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宸走至窗前,习惯性的,他弯曲食指,用第二节指骨一下一下叩击桌面,在偌大的房间里,发出响声。
漆黑的夜空有了烟花的踪迹,一朵一朵绽开,将夜空照亮,美如灿烂的云霞。
心里竟有止不住的思念。七年来,自己思虑太多,为那一个只相处了两个月的人,实在不像一贯的作风。可偏偏就是那样做了。那时年龄尚小,怎知会有今日的执着?幸而,她因那一年的伤痕再没有动过任何一段感情。如今,也只是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要如何告诉她,这么多年,这么多人,都抵不过当年相处的两个月?她,又会不会相信?
子宸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下,静静看着空中的烟花,它们再美,也不过是几秒的事情,绚烂的维持一时的凄美,有人愿意拥有吗?
他找出抽屉底部的一张纸,因岁月侵蚀已微微泛黄,那是她的笔迹:子若宁,便是晴。她说,那是她和她心底那个人的约定,再也实现不了的约定。那时的她多么率真,会依赖一个陌生人短暂的温存,将一切悉数讲出,而那个陌生人,却因此而选择陪伴她两个月。
他,洛子宸,和她,江莞宁,会否因为人生中那一段萍水相逢而一路走下去?而那个曾是她心底的人,又会否归来重拾这段旧情?答案,又在哪里?
雨已经停了。偶尔有一串雨水顺着窗玻璃滑下,除夕的夜,不安静,却也不喧哗。子宸缓缓将纸片塞进抽屉的最底层,合上眼睑,又出现她的脸庞。他觉得自己有些鬼迷心窍了。于是起身下楼,转去母亲的房间。
洛夫人正倚在贵妃椅上小憩。听到开门的声音,张开了双目,并未起身。
“妈,除夕的日子,您也不能就这么在房间里过吧?咱们和子歆一起到客厅聊聊天吧。”贵妃椅一端微陷,子宸又道:“爸和哥的礼物看过了吗?”
“不过是捡了几种我喜欢的样式的瓷器回家,看过了。”洛夫人取下盖在身上的毯子,“我正好有话要问你和子歆,走,下楼。”
被哥哥遣来客厅等候的洛子歆拿着遥控器翻过很多频道,却还是停留在中央台。正想去拿盘CD放着听,便看见母亲和哥哥下楼了。
“妈,哥。”
“子歆,坐那儿,子宸,你也坐着,我有话问你们。”洛夫人的语气乍听起来温和,却有种不容侵犯的权威。
“妈,什么事儿啊?好像很郑重其事?”子歆开口。
“你爸说,刚才在跟苏家的人吃饭。”洛夫人说,“苏翊霖上半年就要回国了,公司也要在国内建设。”
“妈,真的吗?太好了。”子歆掩饰不住喜悦,她和苏翊霖是青梅竹马,再加上双方家庭的合作关系,婚约早有,却因为苏翊霖一直身处国外而迟迟没有履行。
“你这反应,哪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洛夫人不由嗔怪道,转而又言:“子彰和曼可的事也是板上钉钉。我们洛家,也算是将有大喜。”
一旁的子宸面露尴尬,然而素来脾性温和的他并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子宸,你应该知道妈是什么意思。”洛夫人脸上有一个慈爱的微笑,“你也不小了,这种事情妈不会替你作安排,早些年,还一直指望着你和子彰都寻个对家族事业有所助益的,现在,妈也不想操这个心了。你自己知道就好。”
“妈,哥做事太保守,我其实已经见到未来的二嫂了。”子歆刚才还在为翊霖的回国欢心,这会儿朝子宸大大地笑了一个。
“子歆。”子宸抬首,语气不重,想来小丫头也应该知道分寸,用眼神示意她少说为妙。
接到二哥指示的子歆“毫不示弱”地用眼神回敬过去:我都知道了,不说的话,你想让妈担心吗?!
洛夫人眼瞧这兄妹俩一来一去,倒忍俊不禁:“子宸,是什么样的姑娘?怎么都不同妈说一说。”
“妈,我做事保守嘛。”不由又瞪了子歆一眼,小丫头噤声了。“水到渠成的时候自然会带到妈跟前的。”
“也好。”洛夫人看看伴在身旁的这一对儿女,“有总比没有强。”子宸内心咯噔一下,旋即搂住妈妈的肩膀,“妈,您放心。”
电视里正演着小品,看得洛夫人乐了。就算丈夫和大儿子不在身边,还有小儿子和小女儿陪伴着,除夕到底还是除夕。
李嫂做了几道开胃小菜,又烧了馄饨,热气腾腾地端过来,“夫人,子宸,子歆,快尝尝吧!”李嫂在洛家干了十几年,早将这几口人的“食性”了若指掌,这些吃的,是正中子歆的下怀。
“谢谢李嫂!”子歆端给母亲和哥哥,受到母亲的表扬,“这样才对。慢点吃。”
子宸看着子歆,又想起翊霖,但愿他真的能够给妹妹幸福。
说着,看着,笑着,时针不知不觉指向了十二点。一家人互相拥抱,说着“新年快乐”,倒也没有一丝的困倦感。不过也该休息了。
子宸回到房间,看到手机上有一条新信息:“对不起刚才没有看到你的电话。我想,你是想祝我新年快乐,对不对?过了十二点比较正式呦。新年快乐。宁宁。”
子宸仰躺在床上,看着这条短信,浮起一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