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沙尘,迷迷蒙蒙的细沙粒被狂风卷起,像一片又一片巨大的利刃,咆哮的怒吼声似乎要撕毁这一片本就干涸狂暴的沙漠。
裹得里干特大沙漠!有史以来最为暴烈,最为无情的一场沙暴,在空无一人的广褒天地里肆虐,就连一向以沙漠为伴的牧民们,也不得不早早地做出了准备,领着部落的族人,带着所有的财物牲畜,离开了这片被巫师们所厌惧的恶土。
这里是南部,大陆最为艰苦的一个角落,在这里生活着的,只有被大陆所鄙夷的最原始的牧民,宽阔的裹得里干特,曾经一度被认为是生命的禁区。它几乎覆盖了整个大陆的南部地区,在兵火纷飞的战乱年代,只有这里被野心家们遗忘,或者可以说这里的贫瘠根本无法令这些统治者们动容,谁会派遣一支军队征服一个既没有物产,又没有矿源的土地呢?难道只是为了那一群皮肤黝黑干枯,样貌丑陋粗鄙的原住民么?这样的家伙,即使作为奴隶都难以卖出一个令人满意的价格。
然而就在这样一片人类的禁区,裹得里干特的最中部,风沙最为剧烈的地区,一个沙丘的底部,正蜷缩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他的整个身子被一张宽大的披风裹住,残破的披风沾满了尘土和凌乱的血迹,在边角处还能看到一块块银色的花纹,一阵若有若无的魔力波动缓缓从披风上散发而出,很难让人想象,这一幅大陆人梦寐以求的秘银披风,究竟遇到了怎样的遭遇才能变成这样一幅残破的模样。
“要死了吗?”躲在披风下,勉力支撑着魔法保护结界的露露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难道这真的是上天的旨意吗?”她忽然低下头,看着那一张熟睡的小脸。一个恬静的笑容,正傻傻地憨憨地睡着,他的笑容是如此的恬静,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或许就在下一秒内,他就要跟这个世界永远地说一声再见,在还没有展开他精彩奇诡的生命历程之前,看着这样一个恬静的笑容,已经近乎力竭的心底不知从哪里又涌出一股难以言述的力量,这力量让她仍旧坚持,就像黎明前令人窒息的黑暗一般,只要挺过去,朝霞就会带着璀璨夺目的光辉出现。
手臂上忽然发出一阵炫目的光芒,露露坚定地双眼忽然满是惊恐的神情!宽大的披风哗哗作响地展开,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身上的白银皮甲已经满是划痕,一抹抹猩红就像战士最光荣的印章,几乎布满了铠甲和衬衣的每一个角落,她的脸色苍白,黑色长发早已被洒落的鲜血凝固,一撮撮披散在脑后,长长的头发和披风被狂风带起,她站直身子,就像狂风中的一支鲜明的旗帜,注视着出现在她面前的几个人。
一共有四个人,站在十米外,为首的一个人带着满脸恬静的笑容,他的面孔俊俏,再配上这一幅笑容,出尘地就像是一个天使,他的左边是一个肌肉虬结,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右边两个,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小伙子,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另一个身材火爆,穿着红色皮甲,留着红色长发,带着血红面具的美艳女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标枪一样的露露,她的装束就像一团火一样热情,然而那透过冰冷的金属面具勾勒而出的狭长眼眸,就像千年不化的寒冰一样冰冷,让人觉得极端的突兀,这突兀偏偏又让人感到震撼的美。四个人的前方,一匹洁白的巨大白狼,似乎根本就感受不到这沙漠狂暴的环境,白色的毛发如同如同最华贵的锦缎柔顺地铺在身上,它正慵懒地卧在沙上打着哈欠。这一行人如此从容,似乎这剧烈的沙暴对于他们没有一丝影响。
他们似乎早已经到达,他们可以随时偷袭精疲力尽的露露,然而他们并没有这样做。或许是出于怜悯,或许是自重身份。
“骑士团最具天赋的八阶圣骑士,帝国唯一得到独角兽认可的天才,光辉军团的骑士长露露阁下。”为首的仿佛天使一般的男子看到露露立直了身躯,这才优雅地行了一个贵族礼,说出这个狼狈女子让人惊叹的身份,“放下你手中的孩子,你可以随时离开,我保证帝国不会追究你的责任,教廷也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而你所要做的,就是把那个孩子放下。”他的话语温和而带着亲近,对露露做着最后的劝告,那声音轻轻地淡淡的,然而在呜呜的风中,却仍是清晰地传到了露露的耳朵里。
“你知道骑士的信条是什么吗?”虽然虚弱以及,但是露露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坚定,“在我发誓成为骑士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一生,将永远秉承骑士之枪赋予我的使命。”
男子终于叹息了一口气,他怜悯地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子,“你背叛了帝国,背叛了教廷,你已背叛了忠诚,骑士之枪已抛弃了你的灵魂。”
“帝国和教廷早已背弃了上天的旨意,我已经不能够对它们奉献我的忠诚,在古拉军团长面前我曾发誓,我将保护这个孩子,只要我还能够呼吸,就绝不会放弃!”露露坚定地看着他们,“我相信,他能够将真正的骑士品格,重新带回大陆!”
“那么只有对不起了,露露阁下。”白衣男子歉然地说着。
“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我已早已有了觉悟!”露露笑了起来,她的脸上满是沙尘和干涸了的黑色血迹,并不能让人感到半分美丽,然而她这样的笑容,却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忽然盛开,瞬间散发出夺人心魄的光彩,“我会用我的血,谱写出骑士最后的荣耀!”。
白衣男子似乎有了一刹那的失神,他终于赞赏道,“您真的很美丽,就像一朵玫瑰一样,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不想对您下手呢,露露阁下,您的美丽已经成为了一种艺术,我实在不愿意去破坏它。”他接着又叹了一口气,“可是您知道身为一个猎人,在面对他最心动的奖赏前,他会收起一切怜悯去完成他的任务——那么露露小姐,请你宽恕吧,在经由天堂的时候,您可以诅咒我的名字。”他直直地看着露露,“飞利浦斯,白狼——飞利浦斯!”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卧倒在前的白狼缓缓站了起来,慵懒而狭长的双眼忽然直直盯住面前的露露,那双眼之中的凌厉几乎瞬间凝结成一把利刃。
只是一个简单的气机锁定,露露就仿佛觉得整个身子似乎陷入了一团泥沼,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实力,可丝毫不低于一名八阶的战士,那么它的主人呢?她将用绳子绑缚在胸前的孩子紧了紧,确保不会因剧烈的动作松动掉落后,终于缓缓抽出了插在沙土下那一柄满是豁口的长剑,凝重地指向了前方。
“老大,我觉得吧,对付一个精疲力竭的女人,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就不必劳烦你了,还是让我来吧。”在这样一个剑拔弩张的情境下,十五六岁的少年忽然挡在了白狼的面前,带着满脸谄媚的笑意。
“滚开,凡特!”飞利浦斯狠狠地说到。
凡特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是那一副笑脸,“老大,真的,你就把你伟大而宝贵的信任给我一次嘛!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火一样妖艳的女子冷哼道:“你确实不会让他失望,你会让他绝望,不是你在一路上阻碍飞利浦,这个女人早就被捉住了。”
“喂喂喂,男人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你说谁是男人婆。”一丝低低地似乎能凝结成冰的声音从女子嘴中吐出。
“除了你还是谁,男人婆!”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这个臭小子!”
“来啊来啊,谁怕谁啊!”凡特撸起了袖子,毫不示弱的叫嚣着
仿佛冰川一样的女子终于失控了,不管不顾地扑向了还在叫嚣的凡特,两个人就像小孩子打架一样瞬间滚到了沙地上……
一脸淡然的飞利浦斯终于有了一丝改变,他的面部肌肉抽了抽,连带着一直带在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起来。额头上似乎有着几道黑线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