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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衰弱的权力

帝国历444年,兰蒂斯大陆的春天已经来到。

可是艾聂根帝国的首都米尔嘉德,这座拥有百年历史的悠久城池,却仿佛依旧没有从一个冬天的漫长睡眠中醒来。

与米尔嘉德整个外城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皇帝的宫殿,“无忧城”。

这座皇宫建于四百年前。艾聂根帝国定都之时,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最终才修得如此富丽堂皇的宫殿群。方圆数十里的土地中,无数房屋园林,参差林立,鳞次栉比。如今,早已成为皇族数千人的住所。

此时此刻的皇宫之中,春意盎然,热闹非凡。

无忧城又分为十宫,每一处宫殿都有其特殊之处。景宫就是其中的一处。

漫步于景宫之中,处处可见精致的雕刻,浮雕,绘画,皆是出自名家手笔。亭台楼阁,坐落有致,各种绝妙景致,让人目不暇接。

这景宫按照景色,又可分为春夏秋冬四园,里面种植的植物多为各地移栽,由园艺师精心打理。

这个季节,皇城的景宫的春园之中,花朵在春风的感召之下,纷纷开放,芬芳四溢。皇帝雷基四世身着锦衣,头顶皇冠,漫步其间,怡然自得。

这位皇帝的全名叫西蒙·勃兰特·雷基,大多数人称其为陛下,而后世的史官们则大多愿意称其为“暴怒的雷基”或者雷基四世。这位皇帝本是一个高大的男子,却因为肥胖而显得略微矮小了些。一双靴子臃肿地穿在脚上,踏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此刻,他将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悠闲的步伐穿过悠长的走道。

伴随其左右的还有一个老者。老者虽然已过耄耋之岁,却依然精神矍铄,目光如炬,此人正是帝国现在的丞相,金·布鲁诺。

“陛下,今天天色并非很好,陛下是否考虑移步秋园的亭台观看?”老者看了看天色,恭敬地说。

“不了,虽然天色阴沉,也不妨碍欣赏戏曲。丞相你就不用费心了。”雷基挥了挥衣袖,继续向夏园去了。

“是,陛下。”老者继续跟在身后,看着天空中的阴云,皱了皱眉头。凭借几十年来他累积的种种经验,他似乎察觉到他和皇帝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看着皇帝的背影,心里开始回忆起一些事情来。

***

20年前,这位皇帝还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皇子而已,在老皇帝的眼中也不过是十六个皇子之中资质比较平庸的一个。

当时,年轻的西蒙还并没有这样的野心,想要成为皇帝的继承人。他只是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块封地,在惨绝的宫廷争斗中谋得一线生机而已。

然而,他在苦苦挣扎之后发生了蜕变。起因是自己的母亲惨遭毒杀,之后更是面临一系列可能导致死亡的危险。最后被老皇帝宽恕,才侥幸逃过一死。

正因为这件事,西蒙深深感觉到恐惧和威胁,他开始明白,身在宫廷之中,想要侥幸求生,除了力量便只有死!

那个时侯的丞相就是金·布鲁诺,他注意到这个孩子隐藏的才能,便开始扶持他,关注他。金·布鲁诺依旧记得20年前的那一天晚上,西蒙只身来到他的住所,寻求帮助。

“哦?尊敬的西蒙殿下,深夜到此,有什么事情么?”

“丞相大人,请帮助我!”这位年轻人神色慌张地说完这句话后,便跪倒在地上,不住地颤抖着,甚至连额头都贴到了地上。

可是金·布鲁诺并未请他起来。他需要考验一下这个他选中的人。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流逝,金·布鲁诺端坐在桌前看书,而西蒙却趴在地上。

“你累么。”金·布鲁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趴在地上的年轻人,距离他跪在地上,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不累。”年轻人强忍着膝盖上的剧痛说道,身为皇子的他,又哪里尝过这样的痛苦。不过为了生存下去,他必须忍耐,坚持!

“你知道么,在你之前,已经有五位皇子都来找过我了,你想知道他们是谁么。”

“我不用知道他们是谁,因为无论哪一个我都比不上。”

“是么,那么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快走吧,我这里不欢迎弱者!”

“丞相大人,我需要得到您的帮助!我不想就这样死掉!”

“索求我的帮助?你知道么,天下那么,我需要知道你的筹码。”

“我没有筹码,至少现在还没有。自从母亲死后,我已经一无所有。”

“你们现在能够拥有的筹码,对我来说,都不值一提。我要的筹码,不是你现在的,而是你以后的。如果你能够献出足够分量的筹码,那么,我自然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我懂了!”趴在地上的年轻人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忘却了腿上的疼痛,匆忙站了起来,却意外地栽了个跟头。

那一夜,一个秘密的协议达成了。

而从那一刻起,年轻的西蒙开始树立起自己的价值——力量!只有力量才是至高无上的,没有力量的人只会被人抹杀,被人遗忘;没有力量的人,生命便如同蝼蚁!

宫廷争斗的残酷,让他开始变得残暴起来。

之后的他,终于开始渐渐展现自己的权谋和手腕。

相继扳倒几位强有力的竞争者后,终于拥有了可以走到皇帝前面的资格。

在血雨腥风之中,他终于活了下来。实现了他之前的目标,但是他却已经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西蒙了。

他最终站到了最高处,变成了俯瞰众生的雷基四世,掌管了无数人的生死,但是他却再也摆脱不了身后的那一个老者。

他身后的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这个年轻的皇帝,西蒙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傀儡,在以后的岁月中,他这个皇帝的权力也将被极大地束缚起来。而这些,都是获得胜利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

回忆到这里,这个精明的老者苦笑了一声。

他翻过自己已经枯瘦如柴的手掌,岁月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自己如今已经年逾古稀,他也可以感觉得到力量正在一点点地流逝。

“没有力量的人只会被历史所遗忘和抹杀!”

这是他几十年来无数次告诫这位皇帝的话,今天反而要用在自己身上么?二十年前的他,深得皇帝信任,权倾朝野,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他依旧是丞相,可是他仿佛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种呼风唤雨的感觉了。

“力量就是生命。”

他曾经将这句话当做座右铭。二十年前,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玩偶。深谙权谋之道的他当然知晓如何才能牢牢地控制住一个人。

美色,权力,金钱,荣誉,他将一层层光环罩在年轻皇帝的身上,却也给他加上了一层层无形的枷锁。他深信,自己能够控制住这个木偶,而这木偶身后的那局王座,也同样是他的墓碑……

他摇了摇头,驱散了脑海中的一个个昏暗的画面,开始疑惑起来。

眼前的这位皇帝,究竟是在何时,挣脱了层层束缚,拥有了这样可以与自己抗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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