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自从那天偷看了爷裁衣之后,便没再见到他了,因为他第二天便已动身,准备参加10日之后大隋皇帝的寿宴,长安城与洛阳城离得虽不是十万八千里,但也得走个个把天的。
虽然有点小失望,王爷没有带上她,估计有一个月见不到王爷……但毕竟在他临走之前,她也算是饱了眼福了……以慰相思之情!
早早的起身,赵碧君在院子里开始晨练,步伐轻盈,神清气爽,一看就知道夜里睡的很香。
宽叔甫一从屋里走出来,就看到丫头眉开眼笑,不若前些日子垂头丧气的状态,心里自是长须出一口气,看来他是多虑啦。
“丫头怎么这么高兴啊,有什么开心事?”,宽叔一边伸展着臂膀,一边走向武器架,选了一杆长枪,准备晨练。
“哪有!”嘴上不承认,表情和身体可不听使唤了,完全泄露了赵碧君雀跃的心情。
不再追问,丫头开心就好,这几年相处下来,宽叔已经将赵碧君看成是自己的亲人一般。
“碧君,听说下午表小姐要过来……”刚耍完几趟长枪,一脸大汗的宽叔看向正在整理暗器囊的赵碧君。
“表小姐?”赵碧君微微偏了偏头想了想,“好像有些印象,前几年来过一次吧?”有点记不清表小姐的长相了,只知道她的年纪跟她相仿。
“嗯,是啊,当时只是待了一日便回去了,因她与父亲也是路过咱们王府,才进来看看老夫人,再后来就没来过了,这次听说是去年因为他父亲犯了官司,本当殃及一家老小,是咱们王爷在皇帝面前求情,这才免了他妻儿的刑罚,只是赐了他一人死罪……她母亲因为伤心过度而积劳成疾,在上个月也去世了,唉……真是可怜啊,老夫人不忍见她到姨丈家受苦,就将她接到府里来了。”
“啊……真是可怜啊,她,能承受这些吗?”听到表小姐的身世,不由得让赵碧君想起当年的自己……
“不能承受又怎样呢?它确确实实的发生了,幸好她还有老夫人这个姑姑,才不至于更加凄惨那……”
“嗯,下午我们一起去见见表小姐吧,我们年龄相仿,也好有个伴,不然一班子大人们,怕不吓坏她,让她更添烦恼。”
“嗯,也好……”,宽叔见自己的汗渐渐退去,便又去武器架挑选接下来要练的兵器。
二人不再说话,自顾自的进行着每日必做的晨练。
还没到晌午,就听见老夫人的贴身婢女浣玉在书房门口喊道,“碧君,原来你躲在这里乘凉,我找你找的好辛苦,表小姐已经到了,老夫人让我快快将你带过去。”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想查阅一下医书,就跑到王爷的书房来了。你先回去复命,我这就过去。”从一堆书海中露出头来,冲门口的浣玉微微笑了一下。
“好,你快来啊……”,说着,已不见人影。
赵碧君赶忙整理好书桌,施展轻功,很快便来到万寿堂,只见先走的浣玉才刚从拐角处闪身出来。
见到赵碧君居然比自己先到,浣玉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人相视一笑。
还未进入大厅,就看到屋里端坐在主位的老夫人抱着表小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泣,老夫人很动情,可是那个表小姐的反应,可就不像那么回事了……
“老夫人,碧君前来问安了。”
赵碧君走进万寿堂,微微福了个身
“哎呀,碧君,来来来,快见过你家表小姐……”,老夫人声音中还充满着哽咽,见赵碧君出现,马上朝她招了招手。
赵碧君的视线落在自她出现,一直盯着她瞧的表小姐,俊俏的小脸不带任何表情,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她。
“碧君见过表小姐……”走到老夫人身边,朝表小姐微微一笑,福了福身。
“怎么不见宽叔?”老夫人往屋外望了一眼,这爷孙俩经常是形影不离的,今儿怎么不在一起。
“回老夫人,本来宽叔说表小姐下午到,趁空档,他刚出门去了,说要采买些药材,估计再过一个时辰才能回来。”赵碧君不若二人沉闷的心情,用轻松的口吻说着。
“嗯,那就好,宽叔与我的弟弟是旧识,知道他家遇到这种事情,定也一定很难过……”说着又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雨燕也想见见宽叔吧,你小的时候,宽叔最喜欢抱着你玩了,你也喜欢骑在他脖子上看灯会。”老夫人拍了拍高雨燕的手。
“我不记得什么宽叔。”,高雨燕难得的说话了。
“嘎?你这丫头!连宽叔你都记不得了?当年他多疼你啊,只是近几年你很少来王府坐,也就很少见到他了……”老夫人微微愠怒于高雨燕的冷淡。
只见高雨燕别过脸,完全不给老夫人面子……让一心想要讨好她的老夫人觉得无所适从。
看了看高雨燕,再看向泪眼朦胧却明显被人讨厌了的宇文夫人,赵碧君忙出来缓解气氛。
“咳……老夫人,我看表小姐刚经历了丧母之痛,又长途劳顿,想必是太累了,所以不爱说话……要不您看,是不是让表小姐先休息一下,待平复了心情,缓解了疲劳,您娘俩再叙旧也不迟呀!”,说着,自作主张的上前拉过身体僵直的高雨燕,挽起她的手,惹来高雨燕的一阵瞪视。
“嗯,碧君说的有道理,这样吧,命下人将翡翠楼收拾出来,那里比较清静,适合女子居住,雨燕先暂时安顿在那里吧。”
“是,老夫人,那我先领着表小姐过去了。”
“嗯,去吧,让厨房准备些雨燕爱吃的东西。”
“是,奴婢告退。”说着,拉着不情不愿的高雨燕走出万寿堂,奔着翡翠楼方向走去。
刚离开万寿堂,走上一段长廊,高雨燕就狠狠的甩开了赵碧君的手,“你给我放手!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微讶于表小姐突然变得激烈的反应,赵碧君连忙点头道,“表小姐请勿见怪……碧君只是想搀着你,那请您随我来,当心脚下。”随即指了指脚下的石阶。
瞪着在前边引路的赵碧君,高雨燕也不在说话,一路被引到了翡翠楼。
翡翠楼位于老夫人寝宫的北方,与赵碧君居住的院落只有一墙之隔,虽说只有一墙之隔,也是要绕路而行,毕竟是两处完全不同的区域。
翡翠楼之所以称只为翡翠楼,是因为其后园有一处温泉,温泉四壁都是用翡翠和玛瑙堆砌而成,因此而得名。
翡翠温泉不但养生而且华美,是王府里主子们经常使用的地方,主子们泡温泉累了,便会到前面的翡翠楼里小憩,所以翡翠楼里的摆设一应俱全,基本都是按照主子们的喜好设立的。
由于前些日子老夫人刚来翡翠楼休息过,房间并不用整理,都是一尘不染,完全可以马上使用。
走进主屋,高雨燕随意打量了一下房间,便径自走到桌子前坐下,望着在屋里来回忙活招呼她的赵碧君……
随后,赵碧君将一杯清水送到她的面前。
“表小姐请喝水。”赵碧君不忘送上一朵笑颜。
本来面无表情的高雨燕,看见赵碧君脸上绽放的笑颜,顿时眉间微颦,突然伸出手将杯子扫落在地,只听嘭的一声,吓得正在往卧房送被子的丫鬟赶忙将被子放到床上,迅速奔出房间。
“滚出去!不要来烦我!”高雨燕猛地站起身,往内室走去。
怔怔的望着高雨燕的背影,赵碧君不知该作何反应……表小姐她没必要发怒的吧……她如果没猜错的话,表小姐可能是……
回了回神,赵碧君慢慢的退出房间,将房门轻掩。
轻轻吐了口气,呼——先向老夫人复命吧。
下午行将至傍晚时分,正要到厨房看看之前劳烦厨娘准备的表小姐的饭菜做得如何了,就看到宽叔从大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几个背着袋子的劳力。
“呀,宽叔,回来了?”小跑着跑到宽叔身边,赵碧君眉开眼笑的仰起小脸,“哇,这次买了这么多药材呢!”
“哈哈,是啊,这次买了好多,王爷吩咐采办了一些之前没用到过的药材,很多都是西域才有产的呢。”擦了擦脸上的汗,宽叔吩咐家丁让他们接过药材,送到库房。
“西域的药材?做什么用?”
“这……你小孩子家就不必多问了,王爷自是有他的用处——”,宽叔眼神中闪过一抹奇怪的颜色,连忙转移话题“对了,表小姐到了吗?”。
“嗯,早到了,晌午时老夫人就把我叫过去了。”
“呀,看来我错过了,我这就去看看她——”
“喂——宽叔,等等……”赵碧君急忙拦住宽叔,“表小姐现今天情绪不是很稳定,我看您还是先不要过去的好……”。
“是吗?……一个十二三的女娃,刚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难免会无法轻易自拔,那我改天再去看她吧,正好我这里还有一些王爷临行时吩咐的事情要忙,你要带我好好招待表小姐。”说着便朝库房方向走去。
“嗯,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您去忙您的吧。”
待宽叔走远,赵碧君来到厨房,刚一进门,一股更甚于屋外的热浪从里边喷涌而出,就见到里边的厨娘正在指挥着一帮赤膊着上身的伙计在忙活主子们晚上的伙食。
“大娘,表小姐的晚膳准备的怎么样了?”忍着令人窒息的热度,赵碧君使劲的用小手扇着风。
“早准备好了,你这丫头非说亲自送去,我才没有让丫鬟送过去哪。”看到是赵碧君,厨娘马上眉开眼笑,厨房的热意产生的烦躁退去了一大半。
厨娘指了指大锅旁已然装好的食盒,足有三层高,“喏——在那里,你一个人能行吗?我让大黄帮你送过去吧。”说着厨娘拍了拍身旁正在与一大锅黏汤奋战的大黄。
“哈,不用了,我完全可以的,谢谢大娘!”,赵碧君拎起食盒,跟厨娘点了点头,便快步走出厨房,心里想着,表小姐肯定饿了,自己要赶快送过去。
走到高雨燕的门前,刚想伸手叩门,就听到里边传出一阵阵微弱的抽泣声,令赵碧君整颗心顿时揪起……
看来,她的猜测是正确的……