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叽叽喳喳这一算,又惹来一阵惊叫。
一天四五十,一个月一千多,一年就是近一两万!!
哪知杜逸飞立即泼来冷水:“想得好,别忘了要开支的,其章叔他们的工钱,村里的承包费,还要除去下雨下雪天,我看,一年能挣上一万就谢天谢地了。”
大家对小家伙总是一副小大人的口吻已习以为常,天才嘛,总有些与众不同。不过,大家一想是的呀,帐不能这样算,不过一年能挣上一万也是顶呱呱的了。
“好了,这事出去不能说。”老爷子敲敲桌子,眼里精光一闪,活似一只老狐狸,“水文找个机会跟买石头的人说好,价钱不能对外说,要不就不卖了。”
“这——”众人不解,好不容易找到出高价的买家还不卖?
杜逸飞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财不露白,尤其在这个正在走出集体生活的年代,投机倒把还让所有人深深顾忌。于是打破寂静问道:“爸,买咋们家石头的不会是家里修房子用对吧?”
杜水文点头,道:“是啊,谁修房子用得了这么多?那人姓李,人家叫李八姐。”
“女的?”
“女的,四十来岁,很精明的一个妇女,县上正在建新大楼,建筑材料就是她承包的。”
杜逸飞心里一动,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
杜水文嘿嘿一笑,道:“说来运气好,我一下车就看见一辆拉石头的拖拉机,上去一问,是县上建新大楼用,然后跟着拖拉机就找到了刚好在现场的李八姐,我一说她就答应全包了。”
“李八姐听说我是石匠,还问我愿不愿意帮她,工地上会石匠活的很少,她感觉不满意。我还跟去看了一下,发现那些人只能算是劳动力,雕挫平削全不会。”
杜逸飞不懂石匠活,但雕刻还是知道一点的,原来石匠真是门大手艺,难道前世那些雕刻家也是石匠出生不成?
“你没答应?”
杜水文摇头道:“给的工钱不高,还不如回来开石头。”
“如果你找一些人成为一个建筑队,李八姐会答应包给你一些活吗?”渐渐地,一个帮助家里快速致富的想法在脑子里清晰起来。
杜水文想想道:“不清楚,你的意思?”
杜水文丝毫没有问道于儿子的尴尬,这个儿子是天才嘛,跟黄仙婆学了两年,懂的多是正常的。
“成立一个建筑队,劳动力村里多的是,召集起来,不需要会石匠,只要肯干能离家,多给工钱,爸或者二叔带队,专干那些需要手艺的活,出力或者容易学的都让其他人干。”
杜逸飞结合前世那种分工合作注重培养加强管理的现代管理模式以最简单的方式一一说出来,听得家人似懂非懂,但杜逸飞敏锐捕捉到父亲眼里偶尔闪过的神采,不由放心了,家里只要有人懂就行,而父亲正是他记忆中的精明强干。
这一世,如果给他一个平台,也许就不会再是前世平凡一生的父亲。
杜逸飞慢慢说完,才发现屋里只剩下四个男人。
“爸,我建议由你出面,让其章叔去帮你,其章叔比华林叔要灵活,爷爷和二叔他们在山上开石,家里的事你们就不要管了,农忙的时候就请其他人帮忙。最好明天你再去一趟县城,找李八姐定下来。”
“好,明天就去。”杜水文向来说话做事干净利落。
“爸,我明天跟你去?”
“你去干啥?不在家带妹妹?”
“不是的,想去县城看看嘛,长这么大还没出去过呢。”杜逸飞对芷江县城并不陌生,前世在外地工作,由于方言不通父母不习惯,不得已只好在县城小妹住的小区为父母买了一套二手房。那时小妹在城里开了个房屋中介店,父母就在她那儿帮忙带小孩。他偶尔回家都要在妹夫陪同下逛县城。那是的县城颇具规模,想来现在的芷江应该不会太小。
“让逸飞出去长长见识。”老爷子一锤定音,结束了这次事关家里大事的谈话。
第二天,天还未放亮,杜逸飞就被拉起床,起床后并没有即将进城的兴奋,反而有些郁闷,真是自找苦吃啊。杜逸飞有些想念前世的汽车,虽然不咋好,只是普通之极的现代悦动,也能载人不是?
“别磨磨蹭蹭,想睡觉就别去。”
父亲的话让杜逸飞稍微清醒一些,匆匆喝完一碗稀粥,拿个馒头就跟着父亲出门了。
山区的春天还有些冷。经过几年的锻炼,至今已练到第五幅图,体内真气越发壮大起来,但还不足以抵御寒冷。身上的粗布棉袄虽然难看,但作为家人的宝贝,也是崭新的,所以杜逸飞只能勉为其难穿着出门了。
近五里路,在手电照耀下颠簸着走了三四十分钟,终于赶到公社大门前不远处的破落车站。
一辆破旧中巴,十几个不断赶来的身影,一人一块的车票,随着一阵轰鸣声,中巴缓缓出发了。
中巴行驶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左右摇晃,杜逸飞稀奇的打量着车窗外的风景,随着车身左右摆动。
车上,遇到熟悉的打个招呼,然后挤在一起小声聊天,大部分都在闭眼假寐。
驶出卧龙界,天也亮了,路上陆续上来乘客,不一会就显得有些拥挤了。杜逸飞突然闻到一股异味,低头一看,原来脚下不知何时放了几只鸡,咯咯轻叫着。鸡的主人是一位老大爷,紧紧贴着他站在过道里。
杜逸飞想想没敢忽视,起身让位,老大爷笑笑说声习惯了坚决不肯坐下。这时,杜水文一把抱过儿子,老大爷在反复劝告下才不停感谢着坐下来。
杜逸飞推开本就关闭不全的车窗,一股清新的空气钻进来,不由打一个寒战,但异味立马消失不闻了。
“喂,前面的把窗户关起来。”
杜逸飞闻声朝后望去,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平头青年,这人身穿一件单薄的洗的发白的黄军衣,两手紧紧抓住衣领,似乎有些冷。
杜逸飞朝他咧嘴笑笑表示歉意,关上车窗,不一会异味又来了,杜逸飞干脆把鼻子凑近车窗缝歇,还顺便看看窗外的风景。
虽然七十年代的一切都让杜逸飞新奇,但千篇一律的景物很快就失去吸引力,杜逸飞不自觉间坐在父亲怀里睡着了。
“嘎——”一声急刹车震醒了杜逸飞。
县城到了。
“大兄弟,感谢了。”老大爷提着鸡下车,车里就剩下父子两,杜水文见儿子醒来,抱怨道:“我让你不要来,是不是不好受?”
杜逸飞伸个懒腰,笑嘻嘻道:“哪有,挺好的,到城啦。”
正要起身,无意中看见刚才老大爷坐的地方有个布袋子,奇怪问父亲:“爸,这个是不是你的?”
杜水文一看,摇摇头,随即叫道:“是老大爷的,快下去找他。”
杜逸飞跳下车,发现车站里人还不少,几乎都是进城卖农产品的,看来土地承包到户开始起作用了,就连这个西南边陲的小县城也有了商品经济的雏形。
杜水文跟着跳下来,四处张望,“咦,这人腿脚蛮快的嘛。”
“爸,打开看看是啥。”
打开小布袋,只见里面是一叠钞票,估计有好几百。
杜水文惊了一跳,吓得赶紧捂起来,紧紧抓着布袋,生怕有人来抢,左右看看,说道:“要不交给司机?”
杜逸飞连忙否定:“不行,万一老大爷找来司机不承认咋办?”
“怎么可能?”
“我看还是放在你手上,再找找,实在不行我就在这等,他肯定会找来的。”
杜水文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道:“行,你在这等,我出去找找。”走出几步,又有些不放心,“要不跟我一起出去?”
“好啦,我没事的,我就在这不动。”
一个七岁小孩独自留在颇为复杂的车站,当家长的确实不大放心,即便这个儿子与众不同,杜水文仍旧不敢走远了,一边寻找老人家,一边眼睛斜睨着杜逸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