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娟从老夫人卧房跑出来后就直接进了佛堂。
一想起奶奶的现在的病情,她顿时又感到心里悲痛难忍。于是,她伏在蒲团上又继续哭了起来。而这佛堂离奶奶的屋子有一段距离,所以她可以尽情地哭上一会儿。
而在她哭着的时候,脑子里面浮现出来的全是奶奶对她的疼爱。
那慈爱的目光,那关切的话语,那轻柔的抚摸,那温暖的怀抱,几乎是她对奶奶的记忆的全部。然而,所有的这一切都即将离她远去,这让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现在,她终于感受到了生离死别的痛苦。因而,她终于也能完全理解了,为什么当初奶奶坚持要求将她的名字由黄沐雪改为黄娟,并到现在都不允许改回去。
意识到这一点后,黄娟便停止了哭泣。
她直起身来,跪坐在蒲团上。她想,自己必须要为奶奶做点事情,而且必须要做成功,以报答奶奶多年来对自己的特殊疼爱。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菩萨。
她想,那孟姜女能用念力摧毁一段长城,那她也一定能靠念力引起菩萨的注意,并能让菩萨大发慈悲心救回自己的奶奶。她相信,那神话一般的事情也极有可能在自己身上发生。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集中所有念力来祈求。
她望了一眼那佛龛上的菩萨塑像,然后两眼微闭,双手合十,开始在心里默默地祈求着,祈求菩萨能尽快赶来救救自己的奶奶。
开始的时候,她只能一边想着奶奶的疼爱以及她现在的病况一边祈求着。但不知过了多久,她欣喜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将一小部分对奶奶的担忧和不舍转化成祈求的念力,使得这股念力在意识中由弱变强了不少。
这样的进展给她带来了成功的希望。
找到一点门径之后,黄娟便试图将她对奶奶的所有担忧,依赖等转化成祈求的念力。
渐渐地,她意识中的念力不断变强,以至最后占据了她所有的意识领域。
她完全进入到了入定的状态。
她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侵扰,就连一个丫鬟进到佛堂给香案上的油灯添油,她都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不知又过了多久,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在那黄花梨柜子旁边的阴影里竟多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即使在那颜色深沉的柜子旁边,并且处在暗淡的阴影中,那黑乎乎的东西依然显得非常夺目。
然而,那黑影不是别的,那正是那偷吃了佛经和舍利子的黑鼠,也正是那指挥鼠群攻击了作为老鼠天敌之一的蛇类的黑鼠。
而就在鼠群攻击了蛇之后,黑鼠在地下鼠洞内的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前,地下住着的几乎所有老鼠都当它是灾星,是异类。然而在那条菜花蛇被鼠群攻击之后,洞中所有老鼠都开始对它极为尊重和遵从。然而,它在震惊的同时却依然感到极其孤独,因为那绝对的臣服也代表着极其遥远的距离感。
于是,它将孤独化为了食欲。它命令鼠群不断地出去找东西来给它吃。得到它的命令饿老鼠都莫不从命。
然而,它原来的小角落实在是太狭小了,以致老鼠们找来的大量的食物无处堆放。
所以,它又命令鼠群将其扩大。因而,就在佛堂内香案下面地下三尺的地方,有一个相当于那黄花梨柜子最底层空间大小的洞府,就是黑鼠现在的地下宫殿。而其宫殿内现在随时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而其中以黑鼠最爱吃的坚果类最多。
为了应对再有蛇类闯进鼠洞的危险,在黑鼠睡觉的时候,它总会在宫殿四周的几个洞口处设置一些老鼠守卫。而它只是吃了睡,睡醒了继续吃,以至它现在身体比以前都胖了一圈,并且其毛色也更黑更油亮了。
然而,就在它刚才睡觉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惊醒了它。虽然那是一种压迫,但那与威胁到它的生命安全的煞气完全不一样。
所以,它便好奇地跑出来,寻找那神秘的压迫感的来源。
虽然,那黄花梨柜子后面的鼠洞早已被黄府内的家丁用石头和泥巴堵上了,但老鼠们早已在旁边又挖开了一个新的洞口。而比较幸运的是,长胖了的黑鼠现在刚好能从柜子和墙壁之间的夹缝中挤出来。
实际上,现在的黑鼠又和几天前的它不同了。它的感知能力以及嗅觉也都增强了不少。它现在的感应范围已经比从前扩大了一倍多。因而,在地下的鼠洞内只有它能感受到那股强大却没有危险的压迫感,而其他老鼠却不能。
但是,从柜子后面出来的时候,它顿时就震惊了。因为从那蒲团上跪坐的人身上它竟然探查不到一丝的危险因子。
而让它难以置信的是,那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异香竟让它感觉如沐春风一般,其身心都感到无比舒畅。
突然,那黑鼠动了。
它竟走出了阴影。
这还是那只最胆小的黑鼠吗?
舍利子的功效真是难以置信。
昏黄的灯光照在它身上,使那全身的黑毛看起来油光闪闪。
黑鼠警惕地朝着那蒲团上的人径直走了过去。那鲜亮的裳裙让它感到很新奇,但让它更好奇的是那迷醉的异香以及那神秘的压迫感。
它走到黄娟的身前便围绕着她转起圈来。它好奇地观察者此人的奇怪的姿势。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今天的好奇心特别重。它突然想知道,此人身上为何有异香,为何要做那般古怪的姿势,为何会释放出那强大而神秘的压迫感。
绕着黄娟走了三圈后,它终于在她身前停了下来。
而令人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它竟然学着眼前的人的摆起姿势来,而且学得像模像样。那滑稽的样子让人见了肯定会笑得受不住嘴。
“哼哼……”
突然,黑鼠听到了不知哪里来的忍俊不经的笑声。它惊慌地睁开眼东张西望起来,但结果是什么也没看见,什么都没探知到。而眼前的人依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和状态。
“你这个大胆的小畜生,竟然敢偷吃舍利子,还不快些回到你的洞里去。”
黑鼠感到这个声音就像在自己的脑袋里边响起的一样。那声音虽然带着轻微的斥责,但还是让它感到非常温暖,仿佛被一双极其轻柔温暖的手抚摸着一样。虽然它并不懂这句话的真正意思,但它仿佛感到对方是在赶它走。
因为它并没有感到有任何的危险存在,所以它只是惊讶地分开了前爪,而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突然,黑鼠感到脑袋里猛地一疼,仿佛里面突然扎进了一根细针一般。
随即,它带着惊慌和无奈跑进自己的洞府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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