?”
“自己穿越回来难道就是为了重温儿时的生活?”
“为了改变家人命运?家人现在生活很幸福,几年内也不需考虑帮助家人致富,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或许是该出去看看这个年代的世界了。”
杜逸飞想到了年前收到干妈寄来的信和一张存折,信里大篇幅都是对干儿子的思念,只有最后才提到歌曲的事。十首歌曲的版权和唱片公司发行唱片后的半年收益加起来有十二万。
这事杜逸飞没告诉家人,他不想突然改变他们的生活。
杜逸飞默默想着,不自觉走向后山,走在这条曾经走了大半年的小道,干妈美丽的容颜又浮现眼前,不一会走进掩藏在树丛中的山洞,一切保留着曾经的样子。
在山洞里坐了会儿,杜逸飞出来,似乎有了决定,心情轻松起来,带着微笑下山。
走到半途,突然想到前世看见的那颗长在半山腰的小树和树上的野果,以前也跟黄佳明跑去看过,只是还是青果子。
现在何不去看看?
小树就在山洞东侧上方,爬上山顶往下看,小树还在,野果子却不见了,杜逸飞有些遗憾,无聊间忽然看见对面半崖处有一亮晶晶的东西闪光,这时才想起那是当年跟黄佳明发现的,因为太高没放在心上。
杜逸飞认真看过去,看不出是啥东西,只是不停反光。
那儿像是一个小山洞,只是离地面有七八米,就是最近的落脚点还有四五米,往上就是一片光滑平整的崖壁。
正感无聊的杜逸飞顿时来了兴趣。
只是凭他现在的弹跳力即使用尽全力也不会超过三米,靠由下往上爬上去是不可能的。
小山洞离上面山顶足有十来米,看着光溜溜的崖壁,杜逸飞苦笑起来,除非有长绳子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