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辰睿等人急匆匆地赶到徐子嫣的小宅,听到徐子嫣已经回来了,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本以为可以安安静静地询问她终于做什么去了。却没料到走进客厅,看到徐子嫣兀自悠闲地坐在主位上喝着茶,而其余几人,南辰菲、北辰琴、南宫翠与江如月,却都是鼻青脸肿,一脸怒气。
几人刚想问一句“出了什么事”,只听徐子嫣冷冷地道:“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几位还是先回去吧。”
南宫翠怒道:“徐子嫣,别以为……”
徐子嫣懒得听她无理取闹,淡淡地道:“南宫姑娘,需要我把你们刚刚说过的话重要一遍吗?”
南宫翠语噎,气愤地一甩衣袖,大步走了出去。徐子嫣又淡淡地瞧了南辰菲三人一眼,三人也一脸讪讪地告辞,不再停留。
东辰睿等人刚来,就见到这番阵仗,更加疑惑,虽然眼见得徐子嫣无心见客,也不甘心就此走开,便要开口询问。但徐子嫣依然没有给他们了解事情的机会,而是说道:“如果你们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去问刚刚那几位公主小姐,也可以去问九王爷。本姑娘累了,就不送几位了。”说着便起身去了后院。
东辰睿等人见转眼间客厅里就没了人,还被甩了脸色,心中窝火,但却不敢发泄,一时有些下不来台,正踌躇间,却见凌烟儿又跑了进来。
凌烟儿立在檐下看了看几人,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却顾不上见礼,上前拽着上官鹤便走,边走边道:“少爷,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小的都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你了。你也真是的,在徐姑娘这里待着不挺好的嘛,非要乱跑。现在好了吧,没找到徐姑娘不说,徐姑娘来了你也不知道。拖到现在才回来,刚刚徐姑娘生那么大的气也不知道,也没人帮徐姑娘。幸亏小的我机灵,不然徐姑娘非得让人欺负死不可。现在徐姑娘生气了吧?那也是应该的,换了少爷,估计都能把他们全杀了。不过少爷,你这脾气可不好,太急躁,得改改,一定要沉得住气。以前你老是跟我说要沉得住气,我还以为少爷你能做到呢,原来少爷也做不到。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少爷你刚刚在这里,小的我就没有那么好的机会大展身手,保护徐姑娘了。”
上官鹤被凌烟儿叨叨念得一阵烦躁,只因听到他讲徐子嫣的事,方才按捺住自己一直听了下去。却不料凌烟儿念叨了一阵子,就是没说刚刚发生了何事,心中一急,便将凌烟儿的手甩掉,不太高兴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凌烟儿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上官鹤已经有一些不耐烦,见上官鹤主动问起,反而更得意地念叨起来:“我说少爷,你什么时候能用点心,办点大人该办的事。你说你是上官家的世子,怎么一点也不成熟稳重呢,做什么事都这么着急忙慌的……”
凌烟儿虽然拽着上官鹤往外走,但东辰睿等人都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所以对于凌烟儿一路“教训”上官鹤的话,几人一字不漏地全都听到了耳朵里,不由得脸色讪讪然,心中暗道:还好自己没有这么不着调的小厮。之后便无限同情上官鹤了,上官鹤需要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忍受得住这么一个爱念叨的小厮?
果然就听到上官鹤有些暴怒地道:“你到底说不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凌烟儿见上官鹤真的生气,也不再拿乔,反而很利落地说了一句:“就是刚刚徐姑娘一回来,那些公主小姐就说徐姑娘水性杨花,反正很难听了。小的我气不过,就上前保护徐姑娘,要不然徐姑娘怎么会到现在还安然无恙?”
上官鹤知道凌烟儿的德性,最爱夸张,别人的错处能从一分放大到十分,而他的功能则从一分也可以放大到十分,因此便又道:“说清楚。”
凌烟儿看了看上官鹤,叹了一口气,道:“哎,少爷,不是我不跟你说。只是徐姑娘说了,不让我说。不仅是徐姑娘,就是那几个公主,也都威胁过小的,要是小的敢把这件事告诉少爷,小的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少爷,刚刚小的已经说了很多了,不能再说了。您要是真想知道,就去问那几个公主好了,小的是不敢再说了,小的还没活够了。”
上官鹤审视地盯着凌烟儿,凌烟儿心里一阵发毛,连忙起誓:“少爷,小的说得都是真的,如果小的撒谎,就让明天下雨,后天也下雨,连下三天大雨。”
上官鹤纳闷地道:“干嘛下雨啊?你说谎跟下雨有什么关系?”
凌烟儿一脸得意地道:“下雨了,我就看不到太阳了啊。这样那些公主就不能来找我的麻烦了。”
上官鹤一语郁闷,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不过还是转身走了。凌烟儿见上官鹤不理自己,反而径直走了,也急忙追了上去,边追边叫:“少爷,等等我。”
东辰睿等人听了凌烟儿对上官鹤汇报的一些情况,再联想到今天的事情,心里更觉可疑,但却不敢去找徐子嫣,只得面面相觑一番,各怀心思地告辞,想着如何去撬动这些人的嘴。
东辰睿各自的心思暂且不提,却说东辰皇帝在书房里看着一脸平静的东辰九,心里一阵气闷。他一点也不通,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弟弟,本事大,能力强,脾气大,最重要的是气他的能耐更大。他都快要被气死了,结果人家还一脸悠闲地坐着喝茶。他干嘛要留下这么一个弟弟给自己添堵呢?东辰皇帝一点都想不明白自己当年的心思。当时想着是给自己留点仁爱的名声,现在看来,名声有什么用?名声就是被人利用来气自己的,而他却还无法反驳。
东辰皇帝努力地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九弟,你昨夜为何要出城?”
东辰九皱了皱眉,道:“臣弟睡不着,就想出城去看星星。”
东辰皇帝手里的茶碗一抖:居然是这一句?说出去有人信吗?他真是糊弄自己糊弄惯了。不过他必须相信,不然这二十几年努力营造的名声不就毁了?所以东辰皇帝又问道:“那徐姑娘呢?”
东辰九道:“一个人太无聊,臣弟想着反正她已经是臣弟未来的王妃,正好可以培养培养感情,免得以后夫妻失和,皇兄面子上不好看。”
皇帝艰难地把口里的茶咽下去,心道:“你们夫妻失和,朕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面子上不好看。你们夫妻失和,朕才能睡得安稳。”不过皇帝还是感慨地道:“倒是没看出来,九弟也这么怜香惜玉。早知道九弟这般爱重王妃,为兄早就应该为九弟赐婚了。”赐一个容易掌握的人到九王府,比徐子嫣强多了。
东辰九淡淡地道:“现在也不晚。”
皇帝眉毛一挑:“哦,九弟对徐姑娘很满意?”
东辰九道:“不讨厌而已。”
皇帝再次艰难地咽下一口茶:原来不讨厌就好了?挺好打发的嘛。等一下,他有这么好打发?不太可能,肯定是对徐子嫣很满意了。这样想着,皇帝又问:“听说九弟跟徐姑娘下棋下了一夜?真是难得,徐姑娘的棋艺肯定很好吧?”问得一脸好奇。
东辰却是一脸鄙夷地道:“让她十子,还能输一夜,这种棋艺也算好?”
皇帝一口茶差点没吐出来,心道:“棋艺差成这样你也能忍?不对,东辰九的耐心才没那么好,换了他,连输一夜,东辰九早就撂挑子了。这里面肯定有事。”皇帝又问:“女孩子家,棋艺不好也没什么。倒是九弟竟然能陪她连下一夜又一天,真是出乎朕的意料。”
东辰九更是郁闷地道:“她想取消赐婚,又怕皇兄生气,硬拉着我下棋,说是谁输了谁想办法。”
皇帝眼睛一亮:“她想取消赐婚?这个也不是不可能。”说着又觉得太不顾及东辰九的面子了,又道,“她的来历毕竟还没有调查清楚,谨慎一些也好。”
东辰九又道:“她没机会了。”
皇帝很郁闷,他很想取消这次赐婚的好不好。徐子嫣文采斐然,又身怀绝世医术,还与南宫世家的世子结拜,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嫁给东辰九?他后悔行不行?
他后悔当然不行,不过他可以让东辰九反悔。皇帝状似无意地提到:“若是九弟不满意,朕也可以取消。”
东辰九道:“这如何使得?皇帝金口玉言,如何能够反悔?臣弟会约束好她的。”
皇帝更郁闷了,觉得自己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忽然又想到:“对了,徐姑娘怎么会成为九弟的侍女?九弟不想娶她却又不想驳了朕的面子吧。朕都知道,九弟其实可以不用如此委屈的,若是九弟当真不愿意,朕还是可以取消的。”
东辰九一脸平静地道:“徐子嫣太过大胆,臣弟只是想杀杀她的锐气。不然这样的女子进了九王府,是祸非福。若是只给臣弟一人招祸也就罢了,就怕她会不经意间给东辰国惹来麻烦。”
皇帝的嘴角抽了抽:“所以你就让她当侍女?”
东辰九道:“只是先杀杀她的锐气而已,等皇兄认为她可以做九王府的女主人时,臣弟再娶她进门。”
说到这里,皇帝就知道取消赐婚的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再继续下去就是自己的不对了。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他居然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算了,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总能找到一两件给这个好弟弟添点堵,不能老是自己被添堵吧。
所以皇帝果断地转移了话题:“之前听说容九生与徐子嫣在一个山洞里待了许久,九弟听说了没有?”
东辰九很淡地道:“没有。”
皇帝吸了吸鼻子,好心地解释道:“为兄也是刚听说不久。说是有人在一个山洞里见到一男一女,男的戴着面具,女的很像徐子嫣。”
东辰九道:“徐子嫣一直跟臣弟在清风山庄下棋,怎么又会与容九生一起出现在山洞里?”
皇帝心道:“我如何知道?这不是正在问你吗?”不过面上却是疑道,“此事朕也是听到一些风声而已,都说戴面具的便是容九生,女子便是徐子嫣。想着容九生曾经救过徐子嫣的性命,徐子嫣又答应为他解毒,而当时徐子嫣又正在为容九生医治。所以便认为是他们两人,也许是看错了吧。”
皇帝其实是有心挑拨两人的关系,所以很好心地提醒东辰九“只是别人看错了”。依据一般人的反应,这必定是不相信的,即使相信了也要怀疑徐子嫣与容九生两人的关系。皇帝觉得自己这一招走得太妙了,一定会在东辰九心里埋下一根刺,所以便心情愉悦地饮了一口茶。
可是皇帝没有料到东辰九说道:“的确是那人看错了,徐子嫣一直与臣弟在一起。”
皇帝差点被东辰九的话呛到,见东辰九一脸坦然,吃不准东辰九心里有没有埋下一根刺,却又不好挑明,便道:“这是自然。九弟都说了徐子嫣一直与九弟在一起,这事睿儿与行儿也看到了,断然不会有错的。”心中露出马脚在滴血,好好的东辰九怎么会那么巧在清风山庄?还与徐子嫣在下棋?不然这么一件事就可以让自己的这个好九弟出个大丑了。未婚妻与别的男人私奔哎,他早就想好话题了,可惜没机会了。皇帝心里一阵肉疼。
东辰九依然淡定地喝着茶。皇帝有些不悦,他都快被气死了,东辰九居然还能这么淡定,他再次肯定自己当年留下这么个幼弟就是给现在添堵的。
但是皇帝怎么肯认输?所以他又想到一件事:“九弟是怎么把徐子嫣带出城的?”
东辰九有些不明所以:“臣弟的轻功还过得去。”
皇帝又被呛了,他当然知道东辰九的轻功不弱,甚至不弱于容九生,但是:“怎么没人发现九弟?”又觉得这个问题太蠢,便解释道,“连徐子嫣房间外的暗卫都没有发现九弟呢,看来九弟的轻功是愈发的好了。”快说,是从秘道里出去的。
皇帝自然知道东辰九不会说出秘道一事,但没料到东辰九竟然会贬低自己的暗卫:“那些个暗卫,该撤回去重新训练了。”
就因为这一句话,徐子嫣房间外的暗卫便被换了一批,被换下来的自然又回到了以前非人的训练时期,而换上来的一批开始心里打鼓:他们的轻功都比不上主子,主子若是想刻意避开他们,他们根本就发现不了,那岂不是说他们以后很可能也会因此而“回炉重造”?太可怕了,主子真的是太可怕了。这是后话。
却说皇帝听了东辰九的话之后整个人又是一怔,知道自己兜圈子兜不过东辰九,索性把话挑明了道:“听说徐子嫣屋子里有秘道,九弟是否知道?”
东辰九面露不解:“臣弟不知。”
皇帝似在喃喃自语地道:“也不知这秘道通向何处。”
东辰九没有接话。
皇帝只得继续往下说道:“徐子嫣的宅子是容九生留下来的,也不知容九生有何用意。这秘道也可能是容九生挖的,也不知道容九生挖这么条秘道做什么,把这样的宅子送给徐子嫣又有何居心。”
东辰九微微皱了皱眉,道:“皇兄的意思是,容九生故意将宅子送给徐子嫣,是要利用她来掩盖这条秘道?”
皇帝见东辰九终于搭话了,心中非常高兴,暗道:“小样,哥我比你大了二十几岁,还能斗不过你!”不过还是压抑住内心的喜悦,皱着眉道:“朕也只是这样猜测罢了,究竟是与不是却是不知。而且,这秘道是不是真的有也不知道呢,这也不过是听来的传言。”
东辰九略想了想道:“皇兄顾虑得极是,不如明天臣弟就去查探一番吧。”
皇帝心中一喜,面上却还有三分犹豫:“这是不是不太好?她毕竟是你的未婚妻。若是被人传了出去,让人误以为九弟不相信自己的未婚妻,会影响九弟的名声,也会影响你们夫妻感情的。”心中却道:“真与假很重要吗?只要你敢查,朕就能放出几条流言来,定要你与徐子嫣、容九生及南宫瑾失和。那时候朕就真的能安心做个皇帝了。”
东辰九却极认真地道:“皇兄说得极是,不如请皇兄下道圣旨,臣弟明日奉旨查探,也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皇帝又被茶呛到了,费了半天的劲才把茶咽下去,一边咳一边道:“你说……你说什么?……圣旨?你要朕下道圣旨?”
东辰九点头道:“正是。这样就不会有人乱传闲话,说臣弟不信任自己的未婚妻。徐子嫣也不会被人挑拨,致使臣弟夫妻失和。如果传言是真,自然是皇兄明察秋毫,臣弟只是奉命行事。如果传言是假,皇兄也只是要辟谣而已,臣弟也不过支持皇兄罢了。”
皇帝觉得自己又被东辰九摆了一道,心情极为不爽地盯着他看了半天。可惜东辰九直接无视了,依然淡定地喝着茶。
最后,东辰九拿了一道圣旨回去了。
皇后听到后,对林嬷嬷道:“皇上一直想压九王一筹,但每次都失了谋算,这次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