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初,徐子嫣便来到东辰九的卧室,给东辰九喂了一颗药,又在伤口处涂上了浓浓的药汁,然后便又开始折腾草药。苏仁、沐宇与秦勇看着昏迷在床的东辰九,又看着忙碌的徐子嫣,终究没有说什么。
不多会,众太医与文城大夫便陆续到了,秦太医第一个上前给东辰九诊脉,眼中精光大放,又查看了一番伤口,更是无比震惊,冲口问道:“九王爷的毒解了?”
众大夫全都震在当场,徐子嫣头也没抬,只淡淡地回了一句:“还没,只是毒药被暂时抑制住了,伤口处不会再继续腐烂下去罢了,离解毒还远着呢。等药效一过,还是会继续腐烂的。”
太医们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他们自是知道皇帝的心思,所以都不十分尽心,更何况他们的医术有限,也无法解毒。现在陡然听到毒被抑制住了,也不知皇帝是否高兴。不过毒还没解,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这番思量之后,太医们又松了一口气。
文城的大夫们却想不到那么多,都只觉得徐子嫣的医术果然精妙,这么快就找到方法抵制毒性了,虽然毒没有解,但抑制住了毒性蔓延也等于暂时保住了九王爷的一条命,十分难得了。所以文城的大夫们也暗中松了一口气,觉得能亲眼看到徐子嫣的医术是十分幸运的,也许他们还能亲眼看到徐子嫣把九王爷的毒给解了呢。
回春堂的刘大夫暗中思量了一番,便道:“徐姑娘的医术果然精妙,仅一天时间便找到了抑制毒性的方法,在下佩服。不知在下能否看一下徐姑娘的药方?”语气十分真诚。
徐子嫣抬头看了刘大夫一眼,她在回春堂待了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刘大夫对医术向来很有追求,又宽厚热心,也不固步自封,正是难得。便将手里的药碗一递,道:“药方没有,想看就看这个吧。看完之后就帮九王爷涂在伤口上,还有,别都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喝茶的呢。没事就照着这些再做一些,九王爷的伤口不能断了药。”
刘大夫知道徐子嫣医德很好,对每一个病人都十分热心,医术精湛也不藏私。只是性子不太沉稳,心情好时自然一切都好,心情不好时就有些夹枪带棒的,偶尔还会犯些迷糊说话东跳西跳的。所以也不在意,看着那碗里绿油油的一团被捣烂的草药,当下十分高兴,便道:“徐姑娘放心,在下虽然医术有限,解不了九王爷的毒,但帮忙捣些草药还是可以的。”说着便十分欣喜地拿着药碗研究起来。
其余的大夫见状也立即围了过来,他们也十分好奇能将这种奇异毒药抑制住的配方究竟是什么,所以当即与刘大夫一起研究了起来,不时地还有些争论,仔细听去,却是其中放了什么草药,各自有多少剂量,都是如何处理。一时商量定了,将方子写下来,众大夫又将药涂在东辰九的伤口处,将药汁灌下,把了一下脉,瞬间觉得自己又高大了一些,不免有些兴奋,便照着方子弄起来。
太医们看着徐子嫣自顾自地忙着,半点没有理睬他们的意思,心下十分不爽。又见文城的大夫们弄出来了药方,心中又十分眼热,但见他们并没有将药方与自己分享的意思,不由得又大为光火。
秦太医是太医院院判,不好直接说什么。但其他太医看到秦太医铁青的脸便明白秦太医在想些什么,当下便有人站出来说道:“不过是一些民间的野大夫,仗着有几分医术便自傲起来了,也不怕自己弄错了药方害了九王爷,这后果是你们能承担得起的吗?”
大夫们皱着眉头,想到自昨日起太医们便看他们百般不顺眼,又倨傲难以亲近,现在又这般怀疑他们的医术,心中的那一分不满便又多了几分,但却还是暗中忍耐着。
刘大夫也知文城的大夫在太医们面前只能伏首,便将药方递了过去,道:“这是在下与几位大夫从药渣里商量出来的,请秦院判过目。”
那太医并不看药方,只轻轻地将药方打了出去,不屑地道:“就你们看着药渣也能弄出药方来?知不知道九王爷身中奇毒,这些药是该捣碎还是切成片磨成粉,都是十分讲究的,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想出来的吗?”
文城的大夫们都皱起眉头,他们很明白太医们突然发难不过是心中有气,气他们自己没有得到徐子嫣的药方而文城的大夫却得到了。不过,文城的大夫们拿到药方之后并没有招呼太医们,便自己商量起来,说起来也是自己理亏。再者,太医毕竟也是一种官,而他们却是平民百姓,身份上又输了一筹。这样便又矮了几分。
徐子嫣皱了皱眉,刚要说话,便听到西辰华的声音:“已经有解毒的方子了吗?看来东辰的太医果然名不虚传。”
徐子嫣懒得理他。秦太医回道:“毒还未解。”
西辰华有些愉悦地继续问:“不是说九王爷的毒性被抑制住了么?怎么毒还没解呢?”
秦太医道:“只是伤口处不再继续腐烂了,但毒性还未能解除。”
西辰华看着徐子嫣,笑容更加愉悦了几分,略带嘲讽地叹息道:“哎,只剩下两天时间了,看来九王爷的伤是好不了。”
江如月则带了几分忧心地说道:“徐姑娘,你不是说能医天下之病吗?怎么连九王爷的毒都解不了?”
南辰菲开心地道:“医天下之病?连莫神医都不敢说这话,她也行?切,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说不定连沽名钓誉都不是,只是吹牛皮呢。”
江如月的脸色更加担忧。
东辰睿刚走到门口,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只剩下两天时间了,徐姑娘可有把握?”
徐子嫣翻了翻眼皮,道:“两天只有三成把握,四天便有五成把握。”
西辰华笑道:“四天?你明知道九王爷只剩下两天时间了,竟然还敢说要四天时间。你可真是怪医。”
众人也不解,东辰睿问道:“徐姑娘的意思是?”
徐子嫣道:“现在东辰九的命多了两天,还剩四天。”
众人全都不解,东辰睿又问道:“昨日徐姑娘还说九皇叔只剩三天时间了,怎么今天却说还有四天时间?”
徐子嫣道:“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昨天那样子只能撑三天,今天这样至少可以撑四天。”
东辰睿想了想,道:“是因为九皇叔的伤口不再腐烂,伤势得到抑制,所以可以多坚持两天?”
徐子嫣点头道:“不错,还不算太笨。”
东辰睿说不清自己是应该放心,还是应该揪心。至于其他人,江如月踏实了不少,希望更大了几分。西辰宇一行却皱紧了眉头。
徐子嫣将众人的神情收在眼底,平静地道:“如果找得到容九生,告诉他,如果他有解药的话,现在还有点用处,过几天就一点用处都没了。”
东辰睿问道:“容九生手里有解药?”
徐子嫣道:“不知道。不过如果有一个人有,这个人应该就是容九生,即使不是他,他也会知道谁有。”
东辰睿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又问道:“徐姑娘刚才说,容九生给九皇叔下毒,是想要挟皇叔?”
徐子嫣否认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想要挟的话,也就只有这几天了,而且过两天说不定价值会越来越小。”
东辰睿心思翻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西辰宇、南辰彬与北辰沛听到后却皱紧了眉头。他们手中有一颗解药,都想到最后时刻来逼迫东辰皇帝换回国宝,甚至有可能再多些好处。只要他们放出消息,东辰皇帝就不可能不换解药救东辰九一命,不然东辰皇帝便要背负宁要国宝也不顾手足的骂名,令东辰国上下寒心。那时,解药的价值才是最大的。但如果徐子嫣真的能解东辰九的毒,那么这解药岂不是没用了?可那些解药全都是花了很大代价才弄到手的,怎么可以没用呢?而且,徐子嫣说还有四天时间,也许四天之后,毒依然没有解呢?那么解药就可以换取最大的价值了。几人这样想着,心情又舒畅起来。
西辰宇首先表示祝贺:“徐姑娘不愧号称凡医必治,比莫神医的医术还要高明。”
南辰彬道:“不仅是凡医必治,本皇子看徐姑娘还能解天下奇毒,当得起女神医的称号。”
徐子嫣叹了口气道:“希望能在被容九生勒索之前,把九王爷的毒给解了吧。”然后又更深地叹了口气,“希望那时候容九生不会跟我翻脸。”接着便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继续鼓捣药材,让人一看便是夹在救命恩人与未来夫君之间的苦命人,偏救命恩人与未来夫君还是死对头,夹在中间的徐子嫣更是两头为难。
西辰华觉得徐子嫣这样为难对自己是极有利的,正好可以落井下石:“那你是希望自己解了九王爷的毒呢,还是希望容九生来勒索九王爷?哎,我猜徐姑娘现在一定很为难吧,也是,这种事换成谁都会很为难。”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得意与嘲讽。
徐子嫣对这位天之娇女颇为无语,绕问她的问题,却问道:“西辰公主是希望我将医好九王爷呢,还是希望我医不好九王爷呢?”
西辰华不解,问道:“你能不能医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子嫣道:“这毒一定会有解药,却未必只能在容九生手中。如果西辰公主手中有解药,会不会拿来救九王爷呢?”
东辰睿眼中一道利芒闪过,问道:“西辰公主有解药?不知可否拿出来救救九皇叔,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西辰华大惊,道:“我怎么会有解药?徐子嫣,你竟敢污蔑本公主!”
江如月也皱着眉头道:“徐姑娘,你是不是真的解不了此毒?是不是只有容九生手中的解药才能解毒?”
徐子嫣道:“我只是说我还有四天的时间可以研究,顺便告诉你们,这世上可能有解药,解药的消息有人知道。如果你们想九王爷应该醒转,自然会尽快拿到解药。如若不然,就不要一再催促我了。跟你们说话很浪费我的时间,浪费我的时间就会延迟我研究药方的时间,九王爷的毒便会晚一些解,甚至永远也解不了。”说完,便拿起地上铺着的一个药包,放了一些七七八七的药材,递给刘大夫,道,“麻烦刘大夫去煎一下,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即可。”
刘大夫看着递自己眼前的一包药材,双眼晶亮,立刻便同意了,唯恐别人将这事揽了去。接过来之后便将其中的药材看了一遍,又将各自的份量估算了一下,仿佛捡了天大的便宜一般。
三国公主见徐子嫣不再理睬她们,心中的斗志便渐渐地偃旗息鼓了。而且九王爷这副模样,也确实不是吵架的时机,便很识时务地坐下喝茶了。
西辰宇等三国皇子,一边看着一屋子大夫鼓捣药材,一边看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九王爷,一边又暗自思索自己手中的唯一的解药。不论如何,还是不甘心就此交出解药,必要等一个时机谋取最大的利益,至少要将自己国家的国宝拿回来,不然回国之后便可能要受到严惩了。
东辰睿则心中想着容九生手中是否真的有解药,这一消息已经被这么多人知道,不可能再隐瞒下去,只能想些方法让皇帝相信这解药可以谋取什么利益。
屋中最关心东辰九伤势的大约便是江如月了,看着东辰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中焦急异常,甚至在想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拿到解药来救东辰九一命。这样东辰九也许会感激自己,甚至可能会因此而爱上自己,娶自己为妃。至于徐子嫣?不过一介孤女而已,她从来都不放在眼中。女人的才华与美貌,对于男人来讲只是锦上添花罢了,背后的势力才是男人关注的重点。而她身后的势力则是徐子嫣永远都比不上的。
东辰皇帝很快便知道了容九生手中可能有解药的事情了,在书房内连连冷笑,道:“希望这个容九生能看得清目前的局势,不然隐月楼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作为自幼便服侍东辰皇帝的贴身太监,徐公公极为了解东辰皇帝的心思,此刻也谄媚地笑道:“这容九生虽然只是江湖草莽,但在此事上未必不是皇上的福星呢。就算他号称不与朝廷来往,但这件事也不会轻易罢手。”
东辰皇帝极满意徐公公的这番话,点头道:“不来找朕又如何?朕只是待在这书房之中,也能让他们为朕办事。”
徐公公继续谄媚地道:“皇上英明!九王爷虽然出身高贵,是皇上的亲弟弟,但他与容九生之间的仇怨,皇帝也无能为力。九王爷一定会谅解的。”
东辰皇帝略皱了皱眉,随后笑道:“不错,九弟与容九生之间的事,朕从未插手过,九弟也从未让朕插手过。既然如此,朕不插手也就是了。”
徐公公已经确定了皇帝心中所想,道:“九王爷会明白皇上的苦心的。”
皇后听到消息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只优雅地打理着手中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