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时间到起床时间到起床时间到起床时间到......”
六点整,床头搞笑的人偶状闹钟就上上下下地挥舞着手臂,用欢快的声音不依不饶地叫起来。
而床上的人裹着被子一动不动。
“起床时间到起床时间到起床时间到起床时间到......”
小小的人偶似乎有无限的力量,依旧和床上的人进行着拉锯战般的抗衡。虽然旬并不认同,但据旬的妈妈说,这个闹钟是照着她的样子买的。
——这也算是以前老妈叫儿子起床的一个缩影吧。
一分钟后闹钟的声音越来越响,睡得迷迷糊糊的旬也终于听到了一点。他无奈地翻了个身,只想接着睡下去。真是的......明明离学校不远,哪怕还差五分钟就迟到也可以加速冲过去——可自己的妈妈非说做学生要勤快一点,早到还可以去和女孩子聊聊天和朋友打打架和同桌讨论讨论功课什么的。
——什么理论。
尽管他对此嗤之以鼻,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与母亲对抗。更令他无奈的是,父亲是一个习惯早起的人;母亲不仅整天拿父子俩做对比,还故意早早做早饭——这意味着,如果旬不早起就什么都吃不到。
所以他也习惯了多年来早早被从床上拖起来。
伸手关掉闹钟,旬半闭着眼揉揉乱蓬蓬的头发,下床从衣架上拿过校服。
餐厅里,父亲绿川浩一正喝着牛奶,顺便竖起耳朵听着儿子房间里的动静。母亲绿川彰美则动作轻快地在厨房里忙碌,饭菜的香气随着她的手臂起落从锅里飘出来。
——怎么看都是普通而和谐的一家人。
所以,当儿子绿川旬洗漱完毕打着呵欠走进餐厅时,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件事。
——像他这样普通的人,为什么会被伏击狮选中作为主人呢?虽然他对此并不讨厌。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碰了碰校服口袋里的那枚徽章。
在桌边坐下后,父亲悄悄问儿子:“我说——旬,你昨天晚上真的得到了那个什么力量?”
“......这还用说,我骗你们干什么?”旬没好气地回答,“爸,你不会还不相信吧?”
父亲装模作样地咽了口牛奶,笑嘻嘻地看着儿子:“哎呀,如果你想骗你妈我觉得没问题,想骗我就算了吧?说实话,那个徽章是在哪儿买的?”
“在你那里买的!”旬索性低头对付起母亲刚刚端上来的煎鸡蛋,“随便你信不信......我又不是小孩子,以说谎为乐趣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那你不会是想当拯救世界的英雄而异想天开了吧?”父亲的神色逐渐严肃起来,“哪怕你说的是实话,这种事也是闻所未闻的吧?”
看着儿子依旧满不在乎的表情,父亲也终于无奈地妥协了。他一直不喜欢过于逼迫儿子。“......总之,你最好不要对我和你妈妈撒谎。”
“当然啦。”旬头也不抬,又往嘴里送了一块煎鸡蛋。
父亲眉头紧锁,最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旬,不管怎么样......不要去做危险的事啊。”
本来还想不耐烦地回一句“当然”,那几个音节却忽然滞留在了喉咙里。“嗯。”最终旬只是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他低头继续吃饭,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忽起来。不要做危险的事......消灭妖怪,这件事算不算危险?虽然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妖怪。如果说这件事是很危险的......白崎为什么叫他们加入时根本没有提到这点?
旬拿着叉子的手忽然一顿。
难道......白崎觉得不必说,他们五人就应该明白这件事的危险性?
难以言喻的感觉从顿时心口漫延出来。昨晚听了白崎的经历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接过那枚徽章,也相信了这番仿佛毫无根据的话。并不是他头脑单纯,而是他看到了青木用徽章变身那一幕。
既然伏击者存在,白崎的话就一定是真的。他没必要撒谎。
那么问题回归原点。做伏击者,究竟危不危险?究竟......
旬慢慢地咽下最后一口煎鸡蛋。真麻烦......还是不要这么婆婆妈妈了,不管危险不危险,先做一段时间再说。
好,就这么决定!
想到这里他迅速抓起桌上的牛奶,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母亲顿时吓了一跳,“喝慢点!你忘记你7岁时喝牛奶呛得......”
“放心......我好着呢!”放下杯子,旬精神十足地拿起挂在椅子背上的书包,“我出门了!”
嘭,门迅速被甩上,少年的身影淹没在清晨浅淡的阳光之中。
“浩一......这孩子真的不会有事吧?”母亲轻轻放下杯子,透过透明玻璃窗看着那一束束的阳光。
父亲也把视线投向窗外。没过多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转头对付起早餐来。
当母亲以为他不会回答刚才的问题时,他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没问题......我们要相信他不是么。”
母亲的唇角终于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她轻轻垂睫,“也是啊。”
旬一路走得很快,不过他并不急着去学校。
路过白崎开的那家旅馆时,他毫不犹豫地停下脚步,推门,进入前厅。
依旧是明亮的颜色,但无论是柜台里还是餐桌旁都空无一人。旬忽然想到一件事——这里的生意,不好吧?毕竟是旅馆,但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见到任何客人......白崎这家伙,到底在哪里啊?旬迈步往里走,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忽然“呼”地从他脚边蹿了过去。他吓了一跳,赶紧站住,回头看了一眼——是只猫。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旬皱皱眉头,轻声对那只猫喝道。它竟也不害怕,只是眨了眨黄色的眼睛,继续在柜台边转来转去。它有着黑色、黄色与白色交织的皮毛,体型很小,看样子还是只幼年猫。旬盯了它几秒钟,忽然发现它身上有一圈极淡的莹莹幽光。
“你......不会不是普通的猫吧。”旬刚说完就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莫非是昨晚的事让自己对什么都神经质了不成?他这样想着,那只猫却仿佛听懂了一般,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顿时让他唇角有些僵硬。
“不会吧......哪有眼神这么奇怪的猫......好像,人一样啊......”旬急忙移开视线,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不知过了多久,白崎从楼梯拐了下来,见到旬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早上好!怎么现在就来了,旬?”
旬看到白崎,不知为何终于松了口气。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白崎就赶紧跑上前把那只转来转去的小猫抱了起来,“真是的,喵子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别乱跑......”
“它叫喵子?”旬略感惊讶地眨眨眼,“有点像女生的名字啊。”
“唔,是么......”白崎不以为意地将它放到楼梯上,转身对旬笑笑,“对了,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啊,当然没有......顺路过来看看而已。”旬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顿时吃了一惊,“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回头见!”说这就对白崎摆摆手,伸手拉开玻璃门。但当大半个身子踏出房门时,旬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又转过身来:“对了,白崎......我想问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