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悠自顾的站起来,走过青云面前的时候将那方丝帕捡起来,往大殿外走去,声音冷冷清清的响起,“那位李公子的事就交给我吧,师兄不必担忧。”
“师妹……”青云在后面轻唤道,彦悠停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说着,“青云门也是我的家,不可能就只让你们一直守护的。”
说完就走到门口,看着站在门口的柳叶,“带我去看看吧。”
柳叶自是听见刚刚他们的对话了,只是轻轻的躬身,恭谨道,“师叔这边请。”
柳叶将她带到青云门的客房边,雾华山上典型的是人少房子多,这客房设计的大气,一座小巧精致的院落。柳叶帮她打开门,“师叔,到了。”
“嗯。”彦悠点头,“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你去忙吧。”
“是。”
院子倒不大,种了些灵植,枝叶繁茂,长势很好,似乎是很久没有人打理一般,彦悠了然,雾华山上很少有客人来,这客房能保持干净整洁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细碎的砂石铺成了一条小小的路来,彦悠踩着砂石走到门前,敲了敲门,等了许久也不见里面人回话。房间里的人明明醒着,许是不想说话吧,便轻轻的推开了门。
房间的面积不小,当中设了一张圆桌,几只木椅,再往前就放着一张床,现在正躺着一个人,那人看上去年轻的让人心惊,大约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已经上好了药,包裹了纱布,正在望着床顶发呆,彦悠进来眼睛也没有转动,早不知道神游到哪里了。
彦悠走到床前,将那块丝帕递到他面前,声音冷清,“这东西要收好,不能再丢了。”
床上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一片死寂,像是沉淀了多年的一潭死水,没有半分波动,动了动苍白的嘴唇,“你喜欢就收着吧,我拿来也没有用了。”
彦悠在床旁边的凳子下坐下,看着他,“怎么会没有用了呢,你没了它,以后那个女子愿意嫁给你?”
那人皱眉,脸色本就难看无比,“你知道我是谁?”
彦悠冷声道,“你一个男孩子,拿了一方这么丝帕到处走,这丝帕有那么别致奇异,谁家的丝帕上面会绣着兵器。除了李家那破规矩,还会有别人么?”
闻言他点头,“是啊,破规矩,可惜我就必须的遵守着破规矩,帕子你拿着吧。我是真的没有用了,现在我也没有心情去喜欢谁了。”
“你还年轻,以后的事谁说的清楚呢,等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想让她嫁你的时候,后悔都没有用了。”
他苦笑,自嘲着,“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人愿意嫁给我么?有没有它都是一样的。”
彦悠摇头,看着他失血过多显得异常苍白的脸,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是冷冷的,“虽然受了伤,又没有破相,你生的这般好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喜欢你呢。”
“呵呵……”闻言他笑了起来,这人可真有趣,明明说着那么动听的话,偏生声音冷清的跟她什么也没有放在心里一般,笑得扯动了伤口,疼的一张脸的皱成一块去了。他嘶了一声,再也不敢笑了,眼中终有了一丝生气,不那么吓人,“长得好看又能怎么样呢?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废人罢了,那些人嘲笑我还来不及,又有谁愿意嫁给我呢。”
“生得好看自是有用的啊,我原来还在想要不要救你呢,一看到你长得这般好看,心就软了,就想着一定要救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摇摇头,语气苦涩,“你救了我一时,又有什么用呢?”
“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以后就得好好的活着。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李月痕,我叫李月痕。”
“我叫彦悠,青云门,彦悠。”彦悠冷清的看着他,“你不是专程到青云求医的么,怎么还没找到方法,就自己先放弃了?”
“青云门,是啊,我到青云门是来找治伤的办法的,怎么能放弃呢,彦悠,谢谢你。”李月痕闻言略微笑笑,苍白的比纸还白的的脸上透出一种青灰色,一点都不好看。
“不用,你活着,对我们都好。”彦悠说道,见他嘴唇清白干裂的厉害,走到桌子边到了水给他,“不介意跟我说说,你的伤吧。”
李月痕沉默着,彦悠见状以为他不愿意说话,也不介意,“不愿意说就算了……”
“不是,我这伤……”他犹豫着,苍白的脸上显出了悲戚来,“可能,真的治不好了。”
彦悠闻言皱眉,“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不能治的伤。”
李月痕摇头,“还真的有,我的经脉,被人震断了。”
“经脉?”彦悠轻声重复着,难怪这人明明年轻,却浑身带着一股子的暮气,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垂暮老者,身上的生机已经快要断绝尽了。
“对,经脉,”李月痕平静道,神色又恢复了原本的沉寂,“我现在浑身断裂的经脉已经开始萎缩,如果再找不到治疗的办法,不出三年我就会死了,我这样的人,还会有人愿意嫁我么?”
“为什么没有呢?”彦悠轻轻说道,“经脉断裂,治好虽难,可是续命却是极简单的,凭你李家的势力,你再活二十年不是问题。”
“那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呢?一个废人,李家从来不需要废人,那样子活着,根本生不如死。”
彦悠沉默,慢慢的站起来,扔下一句,“对我而言,只要活着,就是幸福。我先走了。”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往外面走去。
背后李月痕苍白如纸的脸上重新恢复了一片死寂,沉默着,抿着嘴不说话,只是一双细长的眼眸里闪过复杂的光芒,彦悠。原来她就是青云彦悠,倒真的是跟那人说得一样。冷冷清清的,天生的冷淡疏离,就是她么?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她出手,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彦悠慢慢地在雾华山上走着,四周的树木带着勃勃的生机,一草一木都带着浅浅淡淡的灵气,显得格外的生机茵染。走着走着,走到自己的落英峰下面,正巧碰见一个人捧着大把的桃花像一阵风般的从山上冲下来,见到她,送上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彦师叔好。”
彦悠看着他,这人下手到快,这么就跑到落英峰摘桃花去了,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张贾抱着大把的桃花,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笑嘻嘻的,“彦师叔的桃花是好宝贝,掌门专程叫我摘了给他也送些过去,彦师叔,我以后还可以去摘么?”
他相貌倒不是极好,不过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弯起来,像是月牙一般,非常灿烂。年轻的让人羡慕,让人心生温暖,不容拒绝,彦悠点点头,“可以。”
“谢谢彦师叔,我走了,师叔再见。”说着带着桃花一阵风似的走远了。
彦悠看着他的背影,略低了头,活着真好啊。生命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曾经那个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啊,想要活下去,只是想活下去。就是简简单单的活下去而已,什么都不想要,就想活着。李月痕现在也是这种心情么,就是想活着,他还那么的年轻,如果不出事的话,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时间。会慢慢地长大,慢慢的学会很多的东西,会娶一个漂亮温柔的女子为妻,会把那方绣了画戟的丝帕当定情信物送给她,这就生命,活着才有的权利。
像当初的自己,想要看看日出,想要陪着那个孩子长大,想要看着那个孩子长大,就像这个李月痕一样。健健康康地长大,聪明,漂亮,会有很多的女孩子喜欢,他会很快乐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