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坐阵指挥,张伯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去林中参与放火。他和镇中一些老人一同呆在了附近不远处的一块高地上,除了他们以外,高地上还有一些箭术高明的猎人,那是为应付突发状况而特意留下的。
青萧纵马赶到那儿时候,几个镇中颇有威望的老猎人们正聚在一起,乱糟糟地讨论着些什么,言语间不时流漏出一些慌乱。
张伯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而是独自一人在高地上来回走动着。他目光不时向前方观望着,见青萧纵马奔来,顿时眼睛一亮,脸庞上的焦虑也是消散了一些。
留意到张伯脸庞上的焦虑,青萧心中一凛,赶忙催马来到近前,翻身下马道:“张伯,出什么事了?”
张伯这时已经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白的丝布。他将丝布递给青萧,面色一凝,道“马匪来了!”
心中咯噔一下,青萧面色一沉,然后快速接过丝布看了起来。
这丝布是镇中留守的几个老猎户绑在训练过的银眸猎鹰腿上传来的,布中聊聊数笔,告诉张伯等人在他们出镇不久后便有大批马匪涌进镇中大肆掠夺。
因为这次围林放火事关重大,几乎全镇的居民都参与进来了。镇中只留下了几个年迈的猎人,他们哪是马匪的对手,只得暂时躲藏起来,靠着对地形的熟悉悄悄打探马匪的动向。
马匪们一番搜刮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整合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山林奔去。而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镇民们围林放火的地方。惊骇之余,留守的老猎人们匆匆写下这封信,让银眸猎鹰将之带给了张伯等人,好让他们有所准备,免得被突然袭来的马匪杀个措手不及……
读罢,青萧猛地将拳头攥了起来,五指发力间,关节都咯咯发出一些响声,手中的丝布更是被硬生生攥出出了五个指洞。
“内奸!蓝宇镇肯定有人私通马匪,不然那些马匪绝不会来得这么巧。我们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进镇掠夺,这也太巧了。更让人不解的是他们竟然知道我们在这儿围林放火,集合人马匆匆赶了过来!”
张伯看了一眼被青萧攥破的丝布,神色也是有些难看。片刻后,他缓缓说出了两人都已经想到,却不愿接受的事实。
“张伯放心,无论是谁,胆敢私通马匪,置两千镇民的安危于不顾,我事后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来,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随手将手中的丝布丢在地上,青萧用力咬了咬牙,道。
片刻后,他眉头一皱,眼中现出一抹忧色:“只不过现在却有些麻烦了,张伯您也知道了吧,那林中的飞虫竟然彼此攀爬,组成一个个巨大的圆球,想要用牺牲一部分飞虫的代价冲出那片火林。镇子里的猎手们都在凭借车载重弩跟它们周旋着,短时间内无法抽身。一旦那些马匪赶来,我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人手抵抗,恐怕这镇中两千多老少都要枉死在这些马匪手中了!”
张伯脸色也是有些惨白,深吸一口气,道:“这些马匪前几次来镇中掠夺,被镇中猎户人们联手赶出,混战之中双方都有不小伤亡,也因此结下仇恨。一旦落在他们手中,恐怕即使不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好这次来袭的只是小股马匪,要是像前些年那样,大举马匪来犯,蓝宇阵刚刚因为那些该死的虫子死伤惨重,恐怕即使没有今日的围林放火,我们也很难再抵御马匪的进攻了!”
青萧点点头:“只是小股马匪来袭的话,也不是不能抵御,虽然现在蓝宇镇大批人手被那些飞虫牵制着,但以车载重弩的威力,那些飞虫所化的圆球也只是垂死挣扎而已,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葬身在火林中。”
青萧边说边将背后的弯月弓取出,拿在身前继续道:“这些马匪虽然近身拼杀凶狠无比,可是却不擅长箭术,我们只要派出一批擅长箭术的猎人,挑选快马前去阻挡,以骚扰游走为主,只要能拖延到其他人腾出手来,定要让这些马匪有来无回!”
“好!”青萧一席话说得张伯原本忧郁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等青萧最后一字吐出,老人忍不住大喊叫好,哈哈一笑,眼中忧色一扫而空!
“你我,还有为应付突发事件,特意留守在这高地的五十名老猎手一起,这就挑选良马去会会那些不知死活的马匪,让他们知道我蓝宇镇不是谁都能来捏上一捏的!”笑罢,老人轻轻整了整衣袍,豪言道。
“张伯,您也要……”青萧闻言一愣,旋即连忙开口道,只不过他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老人打断了。
“怎么?我久未出山你还真以为我老了不成!”老人言语中有着一丝不悦,不等青萧再说些什么,一把将青萧手中的弯月弓抓在了手中,左手持弓,右手捏在弓弦上,不见他如何用力,那弯月弓就被他拉成了满弓。
这弯月弓本是张伯祖父传下的,弓身通体乌黑,是用罕见的九转玄木打造。这九转玄木极难寻觅,一般都植根于陡峭的山岩之上。初生时通体翡翠,一百年开一次花,每次开花之后玄木的颜色就转变一次。而且随着玄木颜色的转变,玄木的坚固和韧性都会大幅度增强,等到花开九次后玄木颜色变成黝黑,玄木的品质也达到极致。
张厉祖父年轻时喜欢去一些险峻之地游历,机缘巧合下在人迹罕至的陡崖上得到了一株九转玄木,遍寻镇中巧匠没有一人能将这玄木弯折。他一气之下,随手就把玄木丢在了院子里。
随着时间流逝,张厉祖父已经将这玄木遗忘了。一次打猎的途中,他遇到一个浑身是血的青袍人,这青袍人因为重伤昏迷,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引来了不少凶兽。这些凶兽围在青袍人身边,贪婪地看着青袍人身上的鲜血,嘴中不时发出呜呜的低吼声。让人费解的是,这些凶兽只是围着青袍人打转,既不离去,也不上前。
张厉祖父见此情形,好奇不已,细细打量后竟在这些凶兽眼中看出了一丝恐惧之色!这些凶兽在怕什么?
莫非……
张厉祖父目光移向昏迷在血泊中的青衣人,脸上不禁涌现出一片骇然之色。
“嗖!嗖!嗖!……”
连放几箭射走围在青袍人身边的凶兽,张厉祖父赶忙来到青衣人身前,伸手试探间探测到青衣人虽然脉搏微弱,却还有着一线生机,当下也不迟疑,弓身将青袍人背回了镇中。
在张厉祖父和祖母的细心照料下,那青衣人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候便恢复得如同正常人一般。
一日青袍人在院中散步,无意间看到院子一角被张厉祖父遗弃许久的九转玄木,不禁一怔,旋即眼中涌现出一片火热。
他快步将那九转玄木抓在手中,连叫三声“好好好”后,拿着玄木就向自己这几日所居的房间内走去。
一连三天,青袍人闭门不出,直到第四日清晨,他才打开房门大笑三声,然后也不与人打招呼,径直向山林中走去。
他步伐看似缓慢,可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山林中,只留下一张字条和一把通体乌黑的弓箭静静地躺在房中的桌子上。
张厉祖父走进房间,快步走到桌边展开桌上的字条,几个潦草、狂放的字迹赫然显现在张厉祖父眼中:
“救命之恩,无以回报,以九转玄木为身,黑龙王之筋为玄铸弓赠君,他日若有人持弓与我相见,自会重谢!”末了署名却只有一个‘狂’字。
这弓通体黝黑,形如弯月,张厉祖父便以简单明了的“弯月弓”三字为它命名。给这把弓箭取了名后,张厉祖父却发现凭借自己的力气完全无法拉开这弯月弓。
虽然无法拉开,可是想到那青袍人的神秘,以及他走时所留的字条,张厉还是将这弯月弓当成宝贝世代传了下去。
传到张厉手中,天生力大的张厉竟然在十八岁那年堪堪拉开了这弓,以后张厉没事就练习拉这弯月弓,力气也随着这种练习越来越大,几年后已经可以随意拉动这弯月弓。
后来张厉靠这把弯月弓和自创的追星赶月箭术给父亲报了仇,见天生力大的青萧竟也能拉动这弯月弓,欣喜和感恩之下,一生无子的老人就将这弯月弓传给了青萧。
高地上,青萧见老人轻轻松松便将弯月弓拉了个满弓,面庞上也闪过惊讶之色,口中啧啧道:“张伯果然宝刀未老啊!”
张伯闻言笑骂道:“小兔崽子少拍马屁!赶快组织大伙去挑选马匹,不给我弄匹最快的来,我可不饶你!”
说话间,张伯伸手将弯月弓扔还给了青萧,转身向着身后仍旧在讨论不止的几个老猎人走去,他已经决定和青萧一同去迎击那些进犯的马匪,在走之前自然要从这些威望颇高的老猎人们中挑出一个主事之人来留守高地。
手持弯月弓看着张伯转身离去,青萧脸庞上的笑容也是缓缓退去,几步来到身后的马前,飞身上马,左手一拉缰绳,右手抓起马鞭在马背上一甩,马匹吃痛,一声嘶鸣后,向着高地左侧飞奔了过去,马蹄踩踏间扬起阵阵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